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聲兒,她滑倒在泥水坑裡,令人作嘔的髒水迷濛了她的眼睛:“咳咳、咳咳……”她吐出了嘴巴里的雨水。困難的時候,你沒有丟下我,我也不會扔掉你……
費勁了所有的力氣,她終於將昏迷中的他轉移到了避雨的山洞。撲面而來的雨水消失了。這時的她,已經累得精力枯竭了……
她臥倒在他的身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山洞外的雨,依然在猛烈地下着“嘩啦、嘩啦、嘩啦……”
海裟欏的眼睛緊緊地闔着,伊依用冰冷的小手抹去他臉上殘餘的雨水,帶着哭腔的聲音悲悲切切:“醒醒、醒一醒…裟欏,我不要你死!…你是哪裡疼,我給你揉一揉好不好,你睜開眼睛、睜開眼睛呀……”
他若是爲了救自己而死,她會內疚一輩子的……
他僵硬的身體在她的擺動下,人事不知……
她趴在他的身體上,低聲而無力地哭泣着:“裟欏,你不是一直都很強大嗎?我不和你吵架了!我們兩個人不賭氣了,你不要死,好不好!我一個在這裡該怎麼辦?我好害怕、好害怕呀……”
他的臉色灰暗一片兒,隱隱的賭氣瀰漫上他光潔的額頭……
一串串冰冷的淚珠兒,流在他的臉頰上!或許,是她的傷心,打動了昏迷中的他……
躺在地上的海裟欏,渾身抽搐一下,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伊依頓時睜大了眼睛,悲喜交加:“裟欏、裟欏!我們回到山洞裡了,你怎麼樣了?你哪裡痛?……”
他的神態顯得疲憊不堪,半眯着的眼無力地看看周圍:“呃、呃……我沒事,只是暫時昏過了……”
“你剛纔嚇到我了!我還以爲你死了,再也醒不過來了……”她捂着臉哭了,淚水從手指縫隙中滑落兒……
“別怕!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我死了,誰來照顧你?……”他烏青的嘴角,擠出一絲勉強的微笑!看到她這般爲自己擔憂真好。在她的心裡,他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兒位置……
“都是我害了你!你也中毒了,我們沒有蛇藥,現在該怎麼辦?……”現在的狀況也很糟糕呀!沒有咬,他能夠堅持多久,說不定一會兒又昏過去了……
“剛纔走的太急了,血液循化快,急火攻心!……”海裟欏伸出顫抖的手,輕輕觸摸着她臉頰上的淚珠兒,黑眸中泛起柔柔的光兒:“你不恨我了嗎?你爲我哭了,還以爲你以後都不理我了……”
“我不知道……”她茫然地搖着頭!他是個壞蛋,可她真的牽掛着他……
“伊依,答應我一件事情好嗎?”他握緊了她冰冷的小手……
“嗯!我什麼都答應你……”她誠懇地點點頭,只要他不死就好……
“如果,這一次我們大難不死,脫離荒島,你就真心真意的留在我身邊!再也不要逃跑了……”他的神態充滿了期待……
伊依猶豫着說道:“可是,你以後能不能不要殺人了?我不喜歡你打打殺殺的生活……”
“唉……”他憂傷的嘆息着:“我不騙你,這一點我真做不到!我天生就是一個海盜!但是,我可以答應你,不隨便殺人,只殺該死之人!我儘量保持你的清靜生活……”
