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詹燁凌嚴肅的表情,黎清宴也意識到好像非比尋常,就嚥着口水盡力的回想。
“那天……我帶天天出去買菜……”
當黎清宴說道,安雅在舒語的事故中只是幫了點小忙的時候,詹燁凌的耳朵就嗡鳴了一聲。
“不要說了。”他的聲音顯得很疲憊。黎清宴看他緩緩閉上了眼睛,肩膀在微微的顫抖着。
“燁凌,你還好吧。”
睜開眼,是一雙血目,他無法想象殺死舒語的儈子手形象如何跟安雅那一臉的溫柔重疊在一起。
事實上,自己不也是猜到一二了嗎?
當初高速公路上的那起事件,簡直跟舒語的死同出一轍,一個能連自己孩子父親都想親手殺死的女人,一個小小的舒語又算的了什麼?
他有好像回憶起了什麼事情,那天安雅對她說,你現在的事情這麼複雜,用不用我幫你什麼?其實我還是有一些朋友的。
朋友……該是些多麼不一般的朋友,能在詹天橋那樣警戒心極強人的手裡,偷偷的換掉了本來安全的車,她還真的是小看了那個女人。
怪不得,她那麼的害怕脫離自己身邊,她這是在問詹燁凌尋求保護嗎?對於一個被她送上了嫌疑犯的人?
安雅愛她?
當年的事故,她躲起來沒有爲自己開脫,詹燁凌也沒有供出安雅來。這次的事故,她居然把自己掩藏的這麼好,還是把最大的嫌疑灌在了自己的頭上。
詹燁凌哈哈的笑,眼裡似盯着什麼東西,又似乎目空着一切,她越來越不懂隔壁的那個女人,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懂過!
“燁凌,你幹嘛去!”
詹燁凌下地急着出門,沒有回頭冷冷的說着一句,“看看她。”
這一夜,詹燁凌都沒有回來。
詹燁凌推門進屋時,安雅正懷裡抱着已經睡着的孩子,嘴裡沙啞的唱着兒歌,她臉上的淚水在一點點的往下滑落,沿着潔白的頸,流進了衣領裡。
詹燁凌搖了搖牙,“你把孩子放下,出來跟我談談。”
安雅說,“還有什麼好談的,你今天的話已經說的再明白不過了,你放心,我不會纏着你,也會告訴天天不要纏着你。”說到這裡安雅再也繼續不下去,她的淚水變得汩汩,已經看不清懷裡的孩子。
“出來,我在客廳等你。”
詹燁凌扔下一句話就輕輕的帶上了門。
客廳裡,被關了一組燈,顯得十分的陰暗。安雅一襲白色的睡衣加之慘白的臉走過來,像極了一個靈魂。
她靜靜的坐在詹燁凌的對面,一句話都不說。
“你爲什麼要害死舒語,她有什麼錯。”
安雅一下子擡起頭,錯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接着臉上就更沒了血色。
“你不能只靠猜測。”安雅想起來當初她給黎清宴打的那個電話,黎清宴已經告訴這男人的嗎?出於什麼一種心態?
詹燁凌平靜的說,“當天的司機我已經抓到了,她叫周信,她即是我生意夥伴的人,同時又是我大哥詹天橋的人,想你這麼長時間全然知道這邊發生的事情,關於這一點你也該知道吧。”
安雅的身子就是往下一沉,她沉默了半晌,“我恨那女人,如果是她我寧可是黎清宴,因爲她根本就不配。”
安雅繼續說道,“你以爲當初周信微信了餘玲,餘玲就真的做出來那麼齷齪的事情嗎?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就是你那個該死的未婚妻把那份新聞匿名的發了出去。人一死,事情就沒人再回追究了,這個世界上唯一聽話的就只有死人。”
安雅擡頭看他的模樣,讓詹燁凌突然覺得這女人十分的可怕。
他開始不確定,難道自己這麼多年愛的竟然是一個惡魔嗎?
“我不愛她,不過是商業聯姻,清宴都可以包容那一切。”
安雅就癡癡的笑,笑裡滿是淒涼,“她不過是太過單純了,我在她那個年紀也很單純,可是後來怎麼樣呢?我不相信黎清宴會甘心,只不過她能爲了你委屈她自己,而我做不到。她必須要死,因爲她根本就不配出現在你的身邊。我可以爲了你連詹天橋的命都敢搶過來,她做過什麼?她什麼都沒有做過,是一個不值得活着的女人。”
沉默,詹燁凌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辭來形容這女人,許久他長嘆着一聲開口,“我相信應該沒有我的保護也不會被我大哥怎麼樣,你還是早點搬出去吧。”
安雅浮躁了一下,“可是你答應過我!你會幫我的!”
