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長安都(三)
第一百三十四幕
林纖洛舉起奚綾劍蓄勢待發,御天拿着林纖洛的落凡劍相對而立,心不在焉地“嚴陣以待”。
說話間,二人已在庭院畫出一黃一褐兩道絢麗漂亮的刀光劍影。不料御天今日一反常態戰鬥力極低,幾個回合便被制服,衆人紛紛拍手稱奇。
華城徽:哈哈哈,難得啊難得,纖洛你知不知道,你大概是我們這些人裡面唯一能打得過御天的人了!
衡天:師兄你方纔好像有點兒分神啊!
御天(老臉一紅):我哪有……纖洛姑娘武藝高強,劍法獨道,御天甘拜下風!
半夏(故意開起玩笑):我看,一定是因爲奚綾劍太過強大,御天才沒放水呢,是吧御天!
御天撓撓後腦,少有的含羞。林纖洛一時錯愕不已,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才能令劍法超然的御天如此心亂如麻,方寸大亂。
林纖洛:你們說的那個與我很像的人,是御天的什麼人?
衆人瞬間緘默,鴉雀無聲,既不笑了,也不鬧了。
林纖洛:是……愛人嗎?
衆人:……
有些事不說破還好,一旦猜得太準,那場面就很尷尬了。
林纖洛不知怎地突然對眼前這個男人生出一股巨大的難以名狀的厭惡感。
大概也確實沒有人會喜歡別人把自己當成另一人吧。
她把奚綾劍還給御天,又取回自己的落凡劍,神色淡漠扭頭徑直走向回房的路。
第一百三十五幕
幾人怏怏回房,覺得心中十分難捱。
好不容易還有半個時辰就到正午時刻,半夏決定去林纖洛房裡找她一起吃午飯。推開門,竟見她行李已然收拾了大半,連忙上前阻攔。
半夏:纖洛,你這是要走?你準備離開我?
林纖洛:(這個半夏,好像很依賴我……)我……那個,這幾日離開家中游歷長安城,也待得差不多了,該去更遠的地方走走了。
半夏(上前一個熊抱):纖洛,你不準走!我們說好要在一起的!
林纖洛:(我這還是第一次被人擁抱……)只是……
半夏(一臉悲壯一把摟過林纖洛霸氣側露將其拖走):我帶你去我們房間,咱們幾個一起聊天!
林纖洛:……
兩人離開房間走遠後,方纔在林纖洛鄰座的兩男兩女出現,伺機悄悄跟上。
第一百三十六幕
幾人在御天房中集合,尷尬地圍坐一圈。
半夏把林纖洛按到御天旁邊的座位上坐下,自己則躺平到後面的雕花大牀上四肢展開,覺得心情大好暢快無比。衆人一時默不作聲,氛圍一度十分詭異。
半夏(如同高位截癱只直起腦袋):你們聊你們的哈,不用管我!
衆人:……
半夏(繼續下半身癱瘓只倔強地擡起頭顱):纖洛,我跟你說,你多跟大家聊一聊,笑一笑,我保證你能美出一番新高!
林纖洛:我不大喜歡湊熱鬧。
半夏(自作聰明):蛤?……噢~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不喜歡太多人在,只喜歡兩個人單獨聊天~
半夏說罷開始昂起頭擠眉弄眼地給衆人使眼色,大夥兒也都熱心地想給洛、御二人制造相處機會,於是心領神會十分自覺。
華城徽(給半夏回了一個眼神):噢噢,那什麼,我去沏壺茶。
衡天:我去……解個手。
端木落蕭:我去喂小朱。
冷子漠:那我去……喂烏烏和小白。
說罷拎起扒在林纖洛腳邊不願意離去的小白,小白只得無奈地撒開了抱在林纖洛腳踝上的前爪。
說到烏烏,便是冷子漠那龜身蛇頭的護身獸,平日裡爲了積攢精元和便於被“攜帶”,化爲一隻極小的烏黑色烏龜的可愛模樣,所以身爲起名狂人的半夏當機立斷要求一定要給它起名叫烏烏,不然對不起它這身烏黑的行頭和它的品種。
有了烏烏,可把小朱高興壞了。以前小白沒事就愛咬咬小朱,解解嘴饞,將她玩弄於口舌之中。現在備受蹂躪的她終於不是食物鏈的最底層了,在烏烏縮回的小肉腦袋時不時探出來的時候,她終於也可以啄着玩玩,欺負一下別的物種了!
現在烏烏就正在冷子漠房中受盡小朱的**,正巴望着主人回來解救它。端木落蕭原本只想找個藉口說喂小朱,以爲她貪玩累了就會自己飛回來,便沒多想她去了哪兒。
言歸正傳。半夏把衆人都支走後,自己仍不知好賴地躺在牀上翻轉打滾。林纖洛和御天兩人緊挨着坐,御天只覺心臟快跳到嗓子眼兒,口乾舌燥,滿臉燒紅直到耳根,平生從未如此緊張,醞釀了半天終於鼓足勇氣向左九十度轉向林纖洛,見到林纖洛依然清冷地擺着一張美臉。
她或許真的很討厭自己吧,御天卑微地想。半夏聽兩人半天不說話,仍對自己的多餘不以爲意。
半夏(立起腦袋):你們倆聊,不用管我,權當我不存在哈!
御天盯着林纖洛冰冷如霜清漠如水的側臉,突然覺得,其實她和白芷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女孩啊。林纖洛的眼神裡總有一種堅毅,那是不同於白芷近乎偏執的堅決,那眼底深處彷彿有無窮無盡的絕望,如同一個漩渦,一個黑洞,讓人心甘情願永遠墜下去、陷進去,那是白芷眼裡從來沒有的哀絕。是啊,她們的確不是同一個人。他不能再自欺欺人。
端木落蕭是個冷美人,但她們的冷卻是天差地別的。端木落蕭看似外冷實則內熱,而林纖洛已經冷到骨子裡了,只可遠遠仰觀不可褻玩,高高在上令人無法靠近,沒人能走得進她的內心,沒人能知道她到底經歷過什麼,直直冷到世界的邊際宇宙的盡頭。這種冷漠很是嚇人,因爲在她臉上你是看不到正常人類會有的喜怒哀樂的表情的,就如同一隻沒有情感的異種,一具沒有血肉的傀儡。
這就是御天眼中的她。這也是從小到大所有人眼中的她。沒有人會去臆測,這是她的本性,還是她習慣已久了的隱藏僞裝。
但是令御天自己都感到震驚的是,即使知道她和白芷截然不同,他依然被面前這個女子深深吸引,依然在看到她的時候便頭暈腦漲,四肢發麻,神魂顛倒。
御天深吸一口氣,輕喚了一聲“纖洛”,林纖洛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就在此時,半夏竟然毫無眼色不合時宜沒心沒肺五音不全地唱起了極其難聽的歌來助興。洛、御二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御天真是想笑不能想哭不得。令氣氛尷尬得如同空氣時間重重凍結這件事,半夏又一次捨我其誰地輕鬆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