伊依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你說?你能不能永遠留在我的身邊呢?”他的呼吸很急促……
她咬着自己的脣兒,恨不能咬出血絲來:“嗯!我答應你!……”
他多次救了她的命,將她從蛇哥的船上撈出來,將她從張媽的手裡搶回來,將她從暴風雨的大海中救救出來,將她從毒蛇的死亡陰影中救出來!她不是一個麻木不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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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迷濛的黑眸中閃現出無限的喜悅,他摸着她的小臉癡迷地說道:“等你十八歲的時候,我娶你!我要讓你成爲海氏家族最尊貴的女主人,把你的第一次交給我……”
她迷茫地問道:“什麼是第一次?……”
“到時候你就明白了!我想要完全的擁有你……”
“呵呵……”伊依苦澀的笑着:“我們,還有機會離開這裡嗎?也許,過不了多久,我們都會死在這個荒島上……”她能不能活到十八歲呢?……
他拉着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這我就放心了!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伊依艱難地挪動一下疼痛的小腿,頭腦有些發暈:“好累呀!我也想睡覺了……”有些殘餘的毒液,他並沒有全部清除出去吧……
她軟綿綿地倒在地上,絕望地看着遠方……
突然,密密的雨霧中,出現了幾個奔跑的身影……
“啊、啊……有人……有人來了……”她無力地指着那邊:“裟欏,你看!我們有救了!”……
他微微一笑,甚至沒有回頭看上一眼兒……
“裟欏爺兒、裟欏爺兒……”大雨送來了人們的呼喚兒:“你在哪裡呀?爺兒在哪裡呀……”
海裟欏,輕輕地撫摸着她虛弱的臉:“我說過!我們不會死的。我要看着你一點兒一點兒發育、長大,直至變成我的女人。我會讓你知道,跟我在一起有多麼的幸福!我們兩個人生的精彩故事,纔剛剛開始而已……”
伊依無力地點點頭,緩緩地閉上眼睛!……
魚街、媽媽、陶然、妹妹、小夥伴們兒,她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呀……
幾個海盜踩着水花兒跑了進來:“爺兒在這裡呢!不好,爺兒受傷了……”
“快點兒把擔架擡進來……”一個海盜向後揮舞着手勢……
海裟欏指了指伊依:“先把伊依小姐擡走。船上備有蛇藥嗎?她中毒了……”
“是!……”另外過來兩個海盜,擡起了海裟欏:“爺兒,您受苦了!……”
幾個人撐起了油布大傘,遮擋住了迷濛的雨水!一行人離開了荒島,登上了等待已久的海盜船……
海裟欏躺在舒服的擔架上,舒服地閉上了眼睛!一抹兒邪魅陰沉的微笑,緩緩地勾在脣角兒!他,終於得到她的心了……
竹林幽幽,風影綽綽……
他,一襲黑衣佇立在陰霾的林子裡,幽深的眸子射向那間小屋……
他,悄悄地看着張媽給她灌下興奮藥物、給她指點迷宮山地圖、給她灌下藥物。看着她昏倒,看着張媽將她裝入大口袋,偷偷背上了船……
從張媽懇求他放伊依回去,她願意陪在伊依身邊生活,幫裟欏爺兒照顧伊依、看守伊依……他就知道老太婆想要什麼了?
