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接過老媽的話,因爲我對他死亡的猜測也是因爲他看見了什麼,雖然不是很確定,不過多半就是那件事,我只是好奇他的死亡,他是誰殺死的,我覺得不是我,聽老媽的語氣,似乎是她。
老媽短暫地出神之後看向我,她說:“當你再也忍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之後,就會做出一些改變來,所以你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我忽然覺得老媽的氣質變得不一樣了,之前的慈祥帶上了一些肅殺的樣子,我說:“所以是你殺了他。”
老媽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在我看來更像是一種默認的意思,我其實並不驚訝,我覺得既然她能和董繽鴻一起謀事,不單是她,就連她的姐姐也不會是一般的女人,所以做這樣的事也就不足爲奇了。
老媽感慨過這件事之後又重新坐回到沙發前,再次坐下來她說話的語氣就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而且這時候的她也很難再找到我認識的影子,似乎剛剛只是她的的一面,現在又是另一面。
老媽說:“何陽,你可知道一句話,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我說:“這話我自然知道,只是不知道母親有什麼要指教的地方。”
老媽說:“我說過了,你喊我母親也好,老媽也好,我聽着分外地彆扭,之前我已經和你說過緣由,所以自這之後我不想再聽見這個稱呼。”
我問:“那我應該喊你什麼?”
她說:“就喊我的名字吧,這也代表着,無論你和我,還是你和董繽鴻,都已經斷絕了這一層關係,而且事情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到了這個時候,也該是有個了斷的時候了。”
我聽出一些不一樣的畫外音,於是問了一句:“了斷的時候?”
既然她不讓我再以母子相稱,那就直接喊她的名字吧,雖然一時間我還並不能適應。老媽名字叫顏詩玉,很有詩意的一個名字。
不過顏詩玉在聽見我這樣問的時候卻壓根沒有搭理我,而是問了我另一個問題,她說:“你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我的名字,一直到現在,就沒有對我的名字有過懷疑?”
我搖頭說:“沒有。”
顏詩玉才嘆一口氣說:“我的名字只變了一個字,就是我的姓,雖然用了不同的字,但用了同樣的音,我姓閆而不是顏。”
顏詩玉說着特地解釋了這兩個字的不同含義,在聽見顏詩玉
說出“閆”這個字的時候,我立刻就想到了已經死去的閆明亮,我於是立刻反應過來,問她說:“你和閆明亮……”
顏詩玉說:“閆明亮是我堂弟,所以至此,你想到什麼了?”
忽然知道這一事實,我只是震驚得完全反應不過來,嘴上只是一直在重複着一句話:“竟然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邊重複着我便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地看着顏詩玉,然後說:“閆明亮是那樣的人,那你……”
顏詩玉在提到閆明亮的時候,神情忽然變得詭異起來,她看着我,輕輕地說出了兩個字:“菠蘿。”
我被她這完全陌生而且弔詭的神情給嚇到了,至此我再也找不到任何熟悉的感覺,我眯起眼睛看着她,終於說:“看來現在我們才說到今晚你來找我的正題。”
顏詩玉說:“你寫在門上的這三個數字,代表你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也意識到會發生什麼,有些你既然已經猜到的事,我也就不用多費口舌,我只是想知道,你要如何來應對接下來發生的事,而你對即將發生的事又能預料得有多深,我想大概只是知道最後一個時間被確定之後,就會發生一件大事,可這件大事倒底有多大,又會如何發生,什麼時候發生,怎麼發生,心裡一定沒有一個底吧。”
我不置可否,甚至我還完全沒有顏詩玉說的這麼神,我對即將發生的事還很迷茫,甚至我根本還沒猜到會發生什麼。
顏詩玉說:“所以這就是我今晚來找你的緣由,因爲我怕你走錯了方向,辛苦了我和董繽鴻一直以來的謀劃。”
我問她:“那你們以我爲中心有什麼謀劃?”
顏詩玉說:“問題用問的方式總是很容易開口,但是要自己獨立思考卻就會很難,所以很多事在問出口之前自己思考吧,這樣會顯得你並不愚蠢。”
顏詩玉忽然這樣嘲諷一句,我頓時覺得心上有些不舒服,但是也並不好說什麼,只是這時候也並不能立刻就想到什麼,顏詩玉繼續說:“你已經獨立了如此長的一段時間,有些東西你必須明白,有些東西既然不讓你去碰,就不要去碰,尤其是在多方博弈的時候,力求平衡找到突破口才是對你最有益的,而且眼下所有人都希望你去做一件事,而不希望你去做另一件,你反其道而行之,就會得罪所有人,到時候這些相互博弈的人達成共識,你的路就到頭了,就像蘇景南一樣,他就是
一個很好的先例,所以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步了他的後塵。”
我聽見母親提起蘇景南,果真又和自己的猜測吻合,我就說他這樣一個人,怎麼會輕而易舉地就被我制服,且不說他是怎麼死在客廳裡的,單單是我進到房間他還在昏睡就很不符合常理,所以我想到這裡的時候我問顏詩玉:“他的死亡這件事,你和董繽鴻參與了多少?”
顏詩玉看着我,我看她的樣子本不想回答,但她還是說:“既然你只是在做一個肯定,那我就讓這個數字更精確一些吧,我們最起碼讓他能夠安靜地躺在牀上,讓你進來他也不曾察覺。”
果然這是一個局,之後蘇景南的死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一樣波及了我和樊振,甚至是整個辦公室,也可以說重新定義了我身邊的格局,直到現在我有些孤立無援的境地。
剛剛顏詩玉已經教了我該怎樣做,雖然她說的很含蓄,但我已經知道她的意思就是讓我先不要着急去處理無頭屍案,而是做好眼下的案子,尤其是官青霞的這件事,我被明令禁止不準參與其中,這就是她說的底線,我一旦觸碰了,蘇景南就是我的結局。
看似之事輕飄飄的一句話,但其實背後卻暗含了生死,有時候生死其實真的很玄妙,可能就是一念之間,你莫名其妙就死了,甚至連死的時候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尤其記得蘇景南死後那般不可思議的眼神,他可能致死都不會明白自己倒底是爲何而死的吧。
而最怕的事,正是這樣,不明不白地活着,不明不白地死去。
我想到這裡,一些事已經有了決斷,我看向顏詩玉,終於說:“可是最重要的事你還沒有說,我知道你今晚來還有一個秘密要告訴我,你到現在還一個字都沒有說。”
顏詩玉看向我說:“哦?可我覺得我已經說了所有我能說的話,你是怎麼知道我還沒有說完的?”
我說:“直覺,你和我說了這麼多,可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東西,即便你告訴了我你和閆明亮的東西,可以值得我深思很久,但是你也說了,這是無頭屍案裡的事了,這個案件我暫時是無法涉及的,既然無法涉及,這就不算秘密,那麼你來就是要解開我的一個困惑的,而迄今爲止,我的困惑沒有一個被解開,那不是在說你還沒有說出此行的來意嗎?”
顏詩玉看着我說:“你剛剛這番話,不像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是不是有什麼人教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