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年的夏天對南京來說極不平靜。六.二八騷亂的善後事宜過了近一個月也沒能處置完畢,一切事務更是堆積如山。被貶斥的滬派處處作梗,寧派的元老們拍爛了幾張桌子,卻連下半年機關報刊徵訂工作這種雞毛蒜皮的事也執行不下去。
滬派的主要領導和實權人物紛紛往外跑,而且盡往手機基站覆蓋不到的那種窮鄉僻壤鑽,個個打的幌子都是下基層扶貧。他們一分錢專款都不帶就跑去空手扶貧,其誠意自然極爲可疑。但是已經沒有人有閒心追究他們究竟是去幹什麼了——這些人走時沒一個移交了工作和印章,財政、新聞控制等工作立即陷入了半癱瘓狀態。
不僅寧派的大佬們氣得五臟生煙,下面的辦事員、小會計們更是大禍臨頭。南京GDI機關附屬老幹處的一個剛從學校畢業的科員小會計甚至要面臨總長一級超級領導的質問:“你怎麼幹事的,連個給老幹部們買慰問品的錢都作不出來?”這些小職員雖然臉色苦得形狀大相徑庭,道出的委屈卻如出一轍:“長官,沒有直屬領導的簽字,這種事我可不敢私自作主啊。”
亂成一團的時候,又傳來了三星上出現劇烈變動的消息。一開始,有消息稱奧維馬斯艦隊和雷隆多給三○一管委會特別檢查組查出了很多特別重大的問題,從熱水器到太空戰艦的發動機有一半是違禁品,馬上要倒大黴。
寧派的老傢伙們慶幸日本人的奧維馬斯艦隊之樂極生悲之餘,在俱樂部喝茶打高爾夫時便紛紛開始竊竊私語:“奧維馬斯艦隊是不是該拆分拆分了啊?”、“張寧可是我的表侄兒小學的同學的表弟呢,嘿嘿嘿嘿。”、“那個分艦隊司令戴江南是個好樣的,十五年前他追過我女兒!嗯,反正我女兒才離婚,用這層關係準能把他拉過來。”
大佬們用超級意淫神功把奧維馬斯艦隊拆了個七零八落,將剩下的合法組織全部插上中國國旗後,終於心滿意足。這時纔開始想到雷隆多。言語談論都是這樣地:
“那個姓黃的村夫地痞,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他就這麼滾下來也好。”
“不過,還是得跟三○一打打招呼,如果當場就斬了,咱們面子上會不太好過吧。”
“對對,這個是要注意注意。還有——雷隆多地班子,日本人太多了,必須得大換血!內舉不避親,我今年才六十八。雖然辛苦點,但也願意把那個重擔承擔下來。那個金太郎,立即叫他寫血書宣誓改國籍。
如果還那樣數典忘祖,一併地撤了查辦!”
……
如此這般的言論還有很多,傳到我耳朵裡的更是提煉之後的經典內容,使得看材料的我禁不住苦笑起來。
在奧維馬斯同意對三○一管委會動手後,我便召集寒寒、郭光和提都斯研究如何下手的問題。與往常的低頭記載、踏實辦事不同。提都斯一反常態地向我提出了尖銳的問題:
“經我地初步調查,三○一調查組與叛亂事件沒有直接聯繫的跡象。在後面謀劃刺殺你的應該另有其人,究竟是誰,你倒是說說看?”
我哀嘆道:“唉,刺客全身黑衣蒙面,密不透風。我實在是看不見啊。”
“那好,那請你回答一下,爲什麼趙亮身上會攜帶着一隻小型天災防禦設備?不僅如此,那個會場裡遍佈着這種儀器,是針對誰的?”
“也許是個白虎堂,幹掉了我之後就要再邀請哪個天界要員來米西米西的幹活?我認爲是有這種可能的。”
“那你是承認天界人有可能進入雷隆多了。是誰總是藉口預算不足不批准在各大要隘部署天災預警防禦設備的?”
“這個是我地主意,預算也確實一直不足,我認爲沒有必要把錢花在不是很急需的地方。”寒寒接過了燙手山芋,幫我開脫道:“好些事,也不要問得過多過細了。領導那麼決策,自然有他的道理。問那麼多幹什麼?”
