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錦,你怎麼來了?“戚詩婉吃力擡起滿是鮮血的臉龐,那張美麗的面容上,遍佈駭人猙獰的傷口。
這景象像是一把利劍,狠狠的插進安錦脆弱的心房裡。
詩婉,的臉,被毀了!這。
安錦雙拳緊握,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慄,顫抖,無與倫比的憤怒撞擊着她纖弱的胸膛,好像是汽油遇到火焰,瞬間爆炸,滔天洶涌的火焰,熊熊燃燒着,將周圍的一切燒了個乾淨。
“陸秋顏!“淒厲憤怒的喊叫聲,撕扯着人的神經,刺痛了人的耳膜,安錦瞪着陸秋顏,眼神兇狠暴戾,就像是一頭被逼到了絕境的野獸。
她憤怒,憤怒的恨不得將陸秋顏抽筋扒皮,生吞活剝。
她悲傷,悲傷的整顆心都碎成一片片,零落在風中了。
她恨,恨陸秋顏,也恨自己,如果剛剛她沒有那片刻的猶豫,那詩婉就不會受如此重的傷
。
現在,一切都晚了!
“哈哈哈,哈哈哈,“陸秋顏看着安錦此刻的模樣,仰着頭,無比開心的大笑起來。
她太高興了,從來沒這麼高興過!太好了!陳然,你看到了麼?你女兒現在的樣子就跟你當年一樣,絲毫不差!哈哈。
只有你們的痛苦,才能讓我開懷!
“我要殺了你!”
安錦紅了雙眼,死死盯着陸秋顏,那眼神就像兩根又長又尖銳的釘子,將她釘在了不能赦免,必死的苦刑柱上。
“哈哈,你過來了啊!”
陸秋顏輕蔑的斜睨着安錦,嘴角勾着嘲諷的笑容,動作緩慢且傲慢的舉起手中的槍,正對着安錦的額頭。
“你來啊!來啊!”
陸秋顏緊咬銀牙,聲音狠烈兇惡,像是野獸的咆哮,極爲駭人。
安錦臉色慘白,瞪着血紅的雙眼,晶瑩的淚滴從眼眶中小心翼翼的蹦出來,順着毫無血色的臉頰滑落下來。
她恨!
好恨好恨!
她怎麼對她,她都可以理解,都可以承受得起,可是,爲什麼要這樣對待詩婉,她是無辜的啊!爲什麼啊?
詩婉,詩婉!
“陸秋顏,你放心,今日就算我死了,我也要帶着你一起!我們一起下地獄!一起永世不翻身!”
陰冷狠戾的話語,像是冬日裡寒風,凜凜颳着人,所到之處,刀割一般疼。
“哼!”
陸秋顏冷哼一聲,將子彈上了膛
。
“恐怕你沒那個本事,小賤人,你和你那個還沒出世的孩子,就乖乖陪你那個廢物娘去吧,我就成全了你們,讓你們一家團聚!”
“放下槍!”
就在陸秋顏得意不已,正準備扣動扳機的時候,忽然聽到身旁傳來一聲清幽冷冽的聲音,心口一顫,住了手。
側頭一看,竟是一個梳着帥氣短髮,清秀迷人的女子。
“你是。”
陸秋顏眯着眼睛,詫異的上下打量着米素。
“你是米家的那個孩子?”
“呵呵,好眼力,沒想到時隔多年過去了,您老人家竟然還記得我。”
米素嘴角勾起一絲慵懶傲然的笑容,看着陸秋顏那張浸滿仇恨的扭曲嘴臉,漫不經心的說道。
“對!就是這種眼神,放佛一切都不在乎,其實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那麼多孩子當中,只有你是最出色的,米家能出來你這麼一個人物,苟延殘喘的局面,倒可以稍稍有所好轉了。”
陸秋顏看着米素,眼神有片刻的恍惚,她透過米素看到了過去那段封存已久的回憶,那時她還很年輕,二十一二的年紀,正是風華正茂,跟着家裡人去參加米老爺子的生日宴會,她看到了很多人,看到了那幾大家族的孩子,連家的,杜家的,米家的,凌家的,每個家族中,都有那麼一兩個特別出色,特別耀眼,她勾起嘴角,只覺得有趣,看來不久的將來,他們陸家,就要跟這些小輩們爭天下了。
百無聊賴之際,漫不經心的一瞥,她看到了一個男人,一個靠在角落裡,高高瘦瘦,清清朗朗的男人,他端着一杯酒,獨自品着,好似這個奢華熱鬧的景象絲毫入不了他的眼,這靡靡之音也進不了他的耳,更動不了他的心。
在那與她所處的光鮮亮麗的世界截然不同的陰暗角落裡,那個男人就那麼坦然自若,與世無爭,清心寡淡的站立着。
陸秋顏姿態優雅的立在璀璨的燈光下,歪着頭,目光單純而好奇的看着他,修長白皙的脖頸,美好的醉人
。
這是她第一次見安如海,然而這一見,卻將她拖入了地獄的深淵。
所謂的一件誤終生,不過如此而已。
陸秋顏眼眶溼潤着看着眼前這幾個充滿蓬勃朝氣的年輕面孔,睫毛顫抖着輕撫那被記憶割傷的傷口。
“你們都長大了呢,歲月真是不饒人啊!”
陸秋顏嘆息着說。
“小錦,你沒事吧?”
“小錦,你還好吧?”
連宇凡和杜默生兩人,幾乎同時跑到安錦身邊,同時關切詢問。
“詩婉。”
聽到了那兩個刻在她記憶深處的溫暖聲音,被仇恨迷失了心智的安錦漸漸的回過神來。她望向連宇凡,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顆接着一顆,不間斷的流了下來。
連宇凡看着心疼,不自禁的伸出手,想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可安錦卻轉過頭,靠在了杜默生的肩上。
留他的手尷尬的靜止在兩人之間。
終究是癡心妄想,失而不可再復得的,都是遺憾!終生的遺憾!
