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中生有話周倉

羅貫中不愧是個文學大家,他將風雲變幻的三國曆史,用筆妥妥地演化成一部耳熟能詳的文學作品,尤爲神奇的是,他將一些張冠李戴的情節、一些無中生有的人物、一些移花接木的場景,無縫對接到令人拍案叫絕的地步。

《三國演義》一書中,有個名叫周倉的人,自從他相識關羽那天起,就立志爲關羽提刀、牽馬、執鞭,一生忠誠,以至凡是有關公廟處,必有"周大將軍"相伴。

周倉,字元福,山西省平陸縣人。周倉本爲黃巾義軍地公將軍張寶的手下,張寶戰死疆場後,周倉又隨黃巾義軍中一個名叫裴元紹的小頭目,嘯聚山林,做些打家劫舍勾當。

關羽千里走單騎,途經臥牛山附近時,周倉眼紅關羽所騎那匹赤兔馬,率領嘍囉搶馬。期間周倉得知關羽身份,久慕關羽盛名的他,從此成爲關羽的貼身護衛。

民間在口口相傳"周大將軍"忠心不二的同時,也將諸如"性情豪放,辦事果斷"等褒義詞彙獎掖於他。據稱:周倉早年爲生活所迫,經常到時下解州一帶挑販私鹽,因此練就一雙鐵腳板,兩條飛毛腿,一身好武藝。

公元184年,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周倉便在平陸揭竿而起,做些殺富濟貧之事。轉戰南北的過程中,遇到張寶,之後經歷,因已在前文有述,不再贅言。

周倉武藝不低,但戰功不見多有。涉及周倉很有意思的故事,多爲民間傳說。大家知道,凡是關公廟,關公神像必立中間,左右則是周倉、關平的神像。

關公爲了地方太平,每日帶着周倉出外巡查,命關平在家料理事務。有一天,周倉感到疲倦,就對關平說:"我天天扛着大刀牽着赤兔馬陪同你父親巡查,而你卻日日在家享受弟子們的叩拜與奉祀,豆腐,五香,瓜果,不知你吃了多少?今天我身體乏力,與你對調一下,你隨你父去巡查,我在家料理家務如何?"

關平說:"當然可以啊。"說罷,扛起大刀,牽出赤兔馬,便與父親關羽巡查去了。

周倉便坐於殿中,這時進來一染坊老闆,原來他接了一批業務,交貨時間緊,逾期須重罰。老闆就備了一份"聖禮",去關公廟求關帝大聖不要下雨,周倉立馬準願,然後抓起聖禮之一豬頭就啃;剛吃完豬頭,又來一位農夫,農夫因天晴太久,所種作物行將乾枯,敬請關帝爺賜予甘霖,周倉又予準願,然後端起聖禮美酒就喝;剛喝完美酒,又進一果農,他種的果樹正在開花,怕大風颳落花蕾影響產量,求關公庇佑。周倉一邊拿起聖禮水果就吃,一邊準願;近午時分,有一商人入殿,虔備牲禮求關帝大聖佑他海上一路順風,早踏歸程。周倉準願,撕下聖禮之一雞腿便嚼。

中午,關羽父子回廟。周倉打着飽嗝出去迎接。關平問:"上午可有人來下願?"

周倉答:"來了四個人,你看,我把肚皮吃得鼓鼓的。"然後將四人所祈之願說了。

關平聽了,說:"你吃了人家的貢品,收了人家的貢禮,就得替他們消災,我問你,你如何處理一個要天晴,一個要下雨,一個要無風,一個要有風的問題?"

這一問,可把周倉給難住了。思來想去,毫無辦法,只得向關平合掌作揖,請他解困。關平見周倉狼狽不堪的樣子,就舉筆寫了解語:"日間豔陽曬染坊,夜間甘雨淋良田,風經海邊吹,不進果樹園。"

周倉心悅誠服,說:"承教!承教!下次我再也不敢坐殿了,還是扛刀牽馬巡查自在啊。"

民間有個"打螞蟻"的故事,體現了周倉的粗心大意。這天,周倉隨關公外出,久走之後在一棵樹下休息。其時有羣螞蚊經過兩人坐處面前,關公便對周倉說:"你力大無窮,打打這些螞蟻讓我看看。"

周倉二話不說,一拳砸去,地而凹進一塊,螞蟻卻沒事。再砸,手痛得不行,螞蟻仍依然。關公說:"看我的。"只見他伸出食指,輕輕一揉,螞蟻一下死了好幾只。周倉目瞪口呆。關公便啓發他:"有大的勇氣和力量,還得用智慧和謀略,如此,才能做大事、成大器。"

又有一次,關羽讓周倉把雞蛋捏碎,周倉將蛋置於手心,左捏右捏,用盡力氣也捏不破。關羽取過雞蛋,只用兩個手指,就碎了雞蛋。佩服得周倉不得了。

《魯肅傳》中有一故事,說關羽單刀赴會,在與魯肅商議歸留荊州事宜時,關羽近身一將插言:"土地城堡歸於有德有義之人。"魯肅因此大怒,呵斥此人。關羽就使了個眼神,讓此人避開。據說這人便是周倉。

傳說周倉腳心有三根毫毛,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與關羽所騎赤兔馬可以同驅。東吳大將呂蒙就買通周倉的同鄉,把周倉灌醉後,剃了其腳心的毫毛,周倉的飛毛腿功能因此廢了。關羽敗走麥城遇難,就是因爲周倉跑不快,沒把關羽所用大刀及時送去所致。

有關周倉的民間故事,尚有很多,限於篇幅,不再列舉。從中可見,周倉擁有那麼多的生動形象,既顯示出民間藝術家出色的藝術創造才能,也反映了人們對周倉這個英雄人物的喜愛。

但就是這麼一個有血有肉、栩栩如生的人物,卻爲虛擬。無論是《三國志》,還是《後漢書》,抑或魏晉期間其它典籍,均沒有周倉出處。即便是野史、雜錄,也沒有周倉是關羽隨從的記載。

最早出現周倉之人的文本,乃是公元1323年間的《全相平話三國志》。到了元末明初,羅貫中在《三國演義》中植入了周倉這個人物。受《三國演義》影響,《山西通志》附會道:"周倉將軍,平陸人。初爲張寶將,後遇關羽於臥牛山,遂相從;於樊城之役,生擒龐德,後守麥城,死之。"

時下湖北省當陽東麥城遺址附近有座不大的周倉墓,墓碑上刻:"漢武列侯周將軍諱倉之墓"。

感謝羅貫中,爲讀者提供了這麼一個鮮活、豐滿、可愛的"周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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