黑色的火焰沖天高,把明亮的月光遮蓋了,火中沒有焦味,而是飄起一陣的清香,香氣竄進他們的鼻子。
“好香啊!這是什麼味道?”一晴閉上眼,使勁地吸取這香氣。
“是神之香,古話說:神滅,香滿天;神墮,魅傾心。”雨寒發現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志,有些恍惚,他趕緊伸出手捂住一晴的鼻子:“不要聞,這香能迷人心魄。”
“什麼呀?”一晴問了一句後,兩眼一翻,就昏了過去,之後就是千黛。
玄罌看見逐漸有弟子昏倒在地,連忙囑咐他們:“原地打坐,保持心平氣和。”
話畢,廣場上滿滿的人都盤坐在地,一片寂靜,除了烈火燃燒之聲,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暴漲的黑色焰火將慕翎淵逼回地面,他看見一團紅光從黑火中竄出,那團紅光在天際間飛馳,速度快得讓人目不暇接。
玄罌打坐的同時,眼睛也沒閒着,他不由自主地說:“不會是鳳凰磐涅重生了吧!”
紅光飛馳,伴隨着一聲穿透力十足的鳴叫聲,那團紅光展開了一雙血色翅膀,七翎之尾在天際拖出一條長長的紅線。
“那是鳳凰?”聽到熟悉的鳴叫聲,千黛忍不住睜開眼,她看到一隻血色鳳凰在天際翱翔,這是什麼鳳凰,她爲何從未見過。
慕翎淵屹立在地面,孤身之影帶着一份落寞,娑羅子戒泛出的光芒燒灼着他的手,可他卻沒有任何感覺,他的眼裡倒影出身穿紅衣的雪青璃。
血色鳳凰放縱地朝他衝去,速度之快,那堅硬的嘴彷彿要啄傷他的眼眸。
剛越過噬魂臺,鳳凰之體幻化出一個美麗女子,她身着紅衣,裙襬飄揚,步履帶風地走近慕翎淵,及地的長髮在狂風中依然順從地垂下,未見一絲凌亂。
斜插在發間的金色鳳凰簪透着高貴,眉心垂下的紅色蓮花墜映出她的妖嬈,微微勾起的嘴角帶着一點點嗜血之意。
張狂的銀眸裡只有對慕翎淵濃而不散的恨意,“都說噬魂火能燃盡天下生靈之魂,可我卻在這烈火中重生,真是造化弄人啊!慕翎淵,看到我沒死,是不是很失望。”
一身妖魅紅衣,周身透着邪氣,這還是那個淳樸的雪青璃嗎?
“我倒是忘了你擁有的不是鳳凰火,而是朱雀之火。”慕翎淵的言下之意,是不是說如果沒忘記這點,他就不會開啓噬魂臺。
“可惜太晚了,慕翎淵,既然你那麼珍愛她,那我就要她生不如死,讓你肝腸寸斷。”說罷,滅情現身於雪青璃手中。
被她催動的滅情劍,化去劍之形,劍化百花,以風爲葉,以血爲蕊,以水爲藤,劍如花開在手中。
好看的東西往往是致命的,如此美麗的一把劍隱藏的殺意,就算是凡人也能察覺到。
慕翎淵同樣驅動月金輪,雪青璃每上前一步,橫在她面前的月金輪就會靠近她的喉嚨一分。
當衆人以爲雪青璃要出殺招時,她卻拿出一樣東西,這是慕翎淵贈予她的紅鸞,她握着紅鸞的手用力一捏,被她保管得時常像新簫一樣的紅鸞,瞬間化作飛灰飄散在天地間。
“你我之間的情誼猶如此簫,飄散不再。”她毫不留戀地任由被捏成灰的紅鸞飄散。
如此決絕,陌生的雪青璃讓任何人無所適從。
閃着亮白之色的月金輪對着她,她手裡的滅情是怎樣打掉月金輪的,那速度快得沒人看得清,他們只看到兩抹身影糾纏在半空中,一抹紅一抹白,他們的廝纏在天空中交織出一副詭異的圖畫。
他們定睛一看,發現那是紅與白的彼岸花,紅與白的疊影,就像一對相擁的戀人。
花蕊中間,他們二人各執致命神器仇視着對方,在地上觀戰的人,應該沒想到雪青璃的傷這麼快就好了吧,而修爲比最初更上了一層樓。
崎裳的結界被夙錦用命打破,冷颯和凝桑要進來,是易如反掌的事,他們各自來雪青璃和慕翎淵身邊,瞬間形成了兩個陣型。
雪青璃望着與慕翎淵站在一起的冷颯,忍不住冷嘲:“沒想到仙魔也有合作的一天。”
“雪青璃,我知道是我們虧欠了你,如果你非要取一個人的性命,殺了我好了。”冷颯現在履行曾經許下的承諾。
“你的命在我眼裡一文不值。”雪青璃鄙夷地說。
冷颯承認自己是欠了她,可也容不得她這麼看輕自己,“就算我傾盡一界之力也會護她周全。”
“那好啊!既然你們二人都是爲了她,那我就要你們看着她受盡折磨而亡,而你們卻無能爲力。”雪青璃把已經幻化成長鞭的滅情舉起,柔軟自如的長鞭極速打向裳月。
