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進了宅子,這家裝修得比較現代,東西看起來都是有棱有角的,雖然很美觀,可是實用性卻降低了不少。傢俱看起來都很新,可見這家人平時生活挺注重家裡的整潔。我跟秦一恆轉了一下,三室一廳的房子,朝向、戶型都很不錯。秦一恆一邊轉一邊情不自禁地撓頭,說屋裡看起來很乾淨,不像是有污穢作祟。我叫他好好再看一下,就拉了男主人在客廳裡抽菸,又閒談了一陣。過了一會兒,秦一恆回來,用手勢召喚我進了臥室。
這間臥室就是那個女孩死的那間,房間佈置得有些隨意,不過看着倒挺舒服。屋裡是一個不高的雙人牀,不過有一段時間沒住人,到處都是灰。秦一恆瞄了一眼,見男主人還在外面抽菸,就壓低了嗓子告訴我,這個宅子現在看是毫無問題,不過你也知道的,有些東西必須得晚上看了才準。
秦一恆話沒說完我就懂了,意思是晚上我們兩個再來看一下,我當即同意,出了門我就跟男主人簡單溝通了一下,說我這個朋友懂一點風水,不過,有些東西得晚上看才準,希望能讓我們晚上在這裡住一宿。男主人也沒反對,畢竟這家的電器都已經搬空了,剩下的傢俱他也沒打算要,所以並不怕偷。於是,我們下樓去小飯店簡單吃了一頓飯,然後找了個咖啡館等天黑。在咖啡館也是百無聊賴,秦一恆似乎又沒什麼聊天的慾望,我就只能一個人翻翻雜誌打發時間。等到我喝第三杯咖啡時,天終於黑了下來,秦一恆忽然交代我,以後千萬不要跟袁陣單獨相處,現在雖然看不出袁陣究竟有什麼目的,但這個人終究還是不對勁。
他這話說得有些沒頭沒腦,我心說,你不是囑咐過我袁陣身上有東西了嗎?怎麼一件事說個沒完沒了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可是看他的表情這麼嚴肅,我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點點頭。秦一恆見我點頭,就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繼續悶聲喝咖啡,我也只能繼續翻雜誌。等到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兩個就直奔宅子。
也許是心理作用,這個宅子,晚上進來的確有些陰陰的。秦一恆照舊在屋裡巡視了一圈,依舊是滿臉不解,說屋裡還是沒發現什麼,難不成是髒東西躲起來了或是被人藏起來了,我們找不到?
我見依舊沒有什麼發現,雖說心裡還是沒底,但也不那麼害怕了,就點着了煙問他,那我們現在怎麼辦。秦一恆琢磨了半天,最後扭過頭告訴我,說要不這樣,你去睡一下那個女孩睡過的牀,我在旁邊看着,看是不是那張牀有什麼古怪,要有人躺在上面才能發現問題。
這個要求實在有些無理,可我也不好說不去,畢竟最後賺到的錢並不是他一個人的,我總要在旁邊打打下手。我猶豫再三,心說,有秦一恆在旁邊罩着,應該沒什麼問題,我就壯着膽子躺到了牀上。剛上牀,秦一恆就把燈全部關了。黑暗中,我只能看見他抽菸亮着一個小點。本來躺在死過人的牀上心裡就有些發虛,這下關了燈,我的心跳瞬間就加快了,覺得渾身上下發冷。我想找個被子蓋,無奈牀上並沒有,只好蜷縮着身子。雖說是躺着,可是我感覺比站着累多了,也不敢伸展四肢,不一會兒身體就有些發麻。
秦一恆抽完了煙,告訴我可能他在這個屋裡待着會影響屋內的陰陽之氣,他得在客廳裡,叫我有什麼事情立刻喊他,說完還沒等我反駁,就轉身出去了。
我勉強動了一下脖子,看了看錶,時間差不多是晚上11點了。秦一恆出去後房間像是又冷了一點,我知道這是被嚇的,可是心裡無論怎麼安慰自己,還是止不住地發冷。差不多又過了三十分鐘,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我躺的位置雖然看不見秦一恆,但客廳裡偶爾一些細微的響動還是能感覺到他的存在的,慢慢地我心裡也放鬆了一些,沒那麼緊張了。可是我剛放鬆沒一會兒,就感覺腳脖子上被什麼東西摸了一下,這種撫摸很輕,因爲事先知道沒準會有小鬼來摸我的腳,我很多注意力都放在了下肢上,所以我立刻就感覺到了。可是僅僅只有這麼一下,我心說,難道是心理作用?這種很輕的撫摸,有時候一些細微的空氣流動也能讓人產生相似的感覺。這麼一想我就集中了精神,可是依舊沒有再被撫摸的感覺,我就有些奇怪,真的是我感覺錯了?但又想了一下我就發現一個問題,會不會是因爲我還穿着鞋子,那個東西摸我的鞋子我並沒有感覺到?這倒是有可能的,因爲畢竟隔着鞋,觸感肯定會受到很大影響。
我腦子裡琢磨着,就不免有些分神。等我再次把注意力集中的時候,心裡忽然打了一個寒戰。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隻手輕輕攥住了我的腳踝。那隻手很涼,我感覺我的頭皮都發麻了,可是又不敢妄動,想叫秦一恆,卻又嚇得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竟然僵住了。這種恐怖太讓人心悸了,我咬着牙,努力了半天,終於大喊了出來,秦一恆!他媽的快救我!
