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英雄和韓曾的炮轟只進行了一個小時就停止了。在這一個小時中,他們把城內的枯萎軍團再次轟成了齏粉,然而對沙斯拉爾的攻擊完全沒有取得效果。在得到我們的警告後,郭英雄只試探性地用伽馬炮對沙斯拉爾身邊二百米處的一座房屋發了一炮,結果被伽馬炮的烈焰卷拂後,沙斯拉爾的身軀迅速變大了許多,仰頭向郭英雄的旗艦吐出了一枚火球——對了,可別把宇宙戰艦的攻擊看得太神秘。在用常規武器近地精確攻擊時,戰艦實際上離地面只有三千米到一萬米左右,有時爲了打擊精確還會更低,稍微先進點的防空炮火都打得到。瞧沙斯拉爾這個火球之勢是絕無射程問題的,虧得郭英雄早有心理準備,開了炮後就迅速以Z字機支撤離,沒有被打中,但已說明斯坦索姆的上空不再安全。城外都是友軍,爲避免誤傷又不可能退到數百公里外的安全軌道上遠距離炮轟,太空軍的試探進攻只能到此爲止了。
四月十三日下午,兩府高級官員召開了視頻會議。郭英雄首先公佈了十二日停電事件的調查結論——而不是結果。結論是:因爲某種不可知的因素,安其拉、費金、斯坦索姆等等……只要我們有核設施在的地方,核裂變和聚變反應均已停止。
聽到這個結論時,不知情的高級軍官們簡直要炸了窩。連我心裡都是翻騰不已,但表面上自然不能體現出來。笑逐顏開會被認爲是落井下石,悲愴流涕更會被人懷疑是鱷魚之淚,就連象現在這樣一言不發面無表情都可以被理解爲心懷鬼胎,所以說做人真難。再說現在查清的只是事故原因,而不是事故真相。核裂變和聚變均已停止,那是什麼概念?
郭英雄察覺到了大家的不解,迅速解釋道:“也就是都被抑制,核裂變和聚變活動已不能進行。”
因此。安其拉的主要能源來源核電站全部停工,費金和塞拉摩主要靠潮汐發電。只建了少量核電站,也全部停止了運行。最慘的是高盧那些內置核反應堆作爲動力來源的metalgean,在打仗時忽然掉鏈子。
如果此事不被解決的話,奧維馬斯可已經訂了一千多臺metalgean,貨款早就到位,大部分貨已在交貨途中了呢……
郭英雄又補充道:“也就是說,除核電站和metalgean外,我們一直引而不發的終極武器:原子彈、氫彈和中子彈。現在都已無法再使用。”
奧維馬斯慢騰騰地說:“此事的原委必須仔細查清,這件事交給誰好呢?”
我發現奧維馬斯在看我,但此時我還是避嫌地好,聳聳肩道:“我這邊的人都忙着地面作戰,就英雄來負責調查吧。”
奧維馬斯點點頭說:“也好,這件事就先說到這裡,重點說作戰地事。大家下一步有什麼作戰方略。都說說看。”
郭英雄嘆道:“太空軍攻擊看來是不能了,我們昨夜的攻擊沒有取得預想的效果,反而如那位費里亞預言大師所說一般,增強了沙斯拉爾的力量。如今只有指望地面作戰了。”
辛巴說:“沙斯拉爾到現在也沒有復活枯萎軍團,我想它大概是要看到敵人才會那麼做。既然如此,以後的作戰中。可以考慮先用炮兵或太空軍把枯萎軍團清除完畢,軍隊進入斯坦索姆就位後再對沙斯拉爾發起攻擊。不過以目前的形勢,很難想象用地面部隊攻擊它的效果,我們能比伽馬炮的威力更強嗎?”
江旭搖頭說:“現在這樣子,說得難聽點,把地面部隊派進去就是送死。”
虹翔說:“我對壑勃地話始終半信半疑。那傢伙的抗火性的確極強。伽馬炮都燒不死它,但我相信凡事總有極點,如果用核彈集中轟炸,應該它還是活不下來的。現在用不了核彈,那我們組織一次伽馬炮齊射如何?乾脆用共工要塞炮來轟它!”
