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眼睛睜開之時,天空已然暗淡無色,白天的種種就如同一場夢一般,此刻老狄已未分清這其中的真假。
他搓揉着面部,摸到枕頭下的那包煙,自從狄小紅離開這個都市之後,老狄又把煙撿起來了,狄小紅在時,是他心中某個安全感的源頭,而狄小紅離開了,這些煙中的尼古丁悄悄的又取代了這個位置。
隨手點起煙在這不開燈的昏暗房間裡,那白煙的飄動成了這裡唯一動態的素材了。
這時,忽然他的手機響起,他四處翻找,終於在褲兜子裡找到了。
“喂。”老狄清了清嗓子,說道。
“爹!你是不是又抽菸了?”狄小紅不耐煩的問道。
老狄趕忙把煙掐了,使勁的揉着喉嚨,笑着說道:“沒有,爹剛起來,怎麼有空給爹打電話了?”
“想你了唄!”狄小紅隨口說道。
“爹也想你...”老狄趕忙打開燈,房間裡頓時有了光的溫度。
“烈蝶怎麼樣了?聽白漣說,她闖禍了,是嗎?”狄小紅好像在嚼着什麼東西。
老狄當即想到那兩隻小蜥蜴估計已經和白漣告過狀了,也難怪烈蝶態度那般強烈,既寄人籬下,又討不得好,久了一定心理壓抑壞了。
“她...她就是有些毛躁,慢慢教就好了,你小時候不也那般嗎?”老狄此刻真是有話難說,現在也不敢告訴狄小紅真實情況,怕她太過擔心。
“什麼我那樣!我很細心的好吧?沒闖什麼禍就好,就算闖了,不要太指責她,就像對我一樣寬容的對待她,她比我聰明,很快就能學好了。”狄小紅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或許是來自老狄的那個磕巴,但也只能這麼先勸了。
“別瞎操心了,有空回來看看爹吧。”老狄說道。
“好!之前你信息問我的那件事,我問張維了,他說那個組織叫【聚幽幫】,多是北方平原的部落鬼才形成了組織,聽說這裡的人還是留着遊牧民族那些習性,喜歡搶掠,名聲不太好,爹要是碰上這些人儘量躲着點,其他的,張維說可以去圖書館看看《近代異能論》,那書裡說的比較詳細。”狄小紅說道。
“好,知道了,替我謝謝張維。”老狄客套到。
“嗯嗯,烈蝶最近手機關機了,我聯繫不上她,爹有空幫我和她說說,那先這樣了,我們還有事情要忙。“狄小紅說完便要掛斷。
“紅啊,多注意安全。”老狄還是沒忍住說道。
“哎呀,爹!行,知道了。你也別老抽菸了,對身體多不好,掛了...”狄小紅說完,等候了片刻,老狄也沒再回應,便掛了電話。
老狄知道自己有些矯情了,可這些年總是與女兒相依爲命,此刻她也不在身邊了,烈蝶也不在了,老張也去雲遊四海了,自己此刻就好像突然生活中少了許多色彩,若不是老張那時囑託自己替他看看楓城,自己也不必頂着這都市的孤寂,愁眉不展。
能在巫族聽聽族長嘮叨,看看狄曜犯傻,也未嘗不是一些樂趣。
“對...沈風凌呢?壞了,我還得去找找。”老狄趕忙起身。
沈風凌在醒之後,本想做點什麼,但發現他們並沒有將自己怎麼樣,而自己要是此刻反抗或者有什麼行動,怕倒是打草驚蛇,讓他們有所其餘措施,
而以沈風凌的觀察與總結來看,那個瘦弱的艾慕克人穆瑞,很明顯受傷很嚴重,並且身邊的那些“死士”也都沒有帶回來,剛纔也是語調有些淒涼,看着倒是有些可憐,而未見烈蝶被帶來,看來是被烈蝶或者是老狄收拾了。
這樣的情形,倒是讓沈風凌有些意外,畢竟自己未來之前,烈蝶已然受傷有些嚴重了,沒想到倒是躲過了一劫。
而沈風凌就這樣默默的躺了一下午,直到天黑,而那兩個愛慕人也早已疲倦至極,整個下午都在這荒蕪的城郊之地,找了個溫暖的屋子內,點起火便也睡過去了。
沈風凌也被歸置在屋子的角落,稍微能取到些許暖,但是要從這裡逃出去,憑那個大塊頭的速度,自己還沒走到門前,估計就會再次被打暈。
他也想了一下午,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完美的方式離開這裡。
“這裡是哪裡?”烈蝶從一張牀上坐起來,發現全身許多地方都被包紮着,而腿部感覺十分膈應,她打開被子,才發現腿上被支上了一根鐵棍,用以固定,而周圍綁着許多的繃帶,她覺得又癢又難受,便要去扯。
這時,有個聲音從門口處傳來,說道:“你的腿骨摔的有些骨折了,如果扯掉繃帶,恐怕會很疼哦。”
烈蝶這纔想起自己意識模糊之時,還尚在半高空,估計是那時摔在樓頂上時,把腿摔骨折了。
“哦,謝了。”烈蝶簡單致謝到。
烈蝶知道自己應該好好感謝救自己之人,但她總覺得那般討好,好像又會重蹈往日覆轍。
忽然,房門被打開了,一個綁着馬尾辮的女孩正敷着面膜,走了進來,手在臉上輕輕的拍打,她慢慢的走到烈蝶的牀邊,烈蝶不自覺的向後靠去。
“嗯...看來你果然是遇到了壞人,都害怕成這樣了,不過別擔心,現在很安全,不要那麼緊繃。”那馬尾女孩用手輕輕拍了拍烈蝶的肩膀。
烈蝶沒有感覺自己在害怕,只是感覺有些牴觸罷了。
“我叫林浠雯,你叫什麼名字?”馬尾女孩熱情的問到。
“我叫...”烈蝶本來想叫叫出自己的名字,但聽到對方名字後,卻猶豫了。
浠雯期待的看着烈蝶。
“我名字不好聽,就不說了。”烈蝶有些牴觸的說道。
“什麼嘛?哪有人會嫌自己名字不好聽的,那是你父母給你起的。”浠雯還是鼓勵着烈蝶說出來。
烈蝶發現自己說不出口,好像自己也並不是很喜歡“烈蝶”這個名字,而且這是自己尤拉的名謂,不是自己人類的名字,生而爲人,應該像浠雯一樣有個好聽的名字纔對。
而且烈蝶也發現自己不單單是牴觸這個名字,也牴觸着和這個名字相關的許多其他。
“我沒有父母,也沒有名字。”烈蝶說道。
“哦...那這麼久,別人都是怎麼稱呼你的呢?不會都喊‘喂’吧?”浠雯開玩笑到。
烈蝶也噗嗤一聲笑了,第一次除了沈風凌,還有人願意逗自己笑。
“哇!”浠雯突然讚歎到。
“怎麼了?”烈蝶有些慌了,以爲發生了什麼大事情!
