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高樓大廈燈火通明的向後慢慢移動着,夜風已經把陳吉的臉吹的有點麻木了,可他還是嫌不夠快。在他心裡,並沒有覺得女朋友是出了什麼事情,而是想再續前緣吧。
終於到醫院了,停好車,陳吉環顧了一下四周,突然覺得空氣是如此的讓人陶醉。美滋滋的掏出手機跟胡婕打電話。
走到住院部的電梯處,他按下了電梯的七號按鍵。女朋友所在的腫瘤科是在七樓,可是打了好幾個電話了,卻總是無人接聽。陳吉鬱悶的走進了電梯,既然電話打不通,那就只好去找她了。好在是夜班,整個樓層的值班醫生也只有兩個人,比較好找。
走到值班臺卻沒看見胡婕。一個陌生的女護士問陳吉,您找幾號病房?陳吉笑了笑說找胡婕。值班護士低聲說,她去查房了,早就應該回來的,現在還沒回來哦,或許是有病人要幫助吧。
然後就要陳吉坐在凳子上等一會。
陳吉說不用了,我還是到處轉轉,找找她吧,她叫我來的,哦對了,我是她男朋友。
護士並並未理睬,而是低着頭,或是在看小說,或是在打盹。
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女友,但陳吉並沒放棄,繼續找。走到轉角的一個公共洗手間旁邊,洗手間裡的燈竟然是亮着的。這深更半夜的誰還會來公共洗手間啊?
突然,陳吉藉着並不算太亮的燈光看見一隻腳在公共衛生間角落出現,一晃又不見了。只是瞬間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他想會不會是胡婕?或許真有什麼事把她嚇壞了?於是乾咳了一下,壯着膽子走了進去。
一看見陳吉,胡婕一下站起來抱住了他。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陳吉說道。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胡婕有點語無倫次了。
就這樣兩人在洗手間抱了好久,直到胡婕也不再顫抖了,陳吉才牽着她走到了洗手間外的走廊上。他要胡婕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胡婕深呼一口氣,在陳吉的再三鼓勵下,慢慢的說了出來。
今天晚上十一點半的時候,胡婕來到醫院準備上夜班。剛走到住院部大廳,一輛轎車猛的在門口急剎,大廳裡的人都被嚇了一跳。一個穿着白衣服的中年人捂着肚子,表情痛苦的衝了進來。
剛好一號電梯門開了,胡婕也不是個愛看熱鬧的人,就鑽進去了。就在電梯門關上的一剎那,一隻手卡在了電梯門上,那個中年人搖搖晃晃的也進了這個電梯。
看到他難受的樣子,胡婕出於職業本能,問他怎麼了,需不需要幫忙?
對方只是看了她一眼,繼續低着頭,一隻手捂着肚子,一隻手撐在電梯內壁上。然後就是劇烈的咳嗽,十分劇烈的咳,直到在內壁上咳出一片血霧,纔算止住了。後來他就奇怪的笑了起來,笑了一會,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真要走這一步了。接着又是奇怪的笑,大笑。
胡婕在電梯裡嚇的半死,她覺得眼前這個中年人不像是一個正常人,倒像是一個瘋子,是不是來錯地方了啊?該死的電梯,快點啊,怎麼七樓也這麼慢了啊?
終於到了七樓,電梯一開他立刻衝了出去。出於好奇,胡婕也遠遠的跟在他身後。只見在十六號病區房門口,醫院的院長竟然在哪裡等他。
他們一見面,沒說幾句話,院長就把他安排到了十六號病區房,那是一套高級護理套房。
到這裡,胡婕就沒在跟上去,於是就回到自己的值班室,跟同事說起了這間奇怪的事情。
同事跟她說,沒什麼好奇怪的。那個中年男人是個晚期的肺癌患者,是院長大人的故交。胡婕說,並不是因爲這個而好奇,在醫院工作這麼久,什麼樣的病人沒見過?她好奇的是那個中年男人在電梯裡說的那句話。
同事告訴她,好奇害死貓,叫她別瞎操心了。
如果不是因爲她在半夜巡查病房的時候好奇,或許就不會發生後來的這些事了,當然,陳吉更不會在這裡。
約莫凌晨兩點左右,輪到胡婕巡房了。她披上一件外套,拿着手電筒就出去了。其實是完全不需要手電筒的,可能是胡婕被嚇到了,所以還是決定拿去壯壯膽。
她根本就不需要去十六號病區房,那裡每一套病房都有專門的護理人員。可她巡查完所有普通病房後,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決定還是去看看那個奇怪的病大叔。
關上手電,躡手躡腳的走到十六區病房門口,然後輕輕的一步一步的往裡面移動。第一間,有兩個家屬在,顯然不是。第二間,拉着簾子看不見......一直走到最後一間,她心裡就後悔了,這是在幹嘛呀?
