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側靠窗的地方坐着兩個人,一個是九皇子君弘烈,一個是榮都城郡守司徒然的兒子司徒允昊。兩人正在對飲,卻不知道怎麼又關注到凌洛她們了。
“風公子,別管他們。”花阡陌不悅的蹙眉,又領着凌洛朝雅間走。
那司徒允昊見沒人理他頓時不樂意了,覺得在君弘烈面前有失顏面,於是站起身一個箭步跨了過來,抄着手不屑的睨着凌洛。
“阡陌姑娘,你是宮裡的舞姬,這樣與男子私會有些不妥吧?不如跟咱們喝點小酒,談談風月如何?”
“滾!”
這個滾字不是花阡陌說的,是凌洛。
她當然知道司徒允昊是什麼貨色,好色好賭好玩,可謂把“不學無術”幾個字發揚到了極致。他是九皇子的忠實走狗,一直都助紂爲虐。
昨天花阡陌和玉傾城較量的時候令她失了顏面,九皇子自然懷恨在心,今朝在這裡遇上,定然是不會放過的。
司徒允昊聽到那滾字頓時挑眉,眸色陰毒的瞅着凌洛,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剝的模樣。
“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次?”
“我他孃的說‘滾’,聽不懂啊?”凌洛眸色一寒,揚起斗篷一掃而過,直接把他掃到了一邊去。
司徒允昊重重跌在地上還滑了很遠,等他狼狽不堪的爬起來時,花阡陌和凌洛已經進了雅間。他惱羞成怒的想要追過去,卻被君弘烈喝住了。
“滾回來,你還嫌不夠丟人啊?”
“九殿下,那傢伙太囂張了,不給點顏色實難消我心頭之恨啊。”
“你打得過嗎?一下就被人掃到地上去了你還有臉啊?他是風月畫舫的掌櫃,父皇還得給三分薄面呢。”
“……”
司徒允昊頓時無言以對,窘迫的走了回去。凌洛在雅間瞧着他那狗腿的模樣,不由得輕嘆了一聲。
所謂物以類聚,這九皇子和司徒允昊還真是配對了。
“風公子,剛纔還真謝謝你了。不過你真的不應該這樣衝動的,那個司徒允昊仗着他爹是郡守,一直都有些囂張跋扈,再加上和九皇子交情頗深,就更加無法無天了。你這樣羞辱他,他可能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阡陌姑娘不用擔心,既然九皇子沒有爲他出頭,表示他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你好歹也是宮廷的舞姬,他如此不敬也說不過去。”
凌洛很清楚花阡陌的身份,她不但是炎煌四絕之一,也是炎國御用的舞姬,再加上她那得天獨厚的“九天玄舞”無人能跳,肯定想當受歡迎的。
花阡陌輕嘆一聲,抑鬱的搖了搖頭,“公子你有所不知,現在的宮廷真是一團糟。我們不說這些了,今天請你來不光是要謝你,還有一件事想問問公子,不知道公子願不願意說。”
“你問。”
“風月娘真的是風寒回鄉了嗎?我聽人說她在東洛國遭人陷害入獄被殺了,可有此事?”
“阡陌姑娘怎麼對我姐姐有興趣呢?”凌洛心下一沉,狐疑的瞥向了花阡陌。
風月娘被殺的事情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風月畫舫上的姑娘們她都已經下令封口。而宮中的這些人是怎麼知道的?
不光宮女在聊這事,花阡陌也有興趣,奇怪!
“噢,風公子有所不知,月娘跟我交情甚好,她偶爾還會點撥我的舞技。我原以爲她這次回京我們還能促膝長談,誰知道……唉!”
“你是怎麼知道她被人殺了?”
“她真的被殺了?”
花阡陌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眼神又驚又怒的。凌洛瞧着她更加疑惑,她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反應呢?
“既然阡陌姑娘和月娘那麼熟悉,想來也知道我不是她弟弟了?”
“實不相瞞,風月娘是我姨娘,所以我自然曉得你不是她的弟弟了。我今天找公子並不是要討伐什麼,只是想問一問我姨娘是怎麼死的,還請公子不要見怪。”
原來是這樣!
凌洛恍然大悟,但還是有些納悶:東洛國與炎國之間千里迢迢,她們是怎麼知道這消息的?
“是三爺告訴我的。”
花阡陌瞧着凌洛若有所思,不等她問就說了出來。
“三爺是我小叔,他一直喜歡我姨娘,只是爹不同意所以就追隨姨娘而去了。半月前我奶奶病重,爹把叔招回來了,才曉得他們已經到東洛國了。”
“哦,大概是蘇蘇把這是告訴了三爺吧。”凌洛這才放下心來,心頭也甚是唏噓,“那三爺現在怎麼樣了?”
“很不好,他很喜歡姨娘,知道她去世了就一直借酒消愁。昨夜裡我聽你說是姨娘的弟弟,便知道這其中還有隱情,你能告訴我嗎?”
