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房頂上,端傾城看着大街小巷的一條條長長的火龍,笑了。
“公主,看來你真的是挺倒黴的。”
姜婉叉着腰盯着那些官兵,氣呼呼地說,“真是討厭,人家飯可都還沒吃飽呢。”
以爲在房頂上是絕對安全的,卻不想遠遠一人突然舉高火把一望,叫起來。
“在那兒,在房頂上。”
一呼百應,很快,火龍聚攏過來,將他們所在的房頂四周包圍了起來。
看她又愁又急,端傾城輕輕牽過她的手,撩脣一笑。
“別擔心,想要抓住我們,沒那麼容易。”
說着,他牽着她跳到了另一座房頂,姜婉是有功夫底子的,所以她倒還可以跟得上他的節奏,連跳了好幾座屋頂,火龍已經被他們遠遠地甩在了身後,從房頂上跳下去,到了一個深巷子裡。
靜靜地呆在角落處,看着空中火光攏過來,聽着雜沓的腳步聲和糟亂的人聲跑近又跑遠,姜婉終於鬆了一口氣。
“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最危險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
黑暗裡,端傾城看着她心有餘悸的樣子,笑了。
“那公主可就要學做飯了。”
姜婉頭一仰,看着他。
“那有什麼問題,有什麼可以難倒本公主的?”
他們正從巷子裡說笑着走出來,卻突見巷子口一道冷光一閃,端傾城一把攬過還在愣的姜婉,重新閃回拐角裡。
一聲悶哼在暗夜裡響起。
“怎麼了?”姜婉聽出異樣,在黑暗中看過去。
卻見端傾城只是擰着眉閉着眼睛,一隻手捂着另一隻手的手臂。
她低頭一看,嚇了一跳,他的手臂上插了一把匕首。
“你,你沒事吧?”
端傾城搖了搖頭,笑了笑,抽掉那把匕首。
“沒事,快走。”
回到雲水閣,端傾城躺在榻上,姜婉掌起燈一看,他的手臂已經溼透了一大片。
“怎麼辦啊?你流了好多血。”她不知所措。
端傾城看着她,額上冒着冷汗,卻是輕輕一笑。
“公主不僅要學做飯,還要學做一個大夫了。”
“好,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姜婉一臉擔憂地看着他的傷。
在端傾城的指引下,她一步步地找到東西,準備爲他包紮傷口。
“該怎麼做?”姜婉問。
“當然是先脫衣服。”端傾城說。
“什麼?”姜婉瞪着他。
看着她瞬間紅了的臉,端傾城一本正經地說,“不脫衣服怎麼包紮?公主,若不是你要出去吃飯,我也不會受傷。更何況起先那把匕首可是對準你而來的,我是爲了救你才受了傷,你……”
“好吧好吧。”未等他說完,姜婉已經幾分不耐。“脫就脫。”
說得倒是英勇無畏,可落到實處,她還真的沒有足夠的勇氣。
手伸了過去,又收了回來。
“那個,你自己脫,我給你上藥便是。”
“我的手受傷了,不方便,不然也不敢勞煩公主你的貴手。”端傾城故意沒有笑。
閉眼,嘆氣,姜婉掙扎了一下,終於過來準備下手。
她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子,哪裡幫男子脫過衣服,這對她來
說是一個艱難的任務。但現在除了她,也沒人可以幹這件事了,更何況,他的傷確實是因她而起。
看着她越來越紅的臉蛋,端傾城好似瞧出了一絲興致,笑容很深,彷彿手臂上的傷都不疼了。
當她爲他脫下最後一層衣服,她的臉已經紅透了,他線條優美的上半身令她臉頰滾燙,她緊緊閉眼,可又忍不住偷偷睜開一隻眼瞧。
她沒見過男人的身子,他的身體可真好看!皮膚真白!
她的這些小動作自然沒逃過端傾城的眼睛,於是眼底的笑意越發濃了。
“溫公公,起先小的確實看見了公主,不過這會兒卻是怎麼也找不到了。”
一個官兵向溫貴海稟告。
溫貴海怒斥一聲,“還不快找,公主一定在京城裡。”
官兵將頭埋得更低,“小的已經找過了,挨家挨戶地搜,卻仍是沒有找到公主。”
“總有遺漏的地方,公主難倒還能飛了不成?”溫貴海怒道。
官兵想了想,“確實有一個地方還沒有找。”
“哪裡?”溫貴海緊盯着他問。
“段府。”
溫貴海一聽,大步領頭走了出去,斥了一聲。
“愚蠢!”