“那好。”提都斯放棄了這個話題,轉過話鋒說:“眼下是個絕好的翻身機會,不知你有沒有決心作到那一步。準確的說:允許我做到那一步?你的目地究竟是什麼?把這個告訴我,我才能決定如何行動。”
“盡一切可能地擴大我方的利益,消除隱患。”我發出了最簡單的指示。
“只要是爲了這個目的,別的都可以不在乎了嗎?”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眼前還真看不到任何可顧忌的。寒寒卻顧忌起來,問:“你問這些幹什麼?”
提都斯站起身來,在房間裡走了幾步,轉身說:“這一兩年來,我經營政務,操持組建四○四系統,成績如何?”
寒寒朝我看了一眼,見我毫無反應,只得回答:“很優秀,尤其是這兩天,初成立不久地四○四系統的幹練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你這學政法出身的比我們這些南國院出來的搞得還棒呢,別的地方進修過嗎?”
提都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繼續追問道:“六.二八的事,我又辦得如何?”
我輕輕地鼓了鼓掌,說:“excellent!我確實沒想到你能把我生活過兩年多地那個平靜城市攪得那樣天翻地覆。不過,你只是想聽兩句我們的肯定嗎?”
“得到雷隆多的一二把手的肯定和勉勵,對於一般人來說,當然是莫大的榮耀。”提都斯朗聲說:“可是你非常明白,我追求的不是這些表層的東西。我要的是打破舊的社會體系,建立一個自己心中的理想國度。是爲了這個目標,我才依附於你,希望可以借你實現我的理想。”
我和寒寒都傻看着他,他還是說了下去:“現在,機會就在眼前,我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如果你不能抓住它,我會認爲你不夠資格作爲一個英雄人物。如果你願意證明自己的魄力。請給予我相應地和信任,讓我在不見硝煙的戰場中浴血奮戰時。心中能有足夠堅強地信念。”
“信念這個東西很重要,我前兩天才見識了一回。”我慢悠悠地說:“只是,我不太明白你要的是什麼。我對你還是蠻不錯的了,兩年以來,在級別給壓得那麼慘的情況下,我還千方百計設法給你搞了個副軍級實職‘享受正軍級待遇’的政治待遇。就是辛巴,現在也還只是領着個副軍級——還是‘享受待遇’型的。我不覺得有非常虧欠你的地方啊。”
提都斯苦笑了一下:“我要的是絕對的信任,不是什麼簡單的級別晉升。很多普通人都看得出來的事情,請你不要再向我隱瞞。”
“僅僅是這個要求嗎?好說好說。”我滿口答應道:“這件事辦成後我告訴你。”
“還有。”提都斯向寒寒瞧了過去,停頓了一下,說:“這次行動,我要求掌握最高決策權。”
我答應得非常爽快,在當晚便召來了雷隆多各方最高領導,把這個事情交待了下去:目前行星進入緊急狀態,最高權力臨時移交與總參謀長提都斯。大概是我平時出人意料的事作得太多。沒有任何人表現出詫異神色。
緊接着,一連串重磅炸彈式的消息震跨了南京那些準備登上大十字架和雷隆多接受權力的寧派大佬們脆弱的心靈:
特別檢查組駐地被雷隆多特務機關查抄,三十六名調查組成員均受到極端蔑視人權地粗暴對待,某些人甚至遭到拷打!