韓曾笑道:“金元帥的這個構想,就跟以前的那個走過地雷陣的笑話差不多吧。”
“蠻力取勝有時是很簡單地,只要擁有足夠的蠻力,我覺得我們有。”虹翔聳肩道:“儘管伽馬炮的轟擊太過集中。衝擊波的範圍傷害不如核彈,但以我們現有的伽馬炮加上共工要塞炮的話,集中在五百米範圍內地攻擊傷害實在是難以想象,我倒真想看看這世上有沒有足以抵擋這種浩瀚天威的怪物!”
“按你的意思辦的話,我這邊沒有意見。純軍事角度考慮,起碼可以作爲戰術的一種,即使我們不能想象後果是怎樣,但起碼是一次沒有損失的進攻,比投入地面軍隊白白犧牲好。”奧維馬斯問:“黃大將軍意思如何?”
我點了點頭說:“就這麼試試看吧,下來我們佈置一下,把共工要塞移過來,爭取兩天內發起攻擊。”
會議結束後,壑勃大神棍又立在門口擋我地路:“大將軍,金元帥瘋了,你也跟着他發瘋!沙斯拉爾是不能以火焰之力傷害的!”
我問道:“壑勃,我叫一個木精靈用密蘇里彈打你一槍會如何?”
壑勃自信滿滿地說:“大將軍,我可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熱砂費里亞之主,英雄級BOSS!只要穿好盔甲,調好氣息,區區一發密蘇里彈還打不傷我!”
“那我叫一個班的來齊射,再加四挺重機槍呢?”
“這……”
“讓沙斯拉爾來象叉老長那樣叉你兩下呢?”
“大將軍,我跟你沒仇吧?”
“這就是了,你有擋不住的時候,沙斯拉爾也一定有。儘管火焰可能會增強它的力量,但太強的力量只怕它也消受不起吧?總得試一試才知道。”
“大將軍,如果你們錯了的話,沙斯拉爾會強大到難以想象,它會輕易毀掉一座城市,把山川變成燃燒地沙漠。甚至分裂大陸,燃燒海洋。這些後果你都想過嗎?”
“伽馬炮是我們目前最強的武器。”我無視壑勃的抗議,自顧自地說:“在沒有更強的武器前,只有用這個試一試。”
四月十六日早晨,共工要塞上召開了緊急首腦會議。與會地奧維馬斯艦隊、虹翔艦隊和第三艦隊的高級軍官個個面色青黑,心情極度惡劣。原定這次會議由各艦隊地人發表意見,交流看法,形成下一步行動方略,但顯然包括奧維馬斯在內都沒人有心情交話。會議由寒寒主持。
她在會前看到這情況就知知安排得變,結果把奧維馬斯和我這邊負責情報處理的幾個人抓了來,讓他們來說話。最後決定由去年調到我這邊負責情報工作的軍情局長蕭端韜來發言。蕭端韜原是四○四局辦公廳主任,後來投靠了楊滬生做參謀。去年因我這邊情報工作開展不利,又向楊首先把他要了過來。因爲戴上了“三姓家奴”的隱形帽子,一直很受氣,不然在這個會上彙報捱罵的差使也扣不到他頭上去。
蕭端韜只得硬着頭皮發言道:“昨下午的攻擊失敗了。各位都是當事人,兩位大將軍也看過偵察艦在近距離拍攝的短片,因此基本情況應該是大致瞭解的。我們軍情局在開戰前就抽調了專人進行情報信息研判工作,那段錄像昨晚反覆看了五十遍以上,對其中一些細節進行分析後,得出了一個初步地結論:伽馬炮的集中轟擊並不是完全沒有奏效。
而是取得了相當的效果。”
奧維馬斯憤憤地問:“效果在哪裡?只看到沙斯拉爾又變大了幾倍,現在足有一百米高!”