慕翎淵甩出月金輪,如月般亮白的彎刀擋住了滅情前進的道路。
“日,月雙金輪,難道見到這兩件靈器匯聚,我算是開了眼界。”這兩件靈器莫非很厲害,竟讓見慣珍寶的雪青璃讚歎。
她沒了滅情,而慕翎淵也沒了月金輪,這樣的情形公平得很。
“你到底想怎麼樣?”過了許久,慕翎淵很平靜地問她。
聽到慕翎淵這樣問,她狂笑不止,此笑帶着濃烈的哀怨,最後,她冷哼一聲,慢悠悠地說:“從你設計我的那天開始,遊戲已無法停止,你的算計將要你賠上整個蒼生來償還,蒼生滅,你獨活,這就是我向你討要的代價。”愛有多深,恨便有多刻骨。
冷颯看到慕翎淵的雙眼閃過一絲痛楚,他不明白慕翎淵此刻的痛是爲了誰。
“真是太好了,六界終於要改朝換代了。“凝桑在旁幸災樂禍道,
“用不了多久,你就會來求我的。”雪青璃放下最後一句狠話,收起滅情,攜凝桑離去,剛飛上九天之外,她便與墨氏兄弟相匯。
墨氏兄弟見到已成爲墮神的雪青璃,整個心抖了一抖。
直到雪青璃一行人完全離開崎裳的地界,強忍痛苦許久的慕翎淵終於雙眼一翻,從空中墜落,回到他手裡的月金輪脫落,猶如一支疾馳的箭直插在平整的噬魂臺上。
冷颯就近接住他,這時,他才發現慕翎淵的手流出濃稠的紅血,原來慕翎淵很早就受了傷。
他們一起落在地上,裳月和玄罌匆匆趕過來,從冷颯手裡接過慕翎淵。
“方纔謝謝你,爲了避免誤會,我覺得你還是先離開較好。”裳月一見到冷颯就是驅逐,冷颯明白她是好意,聳了聳肩後,御風離去。
一次有謀劃的審訊終於落下了帷幕,可惜不僅沒有迎來光明,還帶來了更大的禍患,如果他們早知今日的結果,應該不會執着吧!只可惜世間沒有後悔藥可吃。
玄罌看着剛吃了藥的慕翎淵,對裳月說:“看來是方纔和雪青璃對戰的過程中受了傷,他能撐這麼久已是不錯了。”
“那個雪青璃到底是什麼來歷,修爲爲何如此高深?”裳月復活了這麼久,卻一點也沒聽慕翎淵提起過雪青璃的來歷。
“你還看不出嗎?她是半神血凰,雖說她不是正統的女媧後人,但她體內流着女媧的血,這比正統的女媧後人更難對付。”玄罌平時是懶,卻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我,也不會讓仙界豎起這個敵人。”裳月在想:如果時光可以重來,她倒是希望自己沒有活過來,因爲這樣的話,她將來就不用面對一個殘酷的事實。
“或許這就是仙界難逃的劫,慕翎淵躲不過的債。”玄罌朝裳月一頷首,然後就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他端着熱茶,遙望天上的月,思緒飄得遠遠的:今年真是崎裳的黴運年,敏芷羅爲情成了墮仙,陌鈺更是潛伏在此地的妖皇,就連心懷天下蒼生的天醫,也被慕翎淵逼上了絕路。
慕翎淵受了傷,雪青璃也不例外,她飛行沒多遠,就被墨濂發現她不對勁,她握着滅情的手正流着血。
“主人,你受了傷?”他想要上前給雪青璃診治,卻被她拒絕:“沒事。”
“你還是把血止了爲好,我可不想你回修羅殿的半路因失血過多而亡。”凝桑強行把雪青璃拉住。
雪青璃狠狠地瞪着他:“你這是幹什麼?”
“你這個樣子做給誰看,夙錦要是看到你這個模樣,該不知有多心疼,你不爲你自己,也爲他想想,好不好?”要不是因爲夙錦這層關係,凝桑才懶得管這個女人。
“他死了,他是看不到我這樣子的,凝桑,你此刻應該很恨我纔對,爲何還跟在我身邊。”雪青璃那雙彷彿能看穿一切的銀眸正注視着凝桑,這讓他感到很不舒服,他微微側過頭:“你想多了。”
“我有沒有想多,你心裡清楚。”雪青璃雖然反感凝桑的勸告,但她還是選擇了去處理傷口。
就這樣,他們落在一條小溪旁。
她撩起衣袖,一條恐怖,難看的長長血痕就這樣落在她雪白的手臂上,她把手臂上的血洗乾淨,深深的劍傷露了出來,凝桑可以看到那道傷口的皮肉往外翻,森白的骨頭若隱若現。
這道傷應該是剛纔和慕翎淵對戰時造成的,同樣的傷口,傷在同樣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