喊完這句話我就開始不管不顧地用腳亂蹬,整個人想從牀上坐起來。誰知道那隻手卻也同時發了力,攥住了我的腳踝,將我整個人向下拽去。我沒想到對方會有這麼大的力氣,一時間沒作好準備,整個人竟然被拖了下去。我本能地想抓住手邊的東西,可是除了牀單我什麼都抓不住。
秦一恆估計也聽到了我的喊聲,從客廳奔了過來,還沒等上前,他也是吃了一驚,連忙衝我喊,這不是小鬼!你千萬別被它拖下去,要不他媽的誰都救不了你了!
本來我還在頑強抵抗,聽他這麼一喊,我的手瞬間就軟了一下,連抓牀單都費勁。這下倒好,我的小腿都已經被拽出牀外了。好在秦一恆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上來幫忙。我見他急忙從兜裡掏出了一塊小石頭,趕緊塞到我手裡,然後又脫了上衣,像個口袋一樣罩在了地板上。說來也怪,從我攥住石頭開始,那股力量就瞬間減弱了。待到他把衣服蓋在地板上,我腳踝上的那隻手就徹底消失了。簡單的幾個動作,秦一恆卻出了滿頭大汗,也不敢多耽擱,叫我立刻站起來,把我拽到客廳,才停下來擦額頭上的汗。
我心有餘悸,連忙問他那個是什麼。秦一恆先是提醒我手裡的墜魂石別掉了,然後告訴我,這個東西很詭異,居然是個半截身,它雙手所能觸及的範圍很小,僅僅能夠到牀尾,只要我們離開它能摸到的範圍,就沒什麼危險。現在雖然鬧不明白這個東西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但起碼能推斷之前的那個女孩究竟是怎麼死的了。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個女孩一定是某一天晚上被這個東西拽得靈魂出了竅,想必這個東西不能移動也十分痛苦,一早就想去找個替身來還陽。可是女孩靈魂出竅之後,它可能是因爲距離不夠還是未能上女孩的身。
說完,秦一恆又嘖了一下,似乎還是有些不解,繼續道,只是還有一點讓人捉摸不透。按照常理來說,靈體脫離身體後,多半都應該是完整的,雖然不排除在脫離的過程中魂魄散掉一些,但起碼散掉之後只是靈體變弱了而已,不代表會殘缺,倒是很多死前譬如被分屍的冤魂纔會保持死前不完整的樣子,但起碼它還是可以移動的,而臥室裡的這個顯然是被什麼東西束縛在了地板上。
我雖然驚魂未定,但聽說只要離開它能觸及的範圍就安全,心也逐漸平靜了下來。跟着我也納悶起來,按照秦一恆的意思,這個東西是長在宅子裡的?我倒是聽說,譬如很多新建的宅子施工的時候,會有工人把殺害的人用水泥灌注在牆裡,那種冤魂是不是就不能任意移動了?難道說這個東西就是在建宅的時候被澆築在地板下面的?
我把猜測告訴了秦一恆,他卻回答說,這倒是有可能,不過靈體不能移動的原因卻不能簡單用一個條件來定義,這要根據當時的時間、地點、陰陽調和的程度,乃至死者和兇手的生辰八字、穿着等,都會有關係。現在看來,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這個宅子的外面某棟樓是按照風水佈置的,恰好把煞氣壓到了這間屋子裡來,壓得這個東西無法脫身。說完,秦一恆回憶了一下,似乎周邊的建築並沒有看起來煞氣外衝的樣子。
聽他的意思是這個宅子的確很棘手,還真不能輕舉妄動。既然這樣,我們也只能先回賓館再說了。這時我才反應過來,秦一恆的衣服還在地板上呢,就問他那件衣服有何玄機。秦一恆微微一笑,說那件衣服其實並無玄機,玄機都在胸前的七顆釦子上,這種釦子樣式看似跟我們平常衣服上的那些塑料或金屬釦子無異,但製造的材料卻大有來頭,這些釦子都是用狼牙所制,而且取材也是精挑細選,要用雄狼的上犬牙纔可以。傳說中,狼牙不僅能辟邪,而且殺氣很重,能夠嚇退野獸。自古草原上的牧民就有佩戴狼牙辟邪的習俗,一是因爲草原一望無際,容易撞見髒東西;二來也常有野獸出沒,即便不能嚇退野獸,起碼心裡也會有一個安慰。秦一恆說着也表示有些後怕,當時並沒有太順手的物件在手上,幸好穿了這件衣服,否則今晚我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衣服今晚是帶不走了,幸好當地的氣溫並不低,打着赤膊回去不至於會凍壞身子。我們出了樓門,秦一恆就一直四處張望,看了半天還是表示附近並沒有能把煞氣壓過來的建築,即便附近的高樓大廈有煞氣,基本上也被街道和人流衝散了,並不會殃及這裡。聽完他的話,我也像模像樣地四處看了一下,無奈除了感覺樓一個比一個高,什麼也發現不了。
倒是秦一恆忽然像是看出了什麼,情不自禁地“哎”了一聲,拍拍我,告訴我他可能想到事情的原因了,那個半身的東西一直爬不出來,既然不是上面的原因,那想必問題就出在下面了。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難道說那個東西是從這個宅子的樓下上來的?然後因爲某些原因被困在了兩層樓的中央,上也不行,下也不得?
秦一恆點點頭,說我們明天爭取去樓下那家看看,八成會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