“馬上用慢鏡頭向各位回訪當時的情形。”蕭端韜打開了投影機,大屏幕上出現了當時轟擊沙斯拉爾時的圖像,不過播放速度被刻意調到了正常速度的十六分之一。隨着錄像的播放,蕭端韜解說道:“當時是由紅艦隊首先進行炮擊,隨即是郭艦隊、韓艦隊和王艦隊等等。炮擊時間很短。直到共工要塞轟擊完畢不超過三分鐘。在這三分鐘內,其實沙斯拉爾地表現是不同的。”
屏幕上沙斯拉爾的身影不住被閃光覆蓋,很難看得清楚。蕭端韜又在另一塊屏幕上投放了一組數據:“根據雷達觀察,在起初三個艦隊輪流轟擊時,沙斯拉爾沒有受到傷害,反而吸收了大量能量,身體在迅速膨脹中。但到共工要塞轟擊後,沙斯拉爾的身體減小了!”
屏幕上投放的數據證實了他的結論。會議室裡傳出了一陣嘈雜地議論聲。蕭端韜又說:“共工要塞的另外三門主炮參與轟擊時,沙斯拉爾的身體都沒有繼續膨脹,而是出現了多少不等的縮小,有些鱗片也開始脫落。但共工要塞轟擊結束,第三艦隊開始攻擊時,它又開始膨脹。
因此,我的初步結論是:它有弱點,它抵禦高熱燒灼的能力不是無限地,共工要塞的主炮就有可能對其造成損傷。但共工要塞炮的發射頻率又不足人意,難以完全壓倒它。第三艦隊那種快速的,但每發威力小的伽馬炮連射對它的幫助反而最大,因此我們要儘量避免小規模頻繁轟擊,而要儘量做到集中火力瞬間最大殺傷。”
虹翔眼睛一亮:“結論?”
蕭端韜說:“結論是,的確有可能用強力將其制服,但我們現有的伽馬炮集中在一起發射都只能略略壓制它,可見它地火焰防禦能力的確已經到了相當恐怖的程度。如果我們的炮火強度能夠再強一倍,也許能夠一舉而下之。”
郭英雄問:“只是推測?”
蕭端韜激動地說:“的確,數據不齊,時間有限,只是推測而已。
但我們都感覺到,在炮火最集中齊射的那一瞬間,那傢伙的身軀在顫抖,它應該已經快頂不住了!”
我冷言冷語地說:“說話要有實據,不然會讓人笑話的。需要添置多少伽馬炮你算過嗎?二十?三十?五十?也就是說,我們需要再添多少現代級,或者再添一顆共工要塞?現在這些都是不可能的。”
蕭端韜被迫捱了我首先擊出的一棍,承認的確不可能。
“伽馬炮的威力應該已經足夠了,我看關鍵在於不對症,以至於事倍功半。”奧維馬斯說:“看來又必要換換思路。有什麼武器還可利用?各位說說看。”
下面立即開始議論了起來。過了一會議論聲漸低,郭英雄才說:
“主星時間八○年左右就停止了一切高精軍事科研項目。除了伽馬炮外,我們能用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基本上都還是GDI時代研發地。斯坦索姆地處內陸,重力彈也不適合。我看咱們也就能用降雨彈在哪裡製造些暴雨,適當降低沙斯拉爾的威力而已。”
江旭提醒道:“下雨地話,陸軍難以作戰,枯萎軍團更不好對付了。沙斯拉爾只有一個,枯萎軍團有成千上萬。”
虹翔苦笑道:“很久很久前就聽說有人在研究什麼反物質武器啦,黑洞彈啦。那些項目全部都停了嗎?”
寒寒說:“都停完了,因爲那些研發出來也不會給錢買的,直接徵用。所以後方就更沒有投資研發的積極性了。”
氣氛終於熱烈了些,但是大家依然是一籌莫展。寒寒見大家都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便宣佈會議結束。一直沒說話的戴江南卻走到我面前,默不作聲地把我拉到沒人的地方,說:“我倒有個對付它的辦法。”
我微微一笑說:“你要說個‘智取’。我就服了你了。蠻力取勝不行,看來只有智取。但在這種毀天滅地的強悍妖怪前,還有什麼智計起得了作用?”
戴江南苦笑了一下:“說得沒錯,在這種絕對強者前,什麼小伎倆都不起作用了,只有實力的對抗。我地辦法也是個蠻幹的辦法。”
我反問道:“伽馬炮齊射都達不到效果。核彈又不能使用,我們還有什麼可蠻幹的?”