停在最後一間病房門口,這個病房的燈並沒有關,簾子也不知道是沒拉上還是被扯掉了。她偷偷的往裡瞄了一眼,發現正是那個怪大叔。環顧四周,卻並沒有發現護理人員,奇怪了。
不過胡婕也沒多想,既然看見了這個怪大叔,好奇心也就滿足了,正準備回去的時候,這個一直在牀上一動不動的怪大叔突然擡起一隻手,指着正在偷窺的胡婕,用奇怪的聲音喊了一聲:幫,幫幫我。
胡婕嚇了一跳,準備扭頭就走。可是她又是個熱心快腸的人,現在有個病人需要她幫忙,難道就這樣不管他嗎?這符合救死扶傷的醫德嗎?就因爲自己的害怕,就放任病人自生自滅嗎?
僅僅只是猶豫了幾秒鐘,胡婕就回過頭來,推開了病房門。
胡婕走過去,放下他的手,問:“您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對方不理她。
胡婕忽然感覺到這個人的手怎麼一點溫度都沒有,冰冰的。再看了看他的臉,就嚇壞了。他的臉剛纔還是好好的,怎麼這麼一會功夫就變成了墨綠色,十分嚇人。
她以爲這個病人要死了,於是準備去按鈴。
就在拿起開關的一瞬間,她的手被另一支冰涼的手給抓住了,而且力氣很大,直捏的她痛。
忽然時候,心電圖呈一條直線,併發出了告警音,可這隻手還是死死的捏着她。
這下胡婕可真是是害怕了,拼命的掙脫,一時間也忘記了按鈴了。
好不容易終於掙開了,卻已經是滿頭大汗,她不敢確定此刻躺在牀上這個中年男子是不是真死了。有些時候,這些醫療儀器也是會撒謊的,只是機率不大。所以她用手放在他鼻子旁邊探了探,並用另一隻手放在他的胸口。
心電圖沒有撒謊,這個人已經沒有呼吸,沒有心跳。
對於死人,胡婕還是接觸過很多的,她並不懼怕死人,於是就用單子胡亂的把屍體蓋住了。
就在她準備去通知值班室的時候,病牀上的人又發出一聲,“呃——”很短促,可胡婕清清楚楚的聽見了。頓時嚇的頭皮炸開了:詐屍嗎?
她慌忙的跑了出去,房門在合上的一瞬間,她回頭又看了一眼,病牀上那個人手擡的老高.....
胡婕說完這些的時候又開始戰戰兢兢了。陳吉安慰她:“或許是熬夜眼花了,還是你潛意識裡的想象,然後想象又逼迫你自己相信了?”
“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而且我保證不是幻覺!”胡婕狠狠的說。
“那你爲什麼會呆在洗手間裡?”陳吉突然來了一句詭異的話。
“你難道以爲我是在夢遊?我不去洗手間我能去哪裡?去告訴同事?她會嚇的比我還慘!”胡婕嘆了口氣,語氣柔和下來:“再說,萬一真是我看花眼了,那事情鬧出去,我是要受到處分的。所以,我只能一個人到洗手間靜一靜。”
陳吉牽起她的手,說:“既然我都來了,我就要去看看是不是真有牛鬼蛇神。”
胡婕突然用無比溫柔的目光看着他:“你,真的不怕嗎?”
陳吉哈哈一笑:“怕毛線!”
他們倆一起走到十六號病區的最後一個房間,胡婕任陳吉怎麼說也拒絕關掉手電筒。
胡婕停了下來,陳吉定睛一看,問:“是這間嗎?”
“嗯。”
“怎麼沒有燈啊?”說完就推門進去了。
胡婕並沒有注意到,這個房間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什麼人關掉了,她那一瞬間想拉住陳吉,可是陳吉已經一步跨了進去。
“陳......”她極其壓抑的想提醒陳吉。
突然傳來陳吉的聲音:“太黑了,你把手電拿過來照照。”
藉着手電不是很亮的光線,胡婕看見病房裡陳吉的身影正對着自己,順着光線往裡看,病牀上一個人全身被血跡斑斑的牀單包裹着,此刻正安靜的坐在牀上,像是在等待什麼的到來。
“陳吉——”胡婕一聲尖叫,竟覺得自己無法站立了,一下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