三星艦隊作戰委員會內爆發劇烈爭吵,張寧放棄了接收現代級的工作,從月球趕回大十字架駐地與奧維馬斯劇烈爭吵。並發動部分他手下的直屬將領聯名抗議奧維馬斯的獨斷專行。但是,這些行動阻止不了奧維馬斯扣留特別調查組的決定。大十字架和月球基地的一百多名調查組成員先被禁止離境,隨後遭到了類似雷隆多地對待。
三○一管委會得到消息後,立即提出強烈抗議,並派出特使奔赴南京、新京都、新羅馬諸地與當地最高領導人協調,預備動議召開GDI全球聯合會緊急會議討論此事。
大佬們雖然官僚。卻不是傻子。眼看奧維馬斯與雷隆多采取了同樣的措施,鬼才會天真地認爲他們兩家事先沒商量過。而且三○一管委會的特使提出的要求委實過分了點:爲了這種事,竟然要求大家在緊急會議上通過宣佈三星艦隊和雷隆多行星爲叛軍,立即組織討逆軍前去討伐的議案。特使說到這裡,南京GDI總長渚乃羣終於受不了了,大大的打了個呵欠說:
“貴方體恤下屬被扣被審、被損害人身權益的心情,可以理解,值得同情。但是。要討伐三星艦隊地話,主星的實力實在不足,甚至十年內也不可能再造出一支足以平定三星的宇宙艦隊並訓練出相應的指戰員。而且,你們的說法也未免太過危言聳聽,什麼一半是違禁品,叛亂集團?你們那些標準和解禁速度都是五十年前定的,有失與時俱進,應該仔細調查,從長計議。”
特使面帶着狂熱的表情繼續遊說:“總長何出此言?主星乃大義之所在。叛賊逆流不得人心,只需我等振臂一呼,興正義之師,天下必雲集響應。叛賊集團必土崩瓦解,爭相棄暗投明。此長彼消之下,再斷絕其後勤供給渠道,賊寇不戰自滅,指日可待!”
渚乃羣同志終於忍受不住而尿遁了。回家途中隨口對秘書發牢騷說:“究竟是誰出的主意,給這些洋人教這種半古半今地東西的?回頭找人查查,如果出這餿主意的傢伙還在的話,找個理由好好修理修理。
臭教條加狂熱邪教一般的歪理邪說,我看這些傢伙才該被討伐呢!”
渚先生的最高指示很快也擺在了我的病牀前。看了之後,使我感到一種英雄所見略同的快感。以前我不太把他當回事,但就衝這句話,我便認爲他有點水平了,起碼不是那麼容易被矇騙,比趙源民那老小子強太多了。要不怎麼他是正職,老趙就當不上呢?
就在三○一管委會的特使滿地亂竄遊說各大勢力聯合反擊時。提都斯精心準備的子母重磅炸彈地母彈準時降臨南京。中國最大的一個民間類型的BBS“石城風雨”上首先出現了一組駭人聽聞的文章:
醜惡的三○一:戀童集團的末日險惡的三○一:雷隆多七.一三未遂叛亂與神秘組織的關係內幕罪惡的三○一:紀念我們的前輩比爾.格蘭特和成百上千被其秘密處死的優秀精英這個BBS的註冊人數超過一千六百萬,平均在線也在八千人左右。
這組文章一出來,立即給瘋狂地傳抄、複製,隨即落入了夫子廟盜版集團的黑手中,當天晚上就開印了。
南京市警察局網監處的動作不算慢,半個小時後就得到了信息。他們登到網上時,驚奇地發現了一個現實:因爲網絡拓撲的無限擴展和高效傳輸性,事態已經不是他們一個地方單位可以控制的了。再說。這種牽涉到GDI內幕的事也不歸他們這些政府公務員編制的常務警察管。
於是他們火速找到南京GDI新聞出版署。那邊的回答是:
“還沒看到實體書嘛,我們只管實體書的。這種事你們解決了就是。”
這就是南京GDI的悲哀:新聞輿論方面的部門都是滬派管着,現在無一例外地處於混亂無序中。南京警察局的警察們一邊叫着苦:“神哪,救救我吧,怎麼這兩個月盡挨這種重磅炸彈轟炸,還推不掉啊!”
一邊徒勞無功地手工搜索着南京地網絡。發現這個內容的立即刪除。
但是,南京警察局網監處連處長在內只有十六個警察。然而姑且不算整個中國,僅南京一地便有六十萬網民、一萬六千個登記在冊的網站。這種十六對六十萬的悲壯作戰,已經突破了古代名將一騎當千的奇蹟,指望這種奇蹟發生在每一個普通警察身上並且無限期地維持下去是不現實的。更可悲地是,這些警察發現了一個氣炸肚皮的現象:當網絡遊民們發現這種內容的帖子給迅速反覆刪除後。竟然形成了大規模的轉貼集團!