他,只是不動聲色地看着!看着老太婆上竄下跳、興風作浪……
遭遇張媽劫持,漂泊在茫茫大海中的那個黑夜,伊依昏迷過去!而後,海裟欏抱着她上了海盜船兒。常年作戰於大海的海盜們兒,怎麼可能會搜索不到裟欏爺呢?……
海盜船上,他用刀片兒在自己的肩膀上,割下淺淺的傷口,並吃下消炎藥物!然後,他抱着她來到這座藍花楹島附近的一座小島……
當她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就躺在金色的沙灘上了!當然,他們是被海水衝到這個無名荒島上的……
她關心着他,爲他舔舐傷口,爲他流淚爲他笑,在他的懷抱中相伴一夜,小臉磨蹭着他的胸膛,在溪水中嬉戲玩樂!……
他,默默地享受着她的溫情,內心陶醉得一塌糊塗……
她天真無邪的笑容,真是讓他沉迷心醉呀!這樣的感覺,他要擁有一輩子……
前兩天,裟欏爺兒在高坡上點燃的信號火堆兒,只是告訴附近的海盜們兒,讓他們時刻做好準備,卻嚴禁他們靠近荒島!這一片兒海域,都是屬於海骷髏家族的領域……
今天上午的信號火堆兒,是同意他們上島來尋找他的!因爲,所謂的‘鬥舞之約’已經來不及了……
海盜們兒關於火堆兒細微的擺放方式區別,她一個小女孩兒不會看得懂!……
他怎麼能夠讓她在‘鬥舞之約’前,就離開這座荒島呢?……
只有,那一條兒毒蛇是個意外……
陪着她玩了這麼久,在整個演練的過程中,他可是全身心地投入,徹底忘記這是一個自設的迷局,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
不演一場兒‘真戲’,她如何能真心實意的跟着他生活?……
海裟欏做事,從來都是萬無一失的……
不然,他怎麼有資格做這一羣兒海盜們的首領?……
魚街!……
枝繁葉茂的大榕樹,遠望彷彿是一團淡綠色的煙霧,清新而恬淡。濃陰覆蓋着天空,粗壯的樹枝直直垂下很多條兒黑色的根鬚,都快要扎入土中了。橢圓形的葉子間隙,開滿了一簇簇兒米白色的小花兒,清風習習吹拂,淡淡的花香兒四溢彌散着……
美麗的榕樹下……
男孩的身體筆挺地站立着!淺淡的微笑,優雅地掛在他的脣角兒。那彎起柔和的弧度,那瀟灑、慵懶不可捉摸的微笑……
他,已經在這裡站立了整整三個小時了!無論多累,他都會保持着他那精緻而溫暖的笑容。他永遠都是這般的優雅、這般的自信!……
他是陶然……
夜色,愈加濃郁了!如同一杯香韻的蜜酒……
樹枝上,一隻夜間棲息的鳥兒悄悄扇動一下翅膀。樹下那安靜的人兒,絲毫沒有打擾它的休息……
不遠處的小巷子口處,一輛黑色華貴的凱迪拉克,悄然滑下了車窗!……
坐在汽車後座的帶着墨鏡鷹鉤鼻子男人,看看手腕的時間,默默地搖搖頭:“去把少爺叫回來吧!那個小女孩不會來了……”
這些低賤的平民嬉皮,怎麼可能遵守約定呢?她早就將諾言丟失在了九霄雲外,她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玩樂了?擁有高貴血統的少爺,他的心純潔如一塊冰凌兒……
“這?……”站在車子外的黑衣人猶豫着:“少爺的脾氣很犟呀!……”
“立刻去!……”鷹鉤鼻子男人厲色說道!這個到處飄滿魚腥味兒的小街,他一刻都待不下了……
一個黑衣男人輕步跑到榕樹下面謙卑地鞠躬,小心翼翼地說道:“少爺,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她會來的!……”陶然的眼底,在黑暗中閃着寶石般隱隱的光采:“她一定會來的!……”
伊依甜美的笑容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她舉起雙手歡快的跳躍起來:“三個星期以後哦!是死約會,不見不散。如果你失約,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她說過的話一定算數!陶然的脣角兒彎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他可以不相信世界上的任何人,也要相信她……
“唉!……”男人嘆息着,無可奈何的轉身離去……
她回來的、她一定會來的!陶然,堅定不移的信念着。他還記得他們牽着手在小巷子裡奔跑;記得她‘噗通……’一聲兒鑽入了幽黑的水底,就像一條可愛的小魚兒;記得她將一枚閃着金光的‘金寶螺’放在他的手心裡,記得她踏着海浪兒而來,美麗的笑容在月光下閃着奪目的光采兒……
一絲沉醉的溫暖,迷上陶然的心頭!
這一次12歲時的邂逅,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記憶……
陶然的手,輕輕地摸到了自己的胸口,那一枚‘金寶螺’就掛在他的脖子上。他用一條白金項鍊將它串掛了起來,他會時不時用手撫摸一下,已經成爲一種生活中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