“沒事,沒事,只是覺得你笑起來好美!”浠雯認真的看着烈蝶,由衷的讚歎到。
烈蝶第一次感覺到臉上發然,還以爲身體有異樣呢,但同樣也感覺到害羞。
“第一次有人這麼說....”烈蝶不好意思的說道。
“是真的,不信你可以照鏡子。”浠雯再次確認到。
“謝謝誇獎,浠雯。”烈蝶致謝道。
“不客氣!和你說話也很舒服,比那一羣只會板着臉的同事要好多了,我也謝謝你。”浠雯說着笑了笑。
烈蝶也跟着微笑起來,她此刻好像真的感覺自己笑起來會比較漂亮,爲什麼平時沒有這樣的感覺。
“你喜歡我這樣的名字嗎?”浠雯問道。
“喜歡!”烈蝶回到。
“那這樣,我給你想一個,但前提是,你先告訴我你的故事,好不好?”浠雯微笑的問道。
這微笑真是不能抗拒。
烈蝶猶豫了片刻,但還是點頭了,而這時,或許是因爲愛屋及烏,她對這房間中的一切忽然感興趣了,她的尤拉意識開始運作,五感開始清晰起來,先是聞到那客廳中的丁香花香,而四周都是一些自我激勵的書籍,類似《成功由“我”創造》、《成功來自好心態》、《成功來自自律》、《我要成功》....諸如此類的書籍。
而烈蝶的尤拉意識的熱能感應,也發現這四處遍佈着許多稀奇的小玩意,好像都是自己手工製作的,而透過抽屜裡的一本日記,烈蝶輕鬆可以通過熱能感應,看到那日記本里寫着浠雯寫下的幾個字“成爲人生的完美體驗者”。
這些都給烈蝶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就在烈蝶要出口答應時,忽然內心又傳來那往日的種種,那時自己打開內心,順從和接納周圍一切,但遇到的不過是不斷的輕視與冷漠...
“我累了,想休息了。”烈蝶忽然說道。
浠雯先是一愣,眼神略帶着失望,但還是勉強笑着說道:“嗯,好,是該好好休息,不打擾你了。”
烈蝶看着浠雯失望的樣子,當即有些後悔,但依舊剋制着,給自己蓋上了被子。
浠雯走出門口,深深吐了口氣,隨後又微笑的轉過頭,和烈蝶說道:“有些傷痛只有說出來,才能止血化瘀,不管多麼艱難,如果你願意,我不僅可以治好你的傷,也能治好你的心,另外還可以給你起個好名字。”
烈蝶差點又笑出來,但剋制住了。
“晚安,微笑的小天使。”浠雯說道,隨後便將燈關上。
烈蝶心中一震,這樣美好的詞彙,竟然是形容自己的,這讓她竟有些不適應,但不知爲何眼裡卻在眼眶中打轉了。
而此時在九羅山外,漆黑的山坡上,正有一羣人虎視眈眈的望着裡面,他們身材各異,但瞳孔的顏色顯然都不是中原人,唯一相同的地方,是身上或是衣服上都刻印着那詭異的麋鹿圖案。
而魔鬼【撒耶】則以黑霧而現身,在城護罩的邊界處(出不了城護罩以外),與那些人進行了交談。
“幫主來了嗎?”撒耶問道。
“沒有。”一個黝黑皮膚的人回到。
“那尤拉厲害的緊,你們有把握能夠打的過嗎?”撒耶問道。
衆人鬨笑。
“撒耶!能打得過你,肯定就能打得過它吧?”一個騎着狼的勇士說道。
頓時周圍人哈哈大笑。
撒耶忍着,要不是被【陰陽鎖】捆縛,哪輪得上這些人在這裡狂妄!
“好,這楓城藏着【太陰解】和【罡陽破】,至陰和至陽都在這裡,我明日打開城護罩,要勞煩兄弟們進來相助,打敗了尤拉,要搶要拿,也請隨意,但我這裡也提前說好了,那尤拉不是好對付的,最起碼一腳便踹傷我的心肺。”撒耶說道。
衆人聽到這裡,倒是躊躇了片刻。
“你繞開那尤拉不也可以找嗎?”有人問道。
“要找那兩樣東西,恐怕得翻開整個城市纔可以,你覺得她會讓我翻嗎?”撒耶冷冷的問道。
“地裂尋物咒?”有人驚疑到。
撒耶笑了笑,頓時又化成煙霧消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