這時候,南京警察局的局長終於以可能危害國家安全爲由,請示政府(現在,連政府都被南京GDI的政治局替代了)要求關閉南京的中國網絡中心。且不說少了一半要害角色的政治局是如何受理警察局長這種求助地,那期間自然花樣百出——好容易政治局爲此事向網絡中心發出了照會,可那邊又是GDI的最高直屬機關。跟政治局平級的——立即拒絕了這種無禮要求:
“除非看到總長親筆簽名的最高決策委員會通過的決議,不然這種事不可能作到。你們光想着自己的工作,知道這樣做會造成怎樣的損失和多麼惡劣的國際影響嗎?”
來回折騰了四個小時後,此事終於以驚人的高效率通過了效率非常低下的GDI官僚機構,直達總長渚乃羣的手中。但是,此時就算他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把那些被語言天才們以神速翻譯出來的日文、英文、拉丁文版的東西在世人都沒看到之前從全球的網絡上撤下來了。
對於全球的網民來說,前兩條消息雖然八卦無比。堪稱近年來罕見的超級政治醜聞,但那些畢竟與平民生活相距甚遠,裡面披露的大部分三○一管委會涉案人員的名字甚至連各大GDI分部的高級領導都不知道,對平民來說,更是一串僅僅代表着某種存在的代號而已。然而,第三篇文章則在網絡上點起了一把火。這篇絕密的、理應永遠消失在史海長河之中的關於比爾.格蘭特的第三條內幕文章及相關資料迅速的擴散向四面八方,網民們形成了自發而主動的擴散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把這則消息擴散到了全球每一個有網絡覆蓋的地方,甚至發到了三星。讓提都斯同志見識了一回網絡金鎖鏈遊戲的迅速回溯現象。
比爾.格蘭特在網絡上已經成爲一種代號、一種傳奇。如果以一個網民、一個愛好計算機和網絡技術的人來敘述他的故事——那些故事堪稱傳奇——恐怕得寫出一本十餘萬字的充滿崇敬語句地傳奇傳記。然而,我已經遠離了那種生活,作爲一個軍人、一個自己不願意充當的政治角色,比爾.格蘭特的故事對我來說已經成爲一個可以加以利用來大做文章的素材資料。想到此節,不由對自己目前的身份和思想感到厭惡起來。
簡而言之,比爾.格蘭特是個天才。從三十年代後期一直到五十年代初的十多年時間裡。整個基礎計算機科學、整個網絡世界都是屬於他的,這種評語不是入行比他晚了近二十年的我瞎編亂造出來的。而是出自於同時期成立延續至今的黑貓論壇地追憶評語中,自然具有強大的說服力。他在那十年裡如皓月當空,光芒蓋過了滿天繁星,可是在五二年初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入行時的啓蒙老師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因此我也對這位傳奇英雄的故事頗爲熟悉。
可那僅僅是故事的前半部分,後半部分秘藏在三○一的檔案中長達十五年之久,現在終於大白於天下。格蘭特當時堅持網絡絕對自由化和取消技術限制壁壘,並主動聯絡全球知名高級專家。企圖向政府、向GSl施加壓力。他作出了努力,然而迎接他的是深夜裡闖入家中的三○一管委會的特工。他就那麼不明不白地被綁架,不明不白地被囚禁,然後不明不白地被不明不白的人以不明不白的法律審判。十一個月後,這個風華正茂的天才病餓交加地死在瑞士山中一處秘密的重犯監獄中。死前遭到了嚴刑拷打和精神藥品注射。他一直沒有屈服,只有死亡才能奪取他地意志和靈魂。
如他這般遭遇的科學家,實際上爲數相當之多。三○一管委會的秘密資料裡記錄的處死或死於監禁的這類“科技犯”便有近兩千之多。許多因爲年代久遠。以及名字被刻意地遺忘而永遠不流於人間,但比爾.格蘭特這樣的人,恐怕五十年、一百年後,仍會有大量地人記得他。畢竟他作出的貢獻太大,教科書都不可能隨意抹殺他的名字。那些二十年前崇拜格蘭特不已的菜鳥,現在已經有大半成爲了社會的棟樑之材。即便是普通民間。這位天才也一向被用於鼓勵學子辛勤讀書。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在科技、教育等方面的影響,甚至與司徒王相去不遠……
