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地進餐,偶爾喂球球吃塊掰下來的包子,娃娃愛吃紅燒肉和青菜,一棵煮得嫩綠的青菜,任它隨便嚼。
紗帽之下,見不到雪青璃吃東西的樣子,她所有的傷痕就此被掩蓋,沒有衣袖遮蓋的雙臂,在她用筷子夾食物時,還是有些傷痕現露出來,深淺不一,新舊交錯。
墨濂隨意挑起話題:“學醫很辛苦吧?”
“初始的確有一點,而且很枯燥,堅持下來便好了。”
“看得出你很努力。”否則,怎會有今日的成績。
“謝謝誇獎,剛開始覺得很悶,試過偷懶的,可漸漸有了興趣,就再也割捨不下,弄得現在許多族人都說我走火入魔。”因爲學藝未精的時候在宮裡煉製丹藥,差點燒了藥房,族人見證了她幾次這樣的瘋狂行爲,走火入魔一詞由此而來。
“你的族人擔心而已,若無你,仙界和人間怎會少了這麼多病痛。”被人誇,心情無比的爽。
說起族人,雪青璃似乎忘了一個人,當她想起時,她驚得手中的包子都掉在桌面,“糟了,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要先走一步。”
匆匆忙忙地再啃掉一隻包子,抱着球球,粗魯地把娃娃塞進荷包,“墨公子,後會有期,若你真來了青丘,可以找我,在宮門報上我的名字便可,我給你當嚮導。”
“既然雪姑娘有急事,在下不好強求,有緣自會再見。”
“告辭。”說完最後一句辭別之語,雪青璃使出全力奔跑,但願別誤了大事。
能早一刻到【荊紫屋】,就早一刻安心,球球彷彿感到她着急的心,化出雪獅原身,揹着她狂奔。
遭到雪青璃那般對待的娃娃,又經此顛簸,脾氣大着呢,一路上羅羅嗦嗦說個沒完沒了。
跨過清溪,打開苑門,她頓時覺得不妙,香珠吸附的氣味不光有巧語,還有別人的,猜測不如見證,打開屋門,果真應了心中猜想,巧語不見了。
“娃娃,我想我們的耳朵有一陣子得不到清靜了。”
同感,娃娃停止了嘮叨,“璃璃,你的功力倒退了嗎?”
“倒退個鬼,是小白派人來了,怎麼會這般巧,這下慘了。”巧語被帶走,想必私自離開青丘一事是瞞不下去了。
“那國主豈不是知道你擅離青丘,會有什麼後果呀?”她的憂心傳染至娃娃,搞得它也憂心忡忡。
“後果是禁足。”根據以往的經驗,禁足三個月免不了,只是這次會不會有所變化呀,畢竟犯了父皇給自己定下的規矩。
當今國主雖比自己小輩,但這條規矩賜予他管束自己的權利,令自己無法反駁,人算不如天算啊!
“不管是何後果,都要回去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娃娃。
“我心裡毛毛的,以往闖的是小禍,不打緊,可這次的禍。”她不敢再說下去,光是想想都覺得心驚。
“也許沒你想得那麼可怕,你又不是偷跑出去玩,是救人的要緊事,國主不會不講道理。”娃娃的安慰之詞絲毫平復不了她緊張的心情。
車到山前必有路,何必呢!她深吸幾口氣,騎上球球的背,馳騁而去。
冷颯從修羅殿得到信息後,馬不停蹄去往冥界,來到往生道,不知源頭,不知流向的忘川河貫穿整個往生道,兩岸長滿曼珠沙華,奪目光華之彩閃他瞳眸,不計其數的曼珠沙華看不到盡頭,其香氣溢滿整個往生道。
判官在他前頭悠哉遊哉地走着,嘴裡說道:“曼珠沙華有惑人之色,魔君不可久看,它既是藥,也是毒。”
“一岸曼珠,一岸沙華,兩者永不相聚。”冷颯念道,這兩種花有很多人用來形容生死不復相見的戀人,因仇不見,因恨不面。
忘川河上有一座奈何橋,那裡排滿了飄浮不定的魂,他們等待孟婆親自舀的那碗湯,清湯入肚後,便要進入下個輪迴。
冷颯眼前浮現出另一個畫面,沒有很多魂魄在等待洗去前塵記憶的孟婆湯,只有一個穿白衣的清麗女子端着那碗溫熱清湯,她回頭望來的方向,流露出不捨。
僅一眼,清麗女子壓制那股不捨之情,含淚喝下忘卻前塵的毒藥,沒人知道,或者明白,當時的她在想什麼。
“月。”他低聲呢喃,眼角掛有一顆猶如寶石的淚珠,憶起當初相遇的情景,他還是野心勃勃,想要統治六界的魔族霸者,而她是崑崙掌門,仙界最美的女子。
崑崙之巔,他們迎風而立,那一刻,他已無法忘記這個絕美女子,刀劍相對,刀刀錐心,劍劍刻骨。
斷斷續續的嗚咽聲,不僅拉回他的神志,還令他的腦袋有種快要炸開的感覺,縱然他是魔族至尊也不能倖免,閉上五息,依然擺脫不了魔音入侵。
“忘川河水既可腐蝕肉體,也可蠶食靈魂。”判官領着他走上奈何橋,橋下的河水裡是一副副瘦如骨柴的魂體,雙眼如魚眼凸出,像極被吸盡精氣的慘樣,“要想在忘川河水中撈起髮絲,除了要承受腐蝕,還要經千魂噬咬,這痛比鑽心,剔骨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可要想清楚。”
他已從墨濂口中聽過一次,這次在他聽來是多餘的,判官只是再一次提醒他,忠告他。
忠言已下,聽不聽,在於他自己如何選擇,只見他義不容辭地躍下奈何橋,運起靈力漂浮在河面,從懷裡掏出一撮柔亮的整齊長髮,一根紅繩捆住,不讓髮絲散落,同時囚住他千年的思念。
“忘川河水裡,任何靈力都是浮雲。”判官好言相告。
見到冷颯,判官想起過去也曾有過一名男子爲了尋魂,不顧個人安危,縱身躍下,整個人淹沒在河水裡,猶記得那時,他從河水裡慢慢爬起,那駭人的模樣分不清五官,皮肉全粘連在一塊,臉已成這樣,他的身體肯定也是血肉模糊。
不受河水侵蝕的華麗服飾遮蓋了那人的心和身,卻掩不住那人的執念,正如冷颯今日的瘋狂行爲,情景彷彿重現一般。
絲髮在河水裡漂浮游蕩,冷颯的大手執着另一頭浸在水裡,痛感令他面容扭曲,透過清澈的河水能見到人頭涌動的魂,齊聚一堂的熱鬧,他的手已露出血肉,衆魂爭搶滴落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