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這麼說,但誰都心知肚明罷了。”秦越冷聲說道,看着空曠的四周繼續道“我只不過是用來幫老三,擋住那些明槍暗箭的,用不着了,自然就會給老三讓位。”
又是一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傢伙,林曉琪看了一眼秦越,也不去幫他分析這之中的利弊,畢竟宣明帝到底是敵是友還不知道。不過她倒是知道了一件不小的秘密啊,雖然秦越情商不是很高,但智商卻不容小覷,他說的話自有一定根據,林曉琪需要回去和先生好好討論一下。
“難道你就甘心將太子之位拱手相讓。”林曉琪說道。
“當然不可能,本殿下就是死,也會成爲他人生路上的絆腳石,但是~”秦越話語一頓,一個翻身,雙手撐住林曉琪的兩邊,雙眼盯着林曉琪的目光,認真說道“我帶你來這裡,可不是說這些的,我都那麼認真地和你談起母親了,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
“說一點,不好意思,談到你的傷心事了,你沒事吧之類的不行嗎,你難道~”秦越越說越煩躁,越說越有理,完全不記得他正處於林曉琪的正上方。
一個燦爛的煙火突然升上半空,轟的一聲綻放出璀璨的光,那五彩的光映在秦越的臉上,明明滅滅,遮住了他瞬間愣住的表情,卻意外地顯得冷硬而俊美。
瞳孔微縮,林曉琪見秦越在一愣之後,竟然手一軟直直倒了下來,忍不住皺起眉頭,一伸手打在他的頭上,將他推到一邊,冷冷道“閃開,別擋住我看煙火。”
順勢倒在地上,秦越怒道“閃開就閃開,能不能別打人!”
淡淡掃了一眼秦越,林曉琪淡淡道“看我心情。”
聞言傲嬌地輕哼一聲,秦越扭頭背過身去,可當他一離開林曉琪的視線,便急急將一隻手放在胸口。剛纔差一點就親到了,那個嬌嫩欲滴的嘴脣,想到這,秦越不禁抿了抿嘴,吞了一口口水,啊,手心傳來的心跳好快啊,撲通撲通~
摸摸頭,秦越的身體小心地往林曉琪那裡,一點又一點地挪動,感覺到她冷冰冰射來的眼神,秦越登時不動了,翻身平躺在地上,悄悄瞥了一眼她。
“逝者已逝,節哀順變。”林曉琪淡淡說道。
只一句話,秦越撲通撲通地心跳,感覺瞬間被掃平,頗有些無奈地看着林曉琪“你還是別安慰我了。”
“看起來堅強的人,其實未必很堅強,看起來軟弱的人,可能只是太絕望,這是我早就懂得的道理。”目視前方,林曉琪認真地將內心最真誠的想法說出來,因爲被那麼認真地拜託了,她便不想辜負,這是她不知什麼時候養成的“壞習慣”。
“表面在笑着,心裡卻在下雨。我不知道你的傷有多深,可是我卻知道失去的滋味,知道那種被命運扼住喉嚨般窒息的感覺,所以,我便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
“因爲那樣的疼痛,太沉重~”
回想起母親,林曉琪注視着夜空的眼神反射着五彩的光,耀眼而明媚,平靜的聲音漸漸褪去了冰冷,露出內裡的溫柔,一字一句說得那樣誠摯,反而讓秦越莫名難過,覺得心疼。
像記憶中母親那樣勾起脣角,林曉琪坐起身看着秦越,眼神洋溢起溫柔的光,伸出手緩緩撫摸着他的面容“對不起,沒能給你找一個好父親,沒能給你遮風擋雨。”
“對不起,拋下你一個人,讓你獨自去面對那麼冰冷的世界。”
“對不起,一個人磕磕絆絆地走來,是不是很辛苦,真的對不起,母親好心疼,好心疼~”
預感到眼淚將要掉下來,秦越一把拍開林曉琪的手,不甘心地擦擦眼角怒道“我母親也是你能學的嗎,不自量力。”
不去搭理秦越,林曉琪收回手,躺下來靜靜看着夜空還沒結束的煙火。離開的人或許很不甘,可被留下人的痛苦,永遠不是離開的人所能明白的。轉頭看了一眼默默抹着眼淚的秦越,這傢伙一定憋了很久了吧,這個冷冰冰的皇宮。
“林曉琪,謝謝你。”秦越的聲音有一絲沙啞,卻莫名地吸引人。
“如果能將這份感謝保留下去,你會過得很快樂。”林曉琪淡淡說道,。
“切,誰要一直感謝你啊,本殿下給你一句‘謝謝’,你就要謝天謝地了,居然這麼貪心,白眼狼!”秦越傲慢道。
無所謂地聽着,林曉琪能感覺到秦越的身上少了一絲冷硬,多了一絲溫暖,這樣很好,因爲她早晚要將他推上皇位,一個皇者還是需要一些仁慈和度量的。
煙火雖然很盛大,但因爲時代技術的條件限制,並沒有讓林曉琪覺得很震撼,但也算一場不錯的盛宴了,起碼她心情很好。