“沒事了,沒事了,我在呢,放心,把這裡的一切都交給我,我一定不會讓她有事的,相信我!”
杜默生疼惜的將安錦擁入懷中,輕聲細語安慰着,溫柔小心的安撫着。
他用餘光,頗有警惕意味的看了連宇凡一眼,然後將安錦交給站在身後的左西城。
“西城,你保護安錦,退到一邊,這裡有我們兩人就足夠了。”
“嗯。”
左西城抱起安錦,向相對安全的角落裡走去
。
“她是我的!你別忘了!”杜默生看着陸秋顏,冷冷的說道。
“哼!”連宇凡冷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兩個絕代風華的男子,此時卻爲同一個女人,爭風吃醋,針鋒相對着,但又不得不聯手禦敵!真是有趣!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這麼對待長輩的麼?真是一點教養都沒有。”
陸秋顏微擡着頭,目光清冷傲慢的看着連宇凡杜默生幾人,語氣不急不緩,不緊不慢,像泠泠泉水,擊打在清涼的岩石上。彷彿,現今作困獸之鬥,走投無路的人不是她一般。
縱橫商場這麼多年,什麼場面她沒見過,就算這一次真的是山窮水盡了,那又能怎麼樣,她陸秋顏依舊是陸秋顏,是陸家最引以爲傲的小女兒!
就算輸了一切,也不能輸了家族的臉面和體面!這句話,她謹記在心!
“那也要看着這位長輩值不值的我們尊敬,值不值的我們用良好的教養來對待,害人性命,挪用公權,無所不爲的人,怎麼配得起!”
連宇凡嘴角勾着冷酷的弧度,幾乎能將人冰封,仇恨冷厲的眼神,像是一把把破風而來的利箭,刺穿了陸秋顏那如同一湖淨水般平靜的表面。
這樣滿是仇恨的眼神,是因爲那個小賤人麼?看來,還真是愛慘了她了,她值得麼?她配麼?爲什麼你們一個個的都真心實意的愛着她,護着她,幫着她!爲什麼?
陸秋顏眼神痛苦,面容扭曲。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他心裡一直愛着的會是那個賤女人,即使她親手殺了他的孩子!
“你們確定要爲了這個小賤人而選擇跟我作對麼?你們到底清不清楚,明不明白自己現在正在做什麼?“陸秋顏挾持着已經被折磨的神智不清的戚詩婉,向前走了幾步,面容陰戾,語氣冷厲。
“呵呵,陸阿姨,怎麼選擇,怎樣做,這是我們自己的事,就不勞您費心了,還有,麻煩請你以後說話,注意一下分寸,畢竟,您也是出身名門,大家閨秀,就算不爲您自身考慮,也要考慮一下整個陸家的臉面,您說我說的在理不再理?“杜默生垂着眼簾,注視着手中的槍,目光溫柔,擦槍的動作更溫柔
。
“好厲害的一張嘴啊!不愧是杜家年輕一輩中最出類拔萃的,可是,你跟一個被仇恨折磨瘋了的女人講理,是不是太愚蠢了!“陸秋顏恍惚的眼神中帶着在濃濃恨意中浸出來的瘋狂,她真的瘋了,真的被她自己逼瘋了!
“廢話少說,陸秋顏,你已經無路可走了,你的那些罪證都在我手裡,如果你不想把事情鬧大,鬧得人盡皆知,毀了你們陸家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虛僞嘴臉,就乖乖的按我說的去做!否則,我會讓你一瘋再瘋!徹底瘋癲!“連宇凡眼神陰沉的可怕,像是冬日裡鉛雲密佈的天空,似乎要將整片大地都吞噬下去。
“你們好像忘了,誰纔是掌握主動權,有資格在這裡討價還價的那一方吧,是我!不是你們!“陸秋顏說着眯着眼睛,用槍柄狠狠的擊打了戚詩婉滿是鮮血的額頭一下,聽到了戚詩婉哀痛的呻吟聲,她得意的勾起了嘴角。
“住手!“被左西城護在一旁的安錦,看到陸秋顏如此對待戚詩婉,看到戚詩婉痛苦不已的模樣,她十指緊握,咬着脣,淚水瞬間蹦出了眼眶。
這一切的痛苦,本不該她來承受的,可是她爲了她,竟受了這樣的折磨,她要怎麼做,才能夠償還她爲她所做的一切!
“詩婉。”
“小錦,你放心,我們無論如何都會把詩婉救出來的!“左西城雙臂環住安錦纖瘦的身體,將不斷顫抖着的她溫柔而堅定的抱在懷裡,安錦的痛苦,他能感同身受,對詩婉的感情,他並不比她少,只是,他沒辦法像安錦一樣,將所有悲傷,所有痛苦,所有悽惶無助都展露出來,她是女人,所有都是應該的,他是男人,一切都不許。
“住手?哼,怎麼?心是不是很疼啊?是不是很難過啊?是不是比自己受傷還痛苦啊?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啊!陳然,你看到沒有啊?你會生養又怎麼樣,你生下來的孩子不還是被我折磨,被我蹂躪,被我殘害!哈哈,太開心了!我好久好久都沒有這麼開心了。”陸秋顏像個瘋子一般,仰着頭對着暮色沉沉的天空大笑着,那聲音,那樣的淒厲,那樣的狠絕,那樣的絕望,讓聽到的人,不寒而慄,那聲音彷彿有某種魔力,能撕開人的耳膜,鑽進人的大腦裡,啃咬着脆弱柔嫩的神經,讓人跟着痛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