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時候有些緊張,這也是難免的。人獨自在黑暗中是十分沒有安全感的。我的腳步已經儘量很輕了,可還是感覺能聽見自己的迴音。可見我所處的位置,真的是在一個相對密封的空間裡。我很奇怪這船是怎麼開進來的,當時一點感覺都沒有。
前行了大概五分鐘左右,我終於看見了一面牆。
因爲時刻在地方身邊是否有危險,也就一直無心計算自己究竟走了多遠。不過應該遠不到哪兒去,我走的很小心翼翼,速度自然不快。這面牆很普通,就是磚牆外頭刷了一層石灰。我估摸着應該是個倉庫。可見範圍內,沒看見門,我只能順着牆根去找。
門不難找,沒走多遠就看見了。讓我挺意外的是,這門弄的反而很精緻,跟牆一對比有挺大的反差。
我摸了摸,大概是那種精裝公寓纔會用到的防盜門。表面還做了仿木的花紋。我對這種門很熟悉,現在我住的房子也是用的相似的門。手放在門把手上,我還有些恍惚,有點感覺自己是夜裡一個人走回了家。
門沒上鎖,輕輕一擰就開了。我沒敢把門立刻大概,耐心等了一會兒。裡頭沒有絲毫的動靜,我才把門縫拉大一些,人閃了進去。
進到裡面,還是一片漆黑。因爲遮蔽更嚴密了,比外頭黑的更厲害。真真兒的伸手不見五指。
我把打火機打亮了,藉着光一瞅,我又是很意外。
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個沙發和電視背景牆。這裡頭原來還住人,弄的還很溫馨。我照着環視了一下,果然就是一個標準的起居室的佈局。
遠處依稀還能看見幾扇通往其它房間的門。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去臥室或是洗手間的。我看着看着,忽然涌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待到我終於確認了這種感覺是什麼,我嚇了一跳。因爲這個房間看起來怎麼這麼熟悉啊!
這一瞬間我甚至懷疑自己根本就沒下船,而是壓根就在船上被什麼東西打暈了。我現在完全是在做夢。
然而手指頭感受到的打火機的溫度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我這時也顧不上謹慎了,快步探索了一下整個房間。額頭上的冷汗立刻就下來了,這他媽不是我家嗎?!
難怪剛纔在門外頭我就覺得熟悉。但壓根就沒往這個方向聯想。媽的這是什麼情況?我不甘心的去看其他的房間,這個地方我太熟悉了。
一件傢俱,一個擺設,一個花瓶,甚至就連茶几上的菸灰缸,我都認識。我根本就用不上打火機,完全無障礙通行的走到了臥室裡。臥室也是一樣,書房也是一樣,就連洗手間連他媽我的電動刮鬍刀都有!
我這次是真懵了。
要說,按照我家重新佈置搭建一個仿製品,糊弄糊弄觀衆倒也不難。
但像這種每個細節都面面俱到的,簡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首先,我是獨居的。就連秦一恆都很少會來。我又沒讓誰去我家考察過,這些訊息是怎麼被人得到的呢?
其次,我是這個家的主人,但要讓我帶領一羣工人複製自己的家,我覺得我都做不到。何況其它人呢?
想着,我猛然醒悟了。之前那些宏達集團的企業內刊,是突然出現在我家裡的。
可能那時候送內刊進去的人,捎帶手對我家走了一個詳盡調查,估計拍了很多影像資料。回去後根據這些資料複製了這個地方?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之後家裡也是填了一些小物件的,按理說這個地方就不應該有了啊?可我剛纔查看的時候,特地留意過了。這地方完全跟我離家時一樣。
我心說這下我的那個家是徹底不能回了。顯然我在那裡頭的一舉一動,小便洗澡甚至挖鼻屎都被人看的一清二楚啊。
看這架勢,就連我不小心找不到的遙控器之類的,這幫人也是一目瞭然。可我又不是什麼明星大腕,至於這麼監視我嗎?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啊?
我看着這個無比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家。一直在做假設。這個世界上不會平白無故的出現一個疑團,這背後肯定是有一個目的的。
我不知道搭建這麼一個地方要費多大功夫,肯定是輕鬆不到哪兒去。那麼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這麼一想,我有了一個猜測。跟之前宏達集團帶我們去九子鎮真龍那個宅子一樣,同樣是複製品。
難道有人在練習從我家裡找什麼東西?等到練好了,練熟了,再真的去破門而入實施的?