從草叢中站起來,林曉琪的髮絲已經鬆散,看着面露傲慢的秦越,淡淡說道“煙火已經結束,宴會也該散場了,我先走啦。”
聞言立馬坐起來,秦越剛想回答,林曉琪已經運起輕功離開了,只是清涼的夜色下,一根藍色的髮帶緩緩飄了下來。跑幾步接住它,秦越覺得這東西很眼熟呢,啊,是那日用來墊茶具的絲綢,原來她又撿起來了,看來是很喜歡凌珣吧。
不過秦越找林曉琪來,並不僅僅是爲了讓她安慰自己啊。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如雲推開門緩緩走了進來,手裡拿着一壺酒,看到秦越的時候微微一笑“聽說今日是殿下的生辰,我專門帶了壺酒來給您慶生。”
擡頭看着如雲,秦越接過酒壺冷聲說道“你怎麼知道本殿下在這裡。”
像沒有聽見秦越的冷聲一樣,如雲說道“看到林小姐從這裡出去,便想過來看看。”
“最好如此。”秦越說道,他最討厭被人跟蹤,突然想到一個絕妙的點子,看了看如雲,秦越說道“回宮。”
“是,殿下。”如雲微笑着回答。
從牆壁上躍下,林曉琪緩緩行走的時候,髮絲才垂落在肩頭,伸手摸摸頭頂,她的髮帶呢。轉身往回看去,是一片安逸的園景,月光靜靜灑落,算了,不該想的東西,便不要去奢望了。
路上的人只剩下林曉琪,她朝着來時的地方走去,遠遠看到林曉月和林曉麗站在馬車前面皺起眉頭,爲什麼不進去坐着。
走到跟前,林曉琪看到還站在原地的兩人,淡淡說道“爲什麼不進去,夜深天冷。”
“父親,在等你。”林曉月說着,指了指最前面的馬車“你待會可要小心點,父親,看起來心情不好。”
聞言點點頭,林曉麗拉起林曉琪的手,擔憂地囑咐道“雖然父親是長輩,但千萬不要像上次那樣,一動不動站在那兒捱打,父親可不會因此手軟的,知道嗎!”
“恩。”林曉琪淡淡道。
轉身走向林立的馬車,林曉琪看馬車前根本沒有小凳子之類的腳軋,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輕輕一躍便跳上了馬車。門內的林立沒有說一句“進來”之類的話,在這個時代,沒有長輩的吩咐,晚輩不得擅入長輩的房間,但林曉琪從不會等待這個詞,遂主動伸手打開車門。
額前一陣風吹來,林曉琪知道是林立扔來的東西,但卻像沒感覺一樣直直走了進去。瓷杯砸在她的額角,正中上次受傷的部位,鮮血一瞬間流了下來。嘩啦啦的碎瓷片掉落在地上,林曉琪任鮮血靜靜流過半個臉頰,轉身緩緩關上門。
低頭小心地避過碎瓷片,就像這只是幾個普通的擱腳小石頭一樣,高豔玉目光閃過一絲震驚,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孩子。
馬車比林曉琪早上坐的那個大,走過碎瓷片,她擡眼掃過面容緊張,看似關心自己的高豔玉,又平靜地看向一臉怒容的林立,淡淡說道“你有什麼事嗎。”
擡手按住聞言暴怒,又要扔出一盞瓷杯的林立,高豔玉急急說道“曉琪,你先下去,母親和你父親好好說。”
見林曉琪仍然安靜地站在原地,高豔玉氣道“曉琪聽話,快點下去,快點。”
掙開高豔玉的束縛,林立將她正正地擺在座位上,儘量放柔聲音說道“豔玉,這件事你不要插手。”
說完轉向林曉琪,一伸手拍着桌子怒道“說吧,你是怎麼得罪貴妃娘娘的。”
聞言林曉琪也明白了,看着林立真正惱火的面容淡淡道“我還以爲,父親永遠都是那副儒雅溫和的樣子,卻原來都是假的。”
“目無尊長,口出狂言,林曉琪,你就是這麼報答爲父的生養之恩嗎!”林立說着,將手邊的瓷杯狠狠地扔了出去,只是這一次林曉琪躲開了。
伸手一把抓住瓷杯,林曉琪輕輕一揚手,裡面還滿着的茶水,嘩啦啦地灑在地板上,迸濺的茶水浸溼了她的衣裙。擡眸直直望着林立的眼睛,林曉琪的眼神閃過一絲殺意,淡淡說道“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這般說着,林曉琪將手中的瓷杯一點點,一下下捏碎,破粹的瓷片交錯着插入手心,鮮血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和茶水漸漸混在一起,而這之間她眉毛也沒皺一下。
冷冷瞪着林曉琪,林立怒道“你終歸還是隨了你的母親,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