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是好，可惜心理障礙不是那麼容易破除的。名振海放棄勸說，點了點頭，“既然你認爲可以，那就去做。不過要記住，你手裡掌握着是一條人命，一個不慎，可是要後悔終生的，想清楚再做。”
名飛揚點頭，神情鄭重，“我知道了，爸爸，我會的。”
名振海起身，走了兩步又停下，“跟梅家的事兩清之後，給我好好考慮一下你的事。”
名飛揚心一沉，但也只能答應，“是，爸爸，我知道了。”
雖然想到楊依依他就心煩意亂，但也不得不承認爸爸會逼他，也是爲他好，但是……
算了，事到如今，先不想這麼多，等梅橋的手術結束以後再說吧。
看着弟弟昏迷中沒有一絲血色的臉，梅雪融欲哭無淚。
自從診斷書下達，她就覺得世界一片灰暗，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曾經努力過，不相信命運安排，還帶着梅橋四處求醫，幾乎跑遍全中國，可得到的答覆都是要梅橋別手術，保守治療，也許還能活個一年半載。
一年半載！那是個什麼概念，就是說弟弟只能幾個月，隨時可能會離開她，這叫她怎麼接受。
姐姐已經死了，弟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如果連他都失去，她真不知道自己還活着做什麼。
所以，儘管知道名飛揚對她並沒有責任和情意，也不想跟他再糾纏不清，她還是選擇回來找他，只希望付出一切就能救回弟弟，那她就算要墮入十八層地獄，也心甘情願！
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名飛揚不用想也知道，梅雪融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他也想想勸她想開點，可更清楚事情沒有降臨到自己身上，誰都不會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名飛揚嘆了口氣，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梅雪融一個激靈回神，跟着有點驚喜，“揚少。”不會是揚少有辦法救梅橋了吧？那真是太好了！
“他不會很快醒來，你跟我來。”名飛揚拍了拍她的肩，轉身往外走。
梅雪融愣了愣，名飛揚的表情太沉重，這就意味着他要說的不會是什麼好話。她疲憊地閉了閉眼睛，儘管身心都崩得很緊，可她還是咬牙支撐着，就替弟弟掖了掖被角，跟了上去。
“坐，”名飛揚一揚下巴，“我們可能要談得久一點。”
確切地說，梅雪融可能需要很長的考慮時間，站着太累。
似乎有不好的預感，梅雪融緊張地看着他，慢慢坐下去，“揚少……”
“冷靜一點，”名飛揚一擡手，“雪融，聽我
說，你很清楚梅橋的病情，所以就應該有做最壞打算的心理準備，是不是？”
梅雪融的心像是被狠狠砍了一刀，疼得她直打哆嗦，但還是咬緊牙點頭，“是，我知道。”
“很好，”名飛揚很滿意她的堅強，“所以冷靜地聽我說，我們詳細研究了梅橋的病情，那些個專業術語我們直接略過，我只告訴你結果，對於梅橋這種情況，如果手術的話，有兩個選擇，一個是保守，一個是冒險。”
梅雪融臉色一變，“什麼意思？”
名飛揚向前一點，認真地看着她，“就是說我們有兩套手術方案，一是溫和療法，會有很大機會保住他的命，但他很可能會永遠醒不過來，也就是以後的日子，他要做個植物人。”
梅雪融呆呆看着他，“第、第二個選擇？”
“跟上天賭一把，”名飛揚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種巨大的壓力，後背倚上椅子背，“替梅橋切除病竈，如果成功，他就會恢復到以前的健康狀態，如果失敗，”他看一眼梅雪融的眼睛，“他就會死在手術檯上。”