“這個說來話長,阡陌姑娘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不過你以後提防着那個八皇妃一點。”
凌洛並不打算把風月娘是君襲墨細作的事情告訴給她,這其中牽連太多了。萬一有個風吹草動,首當其衝的就是君襲墨。他是唯一能夠救師父的人,她怎麼着也要保護他的。
她遲疑一下,頓了頓又道,“對了,宮裡的宮女怎麼會知道月娘去世的消息?是你說出去的嗎?”
“不是我,這個我不曉得呢。”
“噢。”
難道是姬無雙?但是她並不知道風月娘沒有弟弟,應該不是她說出去的吧?凌洛拿捏不準,心下就更加狐疑了。
“你……到底是誰?怎麼會在風月畫舫的?”花阡陌沉默了好一會才問道。
“這個很重要?”
“不是,我看蘇蘇她們都很尊重你,顯然你對她們不錯。姨娘的畫舫能保得住,我得敬你一杯。”她說着高舉酒杯一飲而盡,甚爲豪邁。
凌洛淺笑着沒說話,默默的吃着菜。她知道花阡陌很想知道她的身份,但她絕不會說,反正這張臉也是個假的,她也不怕。
這些美豔無雙的女人動不動就可能是細作,她得小心一點。
……
與花阡陌道別過後,凌洛順着集市的人潮隨波逐流,有些漫不經心。眼看着就要過年了,她好想回冰極宮看看師父。
可是,就這樣回去嗎?她想讓君襲墨跟她一起回去救他。
但,他會願意嗎?
她躊躇着,不知不覺竟來到了皇宮外面。這四周一片靜謐,森嚴得很。
她轉到君襲墨庭院所在的外面,瞧着四下裡無人,飛身就躍過了高高的城牆,幾番縱躍就來到了蓮園外。
正要賊頭賊腦的進去,就瞧見院子裡一雙如炬的眼睛在涼涼地盯着她。她訕訕一笑,連忙深鞠了一躬。
“草民凌洛見過四殿……”語音未落,她就被一隻大手擰着耳朵揪了進去。
“喂,能不能斯文點啊?這樣很不禮貌的好哇?”她捂着耳朵不悅的瞪着君襲墨道,剛纔裝出來的客氣一下子就沒了。
“你大白天干嘛如此偷偷摸摸的?”
“那有,人家就是覺得皇宮大門戒備森嚴,纔想着從這裡爬進來嘛。”
“來得正好,本王剛想你來着。”
於是君襲墨捧起凌洛的臉,毫不客氣的在她脣上吧唧了一下。正想深入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一聲細細的驚呼。
兩人不約而同的轉頭,頓時有些尷尬。卻見門口站着一個大約十三歲的姑娘,正驚恐的看着他們倆,一臉的不可思議。
“四皇兄,你……你們?”
“笑兒,過來!”君襲墨對她招招手,又斜睨了滿臉通紅的凌洛一眼解釋道,“這是昭儀的女兒,叫君含笑。”
“額……”
凌洛對着君含笑訕訕的點點頭,臉已經紅到了耳根。她這打扮,這妝容可都是男裝啊,這小女娃那目瞪口呆的樣子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你們不用尷尬,笑兒就當沒看到罷了。”君含笑倒是滿不在乎,或者她司空見慣?“怪不得四皇兄一直沒有立妃,原來你好男色啊?可是這位公子長得也太安全了吧?”
她使勁瞅了凌洛幾眼,倒不是嫌棄,而是微微有些嘆息,有些痛心。
“唉,四皇兄這口味好重啊!”
“……”
君襲墨的脣角無言的抽搐了幾下,卻又不好跟這唯一與他親近的妹妹說明真相。宮裡的境況太過複雜,凌洛時不時的換臉對她來說是有益無害的。
“笑兒,你來這裡做什麼?沒有跟夫子學習?”
“人家都一個月沒看到四皇兄,想你了嘛,昨天八皇兄大婚人家想去的,無奈孃親又病了。這會孃親纔好點,我就趕快溜了出來。”
“噢,連姨又怎麼了?”
“還是老毛病,每年冬天都發作。父皇覺得孃親晦氣,就讓她搬到東邊的小院子去了。我過來一趟也不容易的。”
“……”
君襲墨再次無言以對,想起那個冷漠得令人髮指的父皇他就滿腹的怒火。他爲母親不值,也爲宮裡這些不見天日的女人們不值。
凌洛聽得更是唏噓,也愈加的同情君襲墨了,不由得憐惜的瞥了他一眼,卻被他一下子捕捉到那來不及藏躲的情愫。
“洛兒,你可是在心疼本王?”
“怎,怎麼可能呢!你這大男人還需要誰心疼啊?我只是在心疼公主殿下。”凌洛臉更紅,窘迫極了。
“這位公子你在心疼本公主?”君含笑狐疑的瞥了眼凌洛,輕輕嘆了一聲,“怪不得四皇兄喜歡你,原來你是如此的善良,雖然長的差強人意,但總歸還是有優點的。”
“多謝公主謬讚!”
凌洛眉間盪漾着一團黑線,脣角在不斷抽搐。她很想捏住君含笑的小臉認真的質問,她就那麼醜麼?她不是還有雙眼睛是漂亮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