那麼,他的這種悲慘之極的結局公諸於世後,其反應既是可以想象地,又是遠超過我們預料的。當天晚上。就在網絡中心和政治局殘餘的一半領導激烈爭論着是否有權關閉所有刊載這些文章的網站並追究傳播、下載這些文章的組織和個人刑事責任的問題時,以南京、新京都和新羅馬爲中心,三地的大型民間論壇型網站上幾乎同時出現了比爾.格蘭特的悼念文,隨即,哀慟的情緒隨着網絡傳遍了全球各地,同樣很快地到達了三星。奧維馬斯艦隊和三星上的許多科技工作者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或放棄了休息的時間,開始了網絡悼念活動。
一個小時後,網絡上的悼念活動轉化爲了零星的實際行動。南京GDI內情局和政治局對此早有準備,從市轄各個區縣和附近的市緊急調來了九千名警察、武警和內務特工阻止悼念隊伍的彙集成羣,試圖將這種活動侷限在某幾個校園或單位內部。但是,人們越聚越多,幾個學校的活動逐漸變成了數十所高校的羣體行動,科研機關、文化部門、甚至連一些GDI所屬的科研所人員也走上了街頭。路邊先前對零散的學生隊伍施以嘲笑的市民也逐漸收斂了譏諷的笑容,開始匯入隊伍。雖然有不少流氓無產者也混雜其中,但是這些以白髮蒼蒼或者中年睿智的學術精英領頭的抗議隊伍迅速的壯大、彙集了起來。就連被動員起來控制局勢的派出所片警也覺得阻止這種憤怒毫無意義,出現了局部的怠工現象。
渚乃羣得知日本和新羅馬那邊鬧得比這邊熱朝天火多了,甚至出現了鳴槍縱火事件的情況後,斷然放棄了繼續壓制這種情緒的努力,只是命令內務部隊和地方警察嚴密觀察事態,只要不發生暴亂即可——於是人羣迅速增加到十萬、二十萬、一百萬!南京的大地在六.二八的一個月之後,遭到了又一次的集體踐踏。只不過此次分佈得比較均勻,沒有象上次樣集中壓在夫子廟一塊。全南京地每一條主幹道上聚集滿了憤怒的抗議人羣。在地球的另外兩個方向。新京都和新羅馬也面臨着幾乎一樣的情況。
憤怒的人潮向三地的GDI最高分部機關提交了類似的抗議聲明,要求對特別三○一管委會數十年來從事秘密行動、無視人間法律、踐踏公民人權地野蠻行爲進行調查和處理。面臨這種五十年未曾出現的全球混亂情況。GDI全球聯合會的緊急會議於八月三日在華沙緊急召開。
因爲事態額外緊急,處置不好會有進一步擴大化的危險,所以此次會議的規格頗高。中國、日本、美洲、歐洲的GDI全派二把手參加;阿爾法的王學平只得把南京政法大廈前地演講攤子收了過去參加;亞當斯派了伊賀京來;我們這邊當然是拉關係專家郭光夫婦去;奧維馬斯艦隊來了郭英雄。其他人雖然鬧得厲害,但我們只需看奧維馬斯艦隊來的人選就清楚了:小郭同志帶着上將大人的關懷來了,還有什麼話說?
這些事都交給了提都斯去策劃施行,我只用在醫院裡躺着養傷而已。半個月來,他們挖掘了不少情報,炮製了許多冤案出來。中心思想就是一個:三○一管委爲了控制三星軍隊。勾結某邪教將黑手伸向了三星的領導人。不僅雷隆多的黃總督在檢查工作時被刺重傷,還在三星物資中轉站那裡查到了一枚寄往奧維馬斯總司令辦公室的炭瘟郵包!
甚至連超級休閒總督永尾直樹也躲不過黑手地觸角,他家的貓糧裡發現了竊聽器和遙控炸彈……
材料整得太誇張了些,至少有三成以上非常可疑。但想必現在被那些重磅炸彈轟得焦頭爛額的三○一管委會成員也顧不得仔細分辯了。郭光在提都斯的指示下遍遊華沙,四處拉關係遊說,爭取。南京派去的總長助理是寧派的,開始跟他說不攏。沒過得一週。見日本人和歐洲人都開始幫着小淫賊遊說美洲人了,這邊檯面上是雷隆多地靠山,卻極有被架空、惹來世人恥笑的危險,頓時着了慌,臨陣換將地把本組織內與郭光關係最好的譚康用直升機從十萬大山的赤貧地區接了出來送過來跟他私下談判。
我躺在醫院裡,聽完了又一次每天例行報告的會談進展情況。雖然覺得枯燥無聊,卻也明白那麼一點點的進展中實際包含了驚心動魄的政治角力和酒席鬥爭。一年多了,郭光在這些方面愈發成熟老練,幾乎已經能獨當一面了。想到這裡,不覺自言自語道:“小淫賊的特殊能力還真算是找到地方發揮了呢。”
寒寒給我彙報後便馬不停蹄地在我地病房寫字檯前辦起公來,聽到我說話。猛地反應過來,轉頭問:“唉,說什麼呢,有什麼事嗎?”