梅雪融腦子裡轟然一響，癱在椅子上，呼吸都有些困難。
怎麼辦。
怎麼選。
是要梅橋冒險一試，還是下半輩子當個沒有知覺、沒有思想的植物人，不定什麼時候嚥下那口氣。
“跟、跟上天賭的話，你、你有幾成把握……”梅雪融簡直不敢相信，在這個時候，她還有力氣開口說話，儘管那聲音已經扭曲得連她自己都感到吃驚。
名飛揚遲疑了一下，如實地回答，“一半一半吧。”
百分之五十的成功機率？好像值得一賭啊。梅雪融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笑，“我有多少時間考慮？”
“越快越好。”
梅橋的情況已經不能再拖，否則連這百分之五十的成功機率也沒有了。不過，名飛揚倒是聽得出來，梅雪融的意向更偏於賭這一把，看來她也不希望梅橋當個植物人吧，那樣真的很可悲。
“好，”梅雪融慘青着臉點頭，“我考慮一個晚上，明天答覆你。”
“可以。”
晃盪着身體出了醫生辦公室，梅雪融沒回病房，而是順着樓梯上了天台。她腦子裡太亂了，需要吹一吹冷風清醒清醒，好好地考慮考慮。
第二天一早，梅雪融敲開了名飛揚的門，一臉冷靜地告訴他，“我考慮清楚了，跟上天賭這一把。”
名飛揚微微變了臉色，“真的考慮清楚了？”要知道這手術協議書是需要家屬，也就是梅雪融簽字的
，如果手術結果並不如她所想像得那樣，她會不會後悔。
“是，”梅雪融神情決絕，“我想梅橋如果能夠做決定，也一定不願意做個植物人，不如冒險一試，不成功，就成仁。”
名飛揚苦笑，“你這一說，是把壓力全都轉給我了是吧？”
他少有這樣軟弱、無助的時候，梅雪融有剎那的愣神，接着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相信你一定會盡全力，揚少，你放手去做，無論是什麼樣的結果，我都認了。”
名飛揚略一沉默，點頭，“好吧，既然這是你的決定，那我不多說就是，這是手術協議書，你看一下。”
梅雪融接過來仔細看了看，拿過簽字筆，這一瞬間她眼中閃過猶豫之色，但還是很快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遞了回去，“好了。”
名飛揚看了一眼，“可以了，雪融，手術安排在明天進行，你今天回家休息一下，明天再來聽消息。”
“好。”梅雪融也不堅持，點了點頭，這幾天守在醫院，不眠不休，她的身體承受能力也確實到了極限，如果再逞強，估計明天梅橋還不等做完手術，她就能倒下。
回到名苑別墅，名飛揚要梅雪融上樓去休息，她卻看着他的臉，默不作聲。
“怎麼了？”名飛揚很自然地摸一下她的額頭，“不舒服嗎？”
“沒有，”梅雪融搖頭，但並沒有擺脫他的手，“揚少，你……會盡力的，對不對？”
名飛揚一愣，瞬間明白她的恐懼，嘆一口氣，“雪融，我是一名醫生，不管病人是誰，只要能救，我不會放棄最後一分希望，你放心。”
“你做這個手術，我很放心！”梅雪融用力點頭，但她內心的不安又有誰能明白，“你會治好梅橋的，我相信你！”
名飛揚咬緊嘴脣，說不出話來。沒有哪個手術是絕對沒有風險，百分之百會成功的，何況梅橋的情況如此兇險，說實話他真沒有更大的把握。不過，這話他沒打算說出來，畢竟梅雪融已經快要崩潰，他怎麼能再刺激她。
“好了，你太累了，需要放鬆，快點睡吧。”
“我去睡，”梅雪融乖乖點頭，“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醫院，我要梅橋一醒來就看到我。”
“好。”名飛揚縱容地笑笑，“去睡吧，乖。”
梅雪融對他侷促地笑笑，轉身上了樓。
可她滿腦子都是明天的手術，怎麼可能睡得着，躺在牀翻過來又翻過去，折騰得渾身痠軟，直到指針指向夜裡三點鐘，她才總算有了睡意，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