戴江南默默地踩了踩地板。我起初以爲他沒話可答,心裡正煩躁時,忽然想到了當年我對寒寒說過的一句話,頓時背上冷汗直流,擡起頭瞪者戴江南厲聲問:“你是說共工要塞?!”
戴江南聳了聳肩。什麼都沒回答。我知道他此時說什麼都不好,便轉過身開始考慮此事。的確,共工要塞是一個強有力的武器,別的不講,就這直徑六十四公里地要塞直壓下去,便是個無人能敵的超巨型重力彈,當年曾以純太空無重力環境下的硬撞便摧毀了衛星防禦系統。然而,現實的情況有必要這麼做麼?這麼做值得嗎?一時我心中百感交集。
“的確很爲難吧?所以我在會上沒敢說。”戴江南嘆了口氣:“現在好些事情已經敏感之極了。就是單獨對你說這個,我也不知道究竟對或不對。”
我從恍惚中回過了神,連忙說:“沒什麼不好,你應該對我說,不過……”
我擡頭盯着戴江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真地很心疼哪。”
戴江南點頭說:“我們大家都對共工要塞很有感情了。如果沒有這個要塞,遠征軍不可能存活到現在。它對我們大家的意義都是非常的。”
“它還代表了一種勢力平衡的重要砝碼,你明白嗎?”
“我當然明白。”戴江南苦笑道:“如果奧維馬斯那邊也有一顆,我會建議你們兩家各扔一顆下去。問題是,現在只有你這一顆。你的顧慮是很正常的,如果沒有共工要塞,宇宙間地勢力對比……但我可以保證,既然是我提出這件事的,我會爲此負責。”
“你認爲將來不會發生什麼,或者發生了什麼你也控制得住?”
“我覺得還會發生什麼的可能性不大,畢竟大家都久困於戰爭了。
而且,我早爲防止那種事的發生做了大量的工作。”
“三傑之盟嗎?”我冷笑了一下:“你爲什麼不找我和奧維馬斯來結盟?”
戴江南微微一笑:“你們是政客,不是純正的軍人。跟你們達成任何約定,有什麼實際……”
“好了好了。”我打斷他的話說:“別說了,我正在算,得好好地算一算。你先回去吧,我很快會告訴你答案。”
兩個小時後,我把寒寒、辛巴、江旭和虹翔四位內閣成員叫到了辦公室來,不待他們坐下就宣佈了我的決定:“大家準備立即收拾下細軟,能搬走地值錢東西今晚儘量搬一些。明天把共工要塞丟下去砸沙斯拉爾。”
四個人呆若木雞。虹翔最先反應過來,問:“這是你想出來的?”
我搖頭說:“不是。”
寒寒立即激烈地叫了出來:“是你想出來的也不行。知道失去了共工要塞我們會是怎樣?”
“我想過了,我們會獲得尼布楚星球。只有獲得了它,人間地三十年戰爭纔會劃上完美的句號。我們地個人得失,並不特別重要。我會跟奧維馬斯談這件事的,他不是不講理的人。知道我們的犧牲後,地面的劃分他會同意向我們傾斜。”
辛巴面色陰沉地說:“他當然可以讓步,畢竟他沒有多少陸軍可以用來佔領土地。但是失去了空中的制衡,他的大艦隊想打哪裡就打哪裡。我們光是保守土地就已經顧不過來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大將軍。”江旭卻出言了我:
“畢竟把共工要塞扔下去後,戰爭就該結束了是嗎?對人間而言,戰爭已經持續了近三十年了,大家都很疲憊,我們地將士犧牲也非常大,大家都盼望着結束的一天。只要能夠結束。我想奧維馬斯那邊的將士也是會歡迎的。屆時誰想再挑戰火,也會落得衆叛親離的下場,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我搖了搖手說:“我認爲不必再爭了,現在時間緊迫,萬一沙斯拉爾離開斯坦索姆去毀滅其他地方,我們的損失就更加無法彌補。斯坦索姆已經被完全毀掉了。我希望多少還能從費里亞手中接管一些東西。
即使你們全部反對也不能阻止我,這一次我意已決。哪怕揹負獨夫之名,也非得這樣做不可。”
“這樣地決定,日後一定會有人非議吧。”虹翔仰頭看着天花板笑了起來:“我是那種怕非議的人嗎?算我一個。”
辛巴搖頭道:“家當是你的,非要如此,我沒有意見。”
寒寒站起身來在我的辦公室裡走了一圈。伸手在傢俱上撫摸了好一會:“這個要塞是我們大家一手建起來的,你辦公室的傢俱佈置都是我親手置辦地,真的很捨不得。不過,還是死心塌地地聽候你的調遣吧。”
四月十七日,在設定完畢運行軌道後,我與共工要塞最後一批控制人員一起離開了這個保護了人類遠征軍多年的宇宙要塞。在飛往塞拉摩的途中,共工要塞已進入了尼布楚星球的大氣層,被大氣灼燒成了一顆巨大地飛火流星。看着這一幕。戰艦上的大多數工程技術人員和包括許多軍官、宇航士都流下了眼淚。我心裡也如梗大石,一時間難受得很。忽然身邊的陳琪說:“很美,不是嗎?”