現在只有這個答案能解釋的通了。
我摸出根菸抽了。人平靜了一些。現在不是琢磨這個的時候,恐怕等到謎底揭開的那一天,這一切都會同時揭曉的吧。眼下找到白開纔是關鍵。
抽完了煙,見這裡頭也無路可走了,我只好順着門又回到了碼頭上。這面牆應該很長,按照面積來說理應不只有這麼一戶房子。我覺得恐怕還會有其他的門。
果不其然,繼續沿着牆根走了一段。就又被我發現一扇門。
這扇門顯得很老舊,還是老式的雙層門,就是裡面一扇木門,外頭有一扇鐵柵欄門,猛一瞅跟去探監似的。
外頭的鐵門已經生了不少的鏽,這裡頭畢竟挨着水,很潮。金屬非常容易生鏽,所以很難判斷這扇門用了多久了。
我用手擰了擰,門還是沒鎖。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擰開了鐵柵欄門。
還沒等打開木門,我停住了。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的第六感忽然告訴我,這木門後頭有一個人正在從貓眼裡看着我!
我下意識的把手裡的打火機滅了,大氣都不敢喘了。按理說之前應該是從船上下來不少人的,我心說必是都在這屋裡?
我雖然點着光,但從貓眼裡肯定還是看不清我的面容的,對方不開門倒也正常。這種情形下誰能看出來老子是人是鬼?
雖然隔着一道門,但我總感覺是在跟人臉對臉對峙似的。
我想了一下,沒敲門。
裡頭的人是敵是友不知道,這麼盲目的示好很容易狼入虎口的。我乾脆從門前閃到了一邊,故意的又打亮了打火機。我估摸着裡面的人肯定忍不住會開門出來看。這樣無論對方是誰,我都算是佔據了一些主動。逃跑來得及,闖進去也是有一定機會。
我等了一會兒,果然裡面的人按捺不住了。
我聽見了對方悄悄把門鎖擰開的聲音,接着門緩緩的開了一條縫。我心裡這時不免緊張,按照恐怖片的套路,探出頭的一般都是一個披頭散髮的女鬼。我腳上已經繃住了勁,隨時準備來一個哼哼哈兮漂亮的迴旋踢什麼的。
然而當門縫更大一些之後,我長出了一口氣。
這屋裡頭有光!既然有光,不管對方是什麼人,但起碼是活人沒跑了。我手中的打火機這時已經開始燙手了,又過了幾秒,門終於打開了。
裡頭立刻閃出來一個人,還沒等看清長什麼樣,就聽見那人嘿了一聲,道,小缺兒乖乖,我把門打開,你要不要進來,要不要進來?
這聲音跟風格太熟悉了,奶奶的是白開。
我差點就歡呼了,這種情形下太需要一個伴兒了。我道,這地方不會是你用來金屋藏嬌的吧?媽的在船上你倒是等我會兒啊!白開噓了一聲說你先別急,之前的那個屋你去過了嗎?
見我點點頭白開又道,那成,歡迎來參觀白府,進屋記得換拖鞋!
我跟在白開身後進了屋,屋裡頭所有的燈都是開的。
眼睛一時不適應還有些睜不開。待到我緩了一會兒,纔開始打量起這個屋子來。
剛纔聽白開的意思,這屋裡一定就是複製的他家了。
我從沒去過白開的家,也就沒有了見到我家複製品的那種詭異感。
環視了一下,屋子的裝修還不錯,傢俱擺設基本都是以淺色或是白色爲主,倒挺像白開的穿衣風格。
他家面積要比我家大一些,客廳除了基本的陳設之外,還空出了一大塊區域放了一個很大玻璃箱子。
我好奇的走過去瞧,玻璃箱子里布置的有點像是微縮景觀或是盆景,有草有木有假山有水。
我問白開,這跟你家一樣?這玻璃盒子是你的貓砂盆吧?
白開說他孃的你是不是暈船?下船時把智商吐出去了?這是蟈蟈的故居!老子爲了探明真相把蟈蟈都豁出去了,你不哭倒是磕個頭啊!
我沒心思跟白開閒扯,心說這蟈蟈的生存環境可不比人差啊,這都趕上別墅了吧?
轉念一想問白開,之前的那個人呢?你不是追他出來的嗎?
白開一指裡屋,努努嘴。之後就見那人從裡面慢慢的走了出來。
這下我終於仔細看清了這個人的臉。他倒不是面無表情,可看着似乎有些沮喪。
我衝那人點點頭,他就嗯了一聲,坐到了沙發上。
現在的架勢來看,白開跟這個人似乎站在了同一陣線上,也不知道我不在的功夫倆人是不是聊了什麼。現在當着這人面也不好發問,我就也坐下來點了根菸,問白開,這房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白開看了看那人,問了句確認了嗎?見那人點了頭,就衝我道,小缺,你得做好心理準備啊!
我說操,怎麼跟要宣佈我病情似的?
白開又道,這屋完全是按照我的家一比一複製的,一絲一毫都不差。想必之前的那個屋你也去了,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你的家吧?
我點點頭。
“那就對了,建造這個屋的人一直在做一個訓練。這裡嚴格說起來都是訓練場。”
我說這是訓練什麼的?打掃衛生?生活小能手?媽的總不能是訓練情景復原能力吧?
“訓練如何在我們自己的家裡幹掉我們...”白開抽了口煙道,他們在計劃如何把我們的家變成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