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做出了正確選擇,我們再來看看劉守光。
王鎔的使者同樣到了幽州,這時候劉守光出去打獵了,還沒回來。
但這是軍國大事呀,不能等,所以忠心耿耿的孫鶴騎馬狂奔,到野外找到了劉守光,向他彙報情況:
“趙國派人來向我們求救了,這是上天要成就大王的功業呀,趕快出兵吧!”
劉守光一愣,問了一句:“爲什麼?”
孫鶴被噎了一下,愣了愣神,但這個人平時估計也被噎習慣了,毫不在意,耐心地解釋道:
“以前我們就怕王鎔與朱溫關係太好,那樣對我們很不利。現在既然朱溫有侵吞河朔的心思,雙方肯定反目成仇,這時候我們如果能夠出兵相救,鎮、定二鎮肯定歸順我們,所以說要趕快出兵,不然就要被晉國搶先了。”
這番話可謂是苦口婆心了,但凡不是很蠢的人都會聽從。
可惜劉守光沒聽,他自以爲是地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你說得不對!王鎔這個人信不過,之前他屢次失信於我,可恨得緊!現在他與朱溫相互攻殺,我們正好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何必出兵呢,等他們打得差不多了我們直接過去搶地盤不就行了!”
這一番“高論”把孫鶴氣得不行,追在劉守光屁股後邊苦心相勸,奈何對方根本聽不進去,一溜煙帶着手下人繼續打獵去了。
不比不知道啊,同樣的一件事情,李存勖和劉守光的差別可不是一般的大。
此時晉、趙、定聯合,一起向朱溫開戰。
朱溫派出了一個他十分欣賞的將領——王茂章。
王茂章也不含糊,從河陽渡過黃河,匯合羅周翰的軍兵,聯兵四萬,屯軍在邢、洺二州。
王鎔見朱溫動真格的,被嚇到了,立刻向李存勖告急。
李存勖來了一個大手筆,讓大將李存審(原名符存審,老符家的大人物)駐守晉陽,自己親自帶兵東進,半路匯合定州王處直的軍兵,浩浩蕩蕩殺奔趙州,與周德威匯合。
到了趙州,立刻俘獲了二百名外出割馬草的樑軍,李存勖開始審問他們:
“你們出發之前,朱溫給你們下了什麼命令,說來聽聽。”
這些人也真實誠,有啥說啥,毫不隱瞞:
“陛下告訴我們,鎮州反覆無常,後世肯定會作亂。如今把大梁精銳全都派過去,鎮州城即便是鐵鑄的,也要給我攻下來!”
李存勖一聽,這話說得漂亮,立刻把說話的人送到鎮州交給王鎔,讓他重新去說一遍。
王鎔聽完,臉都綠了。
我的乖乖,鐵做的鎮州城都要給攻下來,更何況這城池還不是鐵做的呢。
不行,朱溫這是發狠了,我可擋不住,晉王救命呀。
王鎔打消所有幻想,死心塌地抱緊了李存勖的大腿。
解決完王鎔的心理問題,李存勖開始進軍。
接下來,歷史上著名的“柏鄉之戰”就要打響了!
晉軍行進到距離柏鄉三十里的地方,李存勖派周德威帶騎兵到樑軍大營挑戰。樑軍也沉得住氣,不吭聲,不回覆,緊閉營門,拒戰。
既然對方不吭聲,那就接着往前走吧。
李存勖繼續進兵,趕到距離柏鄉五里的距離,在野河之北紮營,又派遣周德威帶騎兵去挑戰。
這次周德威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沒那麼斯文了,直接讓士兵在對方營門前破口大罵,還不住地往營裡面射箭。
這次樑軍沉不住氣了。大將韓勍等人帶了三萬步騎出營,分三路追擊晉軍。
這些樑軍很不得了,士兵鎧甲上都披着綢緞,鏤着金銀,金光閃閃,光彩奪目,聲勢雄壯。
晉軍看看人家,再回頭看看土裡土氣的自己,長嘆口氣,人比人氣死人啊。
大軍爲之氣奪。
軍隊士氣低迷,做將領的就要用心了。
周德威對大將李存璋說:“樑軍這哪裡是來打仗的,分明是來炫富的嘛!這樣下去可不行,必須挫其銳氣,否則軍威不振。”
於是走到晉軍面前大吼一聲:
“對方是從汴州趕過來的天武軍,這些人來之前都是些屠夫、商販、販夫走卒而已,別看他們衣甲光鮮,其實十個也打不過你們一個!
你們誰若是能夠擒主對方一人,他身上的家當就能讓你們暴富。這是奇貨可居啊,還不快去搶!”
說完揚手一鞭,帶軍突擊。
周德威擅長騎兵打快,他領着一千名騎兵精銳左衝右突,數次殺入樑軍大陣,俘虜對方百餘人,且戰且退,回到晉軍大營。
樑軍一看佔不到便宜,退回去了。
這一戰下來,周德威倍感壓力,樑軍哪裡是什麼販夫走卒啊,分明就是百戰精兵,不好打,也打不贏。
他在士兵面前要狂,以此來激勵士氣;面對李存勖卻要以實相告,謀求退敵之策。
周德威對李存勖說:“賊勢甚盛,不可力敵,需按兵不動,來墮其銳氣。”
李存勖不幹了,他年輕氣盛,正是橫衝直撞的時候,讓他耐心去等,他等不得。
李存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們孤軍遠來,是來給人救急的,救急如救火,怎麼能等呢。再說了,現在我們是三鎮的聯軍聯合作戰,本來就指揮不統一,時間久了容易出亂子,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速戰速決,您卻讓我按兵不動,這是什麼道理?”
這樣看來,李存勖說的也有道理,但是看看下邊周德威的迴應,大家就清楚到底有沒有道理了。
周德威是老成持重的人,但涉及到戰事,一向是據理力爭,他與李存勖針鋒相對:
“鎮、定兩地的軍兵擅長守城,不擅長野戰,而我們晉軍的優勢在於騎兵,利於在平原曠野上作戰。現在我們隔河與樑軍對峙,近在咫尺,騎兵優勢根本發揮不出來。
更何況我們兵少,對方人多,現在樑軍不知道我們的虛實,所以不敢貿然行動,如果等到他們摸準了情況,我們就危險了!”
這話說得有點直,李存勖不樂意了,轉身回自己大帳中生悶氣去了。
畢竟是年輕人,雖然雄才大略,但也脫不了年輕人共有的特點:氣盛、不服輸、敏感、易怒。
晉王生氣了,衆將沒人敢說話了。
這時候就要搬出另外一個人物來化解僵局了。
這個人是張承業。
張承業是個太監,當年被李克用看中了,挖了李曄的牆角給搶過來的。
這個人很有才,長於謀略,且精於理民,很是不凡,在李存勖鬥法叔叔李克寧的時候也是出過大力的。
李存勖很感激他,也很敬重他,以兄禮事之,每次到張承業家去串門,都要先去向對方的老母親問安,很是恭謹。
所以說,張承業在李存勖心中的分量很重,別人的話他可以不聽,張家哥哥的話他不能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