我轉過臉驚訝地問:“誒?”
陳琪笑道:“它的生命在最絢爛的火焰中結束,真是短暫而美麗的一生哪。”
“唉,的確很漂亮,不過現在沒那麼好心思去欣賞罷了。”我喃喃道:“這顆煙火可是人類歷史上放的最昂貴地一顆吧。如果只爲了引你一笑,咱可比烽火細諸侯的傢伙還惡劣一萬倍了。”
陳琪仍然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卻說:“我也不好受,不過強顏歡笑免得讓你更難受罷了。”
“多謝。”
“仔細想想,這樣的結束,對它來說是最好不過了。陳琪說:
“如果不這樣結束,我們費盡心血人力打下尼布楚後,它又會是一個破壞平衡的關鍵點對不對?如果發生最壞的情況,圍繞這顆要塞星的爭奪還不知會繼續流多少血。那時它會被人痛恨,被人唾棄,被人遺忘,倒不如就現在這樣絢爛地死去的好。”
我心頭一震,握住她的手說:“你說的不錯,我們都不要多想了。”
共工要塞於四月十七日中午十二時三十分擊中了斯坦索姆。儘管與設定的墜落點誤差了兩公里之多,但要塞直徑足有六十四公里,這兩公里的偏差實在不算什麼。隨着要塞的墜地。斯坦索姆登時化爲烏有。
火光和濃煙沖天而起,迅速覆滿了瑪斯庫西大陸南部地天空。瑪斯庫西大陸南部地區隨即發生了強烈的地震。通訊也發生了臨時地中斷。一直到下午三時許,前方通訊才陸續恢復。
出現在視頻電話裡的江旭頭上包了一圈紗布,號稱剛纔在地震中英勇負傷。這廝儘管早已因戰功赫赫而進入內閣,但喜愛作秀吹牛的惡劣習慣一直不改,因此我沒有給他一個字的安慰語言,直接問:“情況如何了?”
“衝擊波很厲害,斯坦索姆四周的道路山川河流都被毀壞得一塌糊塗,大軍無法前往。偵察艦一時也難以從濃煙中獲得有價值情報。但長恨天聲稱沙斯拉爾還沒有死,於是親自帶了自己麾下、迪林法師團、福音教的治療師隊和一六三空降團到前面去了。”
“還沒死,不可能吧!”我幾乎跳了起來:“這樣還不死,它會飛嗎?能反向跳躍嗎?”
江旭只得安慰我說:“大將軍,雖然我還不清楚前面的情況,但覺得你大概擔心得過頭了些。”
不一會,一六三團的通信聯繫也恢復了。出現在視頻畫面裡地是一身戎裝的團長高明輝。但因爲前兩天在斯坦索姆圍攻沙斯拉爾時被打斷了右臂骨。右胳膊還打着夾板石膏,所以他此時只能做戰地記者,用左手拿着話筒說:“大將軍,現在由實習記者高明輝爲你現場轉播我們圍剿沙斯拉爾的畫面……”
我立即大吼了起來:“少廢話,還嬉皮笑臉的,情況究竟怎麼樣?”