當姜婉在端傾城的指示下,終於笨拙地把傷口包紮完畢,她如經歷了一場大仗一般,額頭竟然都冒汗了。
“我冷。”端傾城低頭看着她的眼睛說。
這意思很明白,幫他把衣服穿上。
姜婉努了努嘴,剛想開口反駁,他卻一指旁邊的櫃子。
“裡面有乾淨衣服。”那般理所當然的樣子,好像她是他的丫環。
看在他是傷者的份上,她忍。
姜婉從櫃子裡拿了乾淨衣服出來,端傾城已經站起來,伸直雙臂,等待她爲他穿衣服。
姜婉一邊爲他套衣服,一邊幾分不滿地道,“從來都是別人侍候本公主穿衣服,本公主還從沒有伺候過別人。”
端傾城似乎不懂她的不滿,笑道,“公主早晚要習慣,以後總要伺候自己的夫君的。”
他突然這樣一說,讓姜婉的臉又紅了。
衣服剛穿好,卻突然聽見有了動靜。
端傾城的臉色立刻嚴肅起來,飛快吹熄了燈,拉着姜婉閃到了門後面。
聲音似乎是在前院兒,應該有不少人。
“看來他們已經找到段府裡來了。”端傾城低聲說。
“那怎麼辦?”姜婉擔憂了。
又沉默了一會兒,姜婉看着端傾城。
“你怎麼辦?我若是被找到了,大不了就是帶回宮,然後被送回代國去,你呢?我猜姨母不會放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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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端傾城輕輕一笑。
“除非她真是想與漠桑重新挑起戰爭,雖然快了一點兒,不過這正是我想要的。”
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緊接着,外面漸漸亮了起來。
“他們來了。”姜婉的聲音聽來很緊張。
端傾城沉着臉,眼底泛着涼意,側耳細聽着外面的動靜。
外面越來越亮,聽見腳步聲上了水面的迴廊,應該是朝着雲水閣的方向來了,大概來人不少,雲水閣的木板地面都有些微微地顫動。
姜婉突然抓緊端傾城的手,外面越來越亮的火光透進來,
他看得見她因爲緊張而瞪得大大的眼睛。
她突然轉過身,將剛纔端傾城換下來的衣服的塞到榻下,再重新來到他的身邊。
門口響起了敲門聲,姜婉抓緊他的手,認真地看着他,小聲道。
“無論怎樣,都不要出去,明日,我帶你出城。”
外面透進來的隱隱的火光中,姜婉的眼神很堅定。端傾城定定地看着她,明白她要做什麼了。
姜婉轉過身,端傾城拉住她的手,輕輕向她搖了搖頭。
姜婉拿開他的手,向門口走去。
粗暴的敲門聲,只聽一道又細又尖的聲音。
“把門砸開。”
話落,姜婉已經打開門,門外正準備砸門的人愣住了。
無數只火把把整個雲水閣外照得火亮,微波粼粼的水面上都映着火光。
溫貴海臉色幾經變幻,終於堆了個鬆一口氣似的笑。
“哎喲,我的公主啊,您怎麼跑這裡來了呀?”
說着話,他人就想走進來。
姜婉的餘光看了門後的端傾城一眼,跨了出去,將他堵在了門口。
“我愛去哪裡就去哪裡,還要得你允許不成?”
溫貴海被噎住了,訕訕地笑了笑。
“公主,您說笑了。”
“我告訴你們,這裡是段子離的地方,你們誰也不能亂動。”
“是是是,公主說得是,那咱們就趕緊回宮去吧,太后娘娘很是擔心你呢。”溫貴海賠着笑說道。
火光漸暗,腳步聲漸遠,端傾城打開門,望着前院如照亮了半邊天的亮光,眼睛眯起一絲深意。
永壽宮。
“婉兒,你這一次可真是太胡鬧了,你知不知道你壞了多大的事?”
太后看着姜婉厲聲指責。
姜婉一言不發地低着頭,看着地面。
“說,你這幾天去哪兒了?”太后再問。
姜婉擡起頭,眼裡突然就有了淚光。
“我喜歡段子離,姨母不喜歡他,如今他已經離開了,我再也見不到他了,我去他住過的地方睹物思人,難道還不行嗎?”
太后無奈地搖了搖頭,“婉兒,這世上好男兒多的是,爲何你就偏偏喜歡上了他呢?”
姜婉低眉順眼地低下頭,“婉兒知錯了。”
她突然乖順的樣子倒是讓太后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嘆道,“你還是早些回代國吧。”
姜婉點了點頭,“是,婉兒明日就回去,段子離已經不在京城了,我再呆下去,也只是徒增傷感罷了。”
太后看了她好一會兒,再嘆了一聲。
“但願你是真的知道錯了。”
一座高門府邸之中,亮了燈的正廳裡,一個黑衣人正跪在當中。
“聽聞公主已經被安然無恙地帶回了宮中。”
坐在上首的人盯着黑衣人,不明喜怒的語氣卻是讓黑衣人背脊一寒。
將頭埋得更低,“請主人責罰。”
上首的人緩緩站起身,擡頭看着門外的夜色。
“罷了,此事到此爲止。你先下去吧。”
“是。”黑衣了退了下去。
門口走進一個人來,看着他。
“即使我們不挑事,這事兒也起了,就不必過於心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