“是!”詹燁凌現在心裡不知道該恨還是該可憐這個女人,“就算沒有你,我也不會放過他,但是你得清楚,詹天橋做的一切,罪不該死。是誰把他推上了絕路,是你!也是我……”
安雅默默的掉下了眼淚,“我知道我該死,可是我還有天天,我不能死,不能死。”
夜深了,安淮遠身邊的電話聲劃破了夜的寂靜,男人扭開牀頭的燈摸起電話,看是詹燁凌,就含糊着一句話接了起來。
“把你妹妹帶走吧。”
詹燁凌只說了這麼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安淮遠之前也一直希望安雅能夠搬出來,可是這個時間,這個態度,他坐起身,生怕吵醒了身邊的女人,就摸着衣服下地。
餘玲還是醒了,黑暗中問男人,“你要到哪裡去?”
“詹燁凌讓我把安雅帶走,我估計是出了什麼事情了,我過去看看。”
餘玲也跟着下地,“我跟你一起過去。”
一個小時後,已經是凌晨三點鐘,安淮遠的車燈在別墅的院子裡一閃,安雅就坐在沙發上挑了挑眉,該來的終還是來了。
她竟然沒有一地的眼淚。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安淮遠進屋,順手打開了那組被關掉的燈,客廳裡霎時通明一片,她看見安雅慘白的一張臉和一雙猩紅的眼。
安淮遠趕緊走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吵架了還是怎麼的?”
安淮遠看見黎清宴也不在這裡,“清宴呢?是不是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安淮遠之所以想讓安雅搬出去,就是擔心兩個女人同在一個屋檐下爭風吃醋,但是這還真的跟黎清宴沒有任何的關係。
詹燁凌說,“你小點聲,別吵醒清宴,她懷孕三個月差點流產,已經在家臥養半個月了。”
餘玲說,“懷孕?三個月?真的嗎?”餘玲說話間就往樓上走,“你放心我不會吵醒她,我去看一看。”
餘玲走後,安淮遠落座在詹燁凌的身旁。
詹燁凌的第一句話在說,“當初餘玲的那檔子事,周信已經招了,而且剛纔安雅也說的明白,周信威脅,又被舒語偷偷的匿名發了出去,所以你的餘玲是沒有任何的責任的,她就算冒着父母被殺害的危險,也沒有去害我,跟沒有想要傷害你。”
“額……”安淮遠其實一早就相信,但是當事實擺在眼前還是有些驚訝,“周信被你抓到了?”
詹燁凌點了點頭,安淮遠就繼續問道,“那他承認了殺害舒語的事實了嗎?”
詹燁凌又搖了搖頭,然後把目光投去了對面坐着的安雅身上。
安雅倒抽了一口涼氣,“對不起,二哥,舒語是我殺的。”
如一道雷擊上頭頂,安淮遠被這一句話震撼的半天說不出來一個字,接着他癡癡的問,“你是個女人,你爲什麼心要這麼的狠,你當初要殺害詹天橋的事情,你知道我和燁凌瞞的多苦嗎?你就算不想想自己你想想我,我這麼多年來對詹燁凌該是怎麼的一個心情?我的愧疚一輩子都說不出來,而你,你居然這麼淡然,安雅!你已經把自己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魔鬼了!”
安雅站起身,像一片飄零的樹葉,“就算我是個惡魔,也是被逼出來的。”她轉身朝二樓走去,“隨你們安排吧,都是私心……”
安雅消失在二樓的房間,安淮遠屁股一沉坐在了沙發上,“對不起詹燁凌,對不起。”男人低頭,把整張臉埋進了手掌裡,安淮遠是痛苦的,從幾年前到如今,他不敢想象,如果那安家二老知道這個事實會是什麼樣,安淮遠只能把這一切壓在心裡,但是就連他也要快承受不住了。
詹燁凌不說話,默默摸出一顆煙點上。他搡了下身邊的安淮遠,安淮遠也叼在嘴上,但是他根本不會抽菸。
“咳咳”的兩聲嗆過之後,安淮遠跟着清醒了不少,“你會把事情真相說出來嗎?周信已經找到,這一切也該是結束了,可是。”
“我不會說,你放心。”
安淮遠詫異的看着詹燁凌,就像幾年前那樣,他們明明知道詹天橋的那場車禍是安雅所謂,但是這男人頂着巨大的壓力直到今天也沒有說出實情。
他已經爲安雅做的夠多了。
餘玲從二樓走下來,看兩個男人垂着頭手裡都是掐着香菸,她走過去搶下安淮遠的那隻煙戳進了菸灰缸。
“你是醫生,這樣的東西不能碰。”
安淮遠擡頭,餘玲挑了下眉,因爲男人的眼底泛着紅,“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安淮遠搖搖頭,“你之前的那個房子還沒有退掉吧。”
“沒有,之前不是說要讓安雅過去住嗎?我這兩天都有抽空回去打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