“大將軍。沙斯拉爾的確沒死,可我看就這樣晾在這兒大概過不了幾個小時它也該死了。”高明輝示意把鏡頭轉到了他身後的空地上,只見不可一世的沙斯拉爾現在只剩半截身子,另外半截大概被共工要塞砸爛了——剩下地這半截不知怎麼掙扎着爬到了這地方,終於再也爬不動了,就如一堆死魚般完全癱瘓在地上動彈不得。以長恨天爲首的上千名龍骨兵和一六三團劍士正揮舞着各自的武器在它身上砍殺。迪林的法師團和福音教士則不住施放着冰雪和雷電法術。偶爾打得狠了,沙斯拉爾才勉強擡起頭睜開眼看一眼,卻衰弱得連抗議的眼神都表達不出來了。
這種打死狗的壯舉實在不好看,我立即下令:“這段錄像作爲最高機密,你們回來也全都得籤保密協議——我還指望把老長宣傳包裝成殺死滅世魔怪沙斯拉爾地英雄人物呢,可不能壞了形象。對了,你們再砍快些,如果你還能行。用左手也去砍一砍!過一會煙霧完全散了的話,太空軍的戰艦來轟上兩發,你們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遵命!”高明輝立即來了精神,對扛着攝像機的士兵命令:“快關機子,架到三腳架上讓它自己拍!把我的劍拿來,我們都上去砍。大家——都把吃奶地勁拿出來呀!”
“是!”
“殺了沙斯拉爾,進入尼布楚,一人發個女學生!表現好的發兩個!”
一六三團的士兵們頓時歡聲雷動,大呼:“萬歲!”
可惜高明輝許這個空頭支票時只蓋了鏡頭蓋,還沒把攝像機關掉,聲音依然傳到了我這邊。我與寒寒面面相覷了好一會,終於按下了把高明輝從上校降級到下士的衝動,認真吩咐她:“一定要把那羣勞軍的女學生保護好。”
暮色漸至時,長恨天那邊已傳來了成功斬殺沙斯拉爾的消息,於是我們迅速給它搭了一個慶功臺,準備了一個盛大的慶功流水筵。此時尼布楚的局勢已大定,尼布楚城方面地費里亞小部族已有大半在這幾天紛紛向長恨天投降,只有哈迪還尷尬萬分地帶着包括十幾個小部族在內的六十多萬費里亞殘軍在斯坦索姆城北駐紮着,真可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次慶功筵上,大概也只有哈迪的心思最古怪,不過在大軍環繞之下,它再動什麼歪心思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了。
不一會,長恨天拖着一個巨大的首級在萬千FANS的歡呼聲中登上了慶功臺。向大家展示了沙斯拉爾的首級和它用來斬殺魔怪的長達二十米的高振動粒子長矛。此時此刻,它意氣風發。大聲宣告道:
“今天,在我們最珍貴忠誠地人類盟友的無私幫助下,我,費里亞正統王朝地第一任皇帝長恨天,在斯坦索姆的廢墟下找到了毀滅世界的惡魔沙斯拉爾,與我的朋友、兄弟姐妹們齊心合力將它殺掉了!它的頭顱現在就在我的手中,它體內惡魔力量的源泉,那顆時光之穴裡的裂隙水晶已被我用自己地血再次封印。我們的世界已經從滅亡邊緣被我拯救回來了!”
此時的長恨天渾身當真散發着一種王霸之氣,可見這幾個月來的形體和氣質特訓是卓有成效的,寒寒親手給它寫的宣言也很有撼動人心的力量。看到這一幕後,仍然依附皇族地十幾個費里亞小部族亦全部擠到了壑勃和荒陰那邊去要求入夥。一時間哈迪身邊門庭冷落,顯得可憐得緊。然而長恨天的話還沒講完:
“今天是勝利的一天,讓我們爲成功拯救世界的勝利而歡呼吧!
我,長恨天。費里亞最強的戰士,拯救了世界,也拯救了費里亞民族!”
(臺下無窮的歡呼聲……)
“我第一個察覺了僞皇皇族地陰謀,悍然跳出來擔負保衛這個世界的重任,與我們親密的人類盟友締結了生死友誼。因而,我們纔能有今天!”