“你好歹是二把手,每天彙報這樣的小事,叫個小秘書來就是啦,用不着那麼辛苦。”我看着她憔悴的面容,突然心生憐憫之意。這個異國女孩再過些日子就要二十六歲了。在她生命最燦爛的歲月裡,卻總是在爲我奔波操勞,沒能享受得片刻休閒。遇到我,真是她的大不幸哪。
寒寒見我盯着她不發話,不由到處找小鏡子,喃喃說:“發什麼呆呢,我臉上有什麼嗎?”
我好整以暇地問:“你沒聽見我剛纔說的話啊?”
“你那叫廢話,我才懶得聽。”寒寒沒好氣地說:“整天的事根本忙不完。你往醫院裡一鑽,雞毛蒜皮的事全跑來找我了。還不如跑來借給你彙報情況爲名躲一躲呢。你就別操心了,是我自願的。”
“適當休息休息吧。”我仰天看着天花板,沉吟了片刻,說:“現在提都斯行使總督職能,機關裡能辦事的人也很多,你不必總是那樣強迫自己做得盡善盡美,喘口氣吧。我給你批半個月的假,專門休息,不幹別的。回日本家中好好歇歇氣,吹吹海風,曬曬夏天的太陽。我可不願意見你總是這麼忙,累得快斷氣一樣。”
“感謝關心,謝謝。”寒寒臉上浮現出了笑容,眯起眼遙想了一會,說:“真的很嚮往那些東西呢。陽光、沙灘、日本式的庭院……那些我曾經呆膩了,止不住想逃出來的地方,現在都變得那麼懷念。但是,只有感謝你的好意了,我實在放不下手裡的工作。”
我冷冷地望着她,拿起了牀頭的電話,撥通了提都斯:
“小提啊,我有個建議,你記錄一下,發個文執行一下吧。剛纔內藤目無長官,在我面前耍潑。我的意思是,把她驅逐離境停職反省二十天。什麼時候執行啊?立即,立即!記得派人把她抽屜裡那幾十個印章什麼的都數清,免得象滬派一樣給自己惹那麼多麻煩,知道了嗎?”
說完了後,轉頭看着臉上凝固着哭笑不得神色的寒寒說:“聽到了吧,這是處分,是命令。嗯,爲了免得你受了處分心生不滿而叛逃向其他勢力,我準備派人監視你,就阿冰冰兒好了。算上來往路程,又給你多安排五天,差不多夠了吧?想清楚了再回來,早一天都不許入境。”
“你如此的好意,我卻之不恭,也只有受了。”寒寒努力地抗議着:“可你把小胖安過來幹什麼?那種拉郎配的意圖也太過了吧,都不考慮我的想法?”
“我只是派他監視你而已。胖子沒怎麼見過海啊、主星的繁華之地啊,以後升了官會鬧笑話的,給你帶去開開眼也好。這個人呢,我覺得還是比較合適的人選,起碼大家都比較熟嘛。”我笑眯眯地說:“選擇權和決定權都在你,對不對?”
“好吧好吧,隨你。似乎現在也正是可以稍微逃一逃的時機,回去休息休息也好。”寒寒站起身來,大大地舒展了一下身體,忽然正色問:“真的可以嗎?我有些不放心你。”
“你不會覺得我會缺少阿冰冰兒那種廢柴的保護吧?”我哈哈大笑了起來。
寒寒又看了我好一會,最後搖搖頭說:“算了,那我就走啦。”
我看得出她心存疑慮,但實在不想去窺伺這個與我幾乎無話不談的知心朋友內心隱藏的那麼一點點東西,便看着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