(臺下歡呼聲依然高漲。但許多再次之前一直與我們作戰的小部族和費里亞皇族呼不出來了)
“今天,在斬殺沙斯拉爾後,我終於發現了它的秘密!原來,它就是那個假的皇帝,僞朝地皇帝王爾古雷!它爲了繼續欺瞞和矇騙費里亞民族,把我們的戰士白白推上前線送死。竟然選擇與惡魔結盟!是它,僞朝的皇帝王爾古雷!它潛入亞什沙漠與惡魔結盟,用惡魔的力量復活了枯萎軍團,又企圖靠斯坦索姆的英雄遺體力量毀滅這個世界,建立單屬於它的邪惡的新世界秩序!今天,它的陰謀被我們完全破壞了,這個魔怪沙斯拉爾,就是僞朝皇帝王爾古雷地化身!”
(臺下死一般地靜默)
“看。這就是證據,費里亞皇帝的皇冠!”長恨天拋下長矛,舉起了一個閃爍着絢麗光芒的金色事物,正是失蹤許久的費里亞皇帝頭上的寶石黃金皇冠。臺下頓時譁然,長恨天的聲音卻又立即壓倒了一切:
“現在,我宣佈,消滅了禍害世界的僞朝皇帝王爾古雷的我,費里亞最強的強者長恨天,我建立的正統王朝將完全取代僞朝,成爲費里亞歷史上的第三帝國!費里亞的所有人,所有部族,你們可我麼?你們可服從我們?你們可向我效忠麼?”
哈迪終於按耐不住了,跌跌撞撞地奔上了前,在臺下就被幾個長恨天的衛士擋住了。但此時距離已經足夠接近,哈迪仔細觀察了那個皇冠後,普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連聲叫了幾十聲“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待大家都很不耐煩時,方纔涕淚交加地大喊道:“僞朝宰相哈迪,代表前皇族向正統王效忠!從今往後,偉大的戰士、拯救世界的強者長恨天,就是我們費里亞的皇帝!”
隨着哈迪的投降,費里亞各個搖擺不定的部族首領都紛紛向長恨天跪下表示了忠心。在旁邊冷眼旁觀的我們倒不覺得這一幕有多麼偉大感人,大概是宣傳工作搞得太多有些審美疲勞了。奧維馬斯甚至打了個哈欠,對我說:“黃而,你導演的這一幕倒還象話,只是不怕這個費里亞新皇帝脫離你的掌握麼?”
我微笑道:“我們佔據絕對強勢,因此我和它的友誼可以長期保存。”
“導演這一幕,花了很多功夫吧?事態能如此結束,倒真是太好了。”
“如果這就是結束,那自然是太好了,只是人類的歷史完全沒辦法以‘王子和公主從此過着幸福的生活’來做結束啊。”我隨口答着,在人羣中尋找寒寒的身影,好容易看見,立即把她叫來,誇獎道:“你佈置得不錯,效果很好!最後平定尼布楚的大功,你應記首名!”
寒寒的臉色卻有些古怪,待奧維馬斯走開了才低聲對我說:“我的確安排了很多,但最後一部分卻脫離了我的佈置。”
“嗯,你是說老長即興發揮麼?那倒也不錯,不過那個道具總得你給它準備才行,它怎麼能搞到那麼精美連哈迪都認不出真假的皇冠?”
“問題就在這裡了,我沒有幫它安排這一幕,更沒有爲它準備什麼道具。”寒寒苦笑着對我說:“剛纔我去問了問高明輝,他說那皇冠的確是他們親手從沙斯拉爾的首級裡挖出來的。換言之,長恨天剛纔所說的都是真話。”
……
寒寒見我沒反應,又接着說:“費里亞第三帝國的確合法地成立了。這個帝國的皇帝是你的家臣。因此,我們可以暢通無阻地進入尼布楚城了,不會再有人抵抗,戰爭已經結束了。”
我愣了好一會,喃喃地說:“是真的?”
“雖然與計劃有些不符,但最終結果是一樣的。”寒寒說着說着流下了眼淚:“是真的,我們真的勝利了!”
一時間,我還是不敢相信如此戲劇化的一幕的真實性。
脫離了我們制定和控制的劇本的演出,竟然演出了最完美的結局。
匆匆十年夢,就以如此戲劇化的方式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