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嗯,女神,你還好沒來,不然一來你看到的,是一個打牌的我,那你肯定會覺得我是個不學無術無法依靠更不可能託付終身的渣渣了。可是,就在收牌準備開酒席的時候,尼瑪的兩個人從那破木板樓道口冒出來了!

這兩個正是我的女神和她的同桌芳芳!女神打扮得可以說是最有氣質的一次,一身歐式風格的格子連衣裙,一雙很有個性的高跟涼鞋,一頭亮麗順滑的頭髮有一絲微卷,而且有史以來挎揹着個精緻可愛的小皮包,渾身散發着時尚女性的氣息。我的心差點嚇砰出來,想趕緊把手機的牌全部扔掉,卻知道已經無濟於事了,因爲就在她走出樓道的那一瞬她的眼光已經瞟到我這了。

女神的出場引發了全場的轟動,那些無聊透頂、荷爾蒙分泌過剩的男生,立馬跟半年沒碰過母豬的公豬似的,猛地就圍了上去,各種大獻殷勤,可是女神卻對他們不感興趣,微笑着用無比客氣的態度給予無比委婉的迴應,然後居然安靜地站在了我的身後,看起了我們打牌。當時我心在跳,臉在燒,手在抖,腳在顫……就感覺身後,有把槍瞄着自己……

還好很快的酒席就開始了,在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大家紛紛入座。而關於座位,在中國真的是很有講究的,就連我們這種高中剛畢業的學生,也深受其害。

當時我們那個區域,有個上桌,有三個小桌,而那些天之驕子、名牌精英紛紛被衆人殷勤邀請至上桌就坐。而女神這種級別的,更是被衆人邀請至上桌的靠神臺的那個中間位置。可是女神卻並沒有遷就衆人的意思坐到那裡,而是居然在跟我僅隔一個位置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我當時爲了躲避衆精英鄙夷的目光,在那個靠角落的小圓桌坐着,以爲……可是!尼瑪!我的手又顫抖了!!!我不知道女神此舉是爲何,我感覺她好像是在向我暗示什麼,但是又因爲身爲女孩子不好開口,所以只得用這種看似很明顯卻又可以有退路的方式對我進行某種暗示——而我能不能領會其中的深意,那就靠我自己了。

不是我厚臉皮,不是我高看自己,當時,那種情境,不可能不讓我如此瞎想。而且,我始終感覺,她在用一種很異樣的目光看着我,但是又不是很直接,總會在我目光划過去的時候移開或垂落。

本來我就是帶着一臉尷尬來參加這次酒席的,女神居然就在附近,而且時不時看我,這讓我更加尷尬了,一個傢伙給我倒酒,我居然緊張到把杯口端到了酒瓶口邊上,然後酒瓶裡的酒咵咵咵倒在了我手上!當時尼瑪的,羞得真想立馬從樓上跳下去!我當時心想,女神肯定在心裡覺得我是個一點定力都沒有的男人,對我的印象肯定又更差了。可是,就在這時,一張紙巾卻遞了過來,而且,遞給我紙巾的人,居然是她!

我當時愣住了,根本不相信這是真實發生的事情,而認爲是幻覺,可是,我知道,這根本不是幻覺,而是事實!我不敢看她,低垂着頭,故意甩手上的酒,以延長我猶豫的時間——這紙巾接還是不接?最後,我接了,因爲我看到了她善意得如天使般的微笑。而正是這美麗的微笑,釋懷了我心裡存在的障礙——她在此刻給我遞紙巾,不會只是可憐我吧?嗯,我最討厭別人的施捨。但是,她的微笑,讓我知道,那不是施捨,而是滿滿的善意,甚至——愛。

當然,愛的定義是很寬泛的,有廣義上的愛,也有狹義上的愛。當時我當然渴望與期待她給予我的愛是那種狹義上的愛,但是我不敢確信,也沒有那個信心和勇氣去確信。我依然覺得,這太過不真實。而且我害怕,如果我貿然曲解她的意思,會不會讓她感到難堪。所以我小心翼翼守護這份來之不易的善意,不讓它輕易墜入風吹雨打之中。可是,我也不可能這麼一輩子壓抑着自己,愛情就是一劑毒藥,要是不把它釋放出來,那遲早會將自己全身腐爛!我感覺,我再次站在了被火燒得發紅的鋼絲繩上!痛苦,難受,卻又不能往下跳!

擦完手上的酒後,我再也沒敢擡起頭,我就默默地夾菜,一口一口地緩緩地吃,就夾着自己跟前的那盤白斬雞,一塊一塊的吃,而女神跟前的那盤紅燒大鯉魚,我卻不敢把筷子伸將過去,要知道我是個最愛吃魚的孩子,小時候河裡摸到一條一根指頭大小的小魚兒也能蒸着吃一頓。我如此瘋狂地吃雞,以至於,一桌的人都以爲我是雞控。我心裡很不爽,暗罵他們是雞賊。

那便是女神突然把她的碗推到我的跟前,指着碗邊的那盆豬肚蓮子湯,笑着讓我給她盛!我當時詫異得差點把嘴裡的那塊雞骨頭吞下去!心說這尼瑪也太不真實了吧!這隻有在格林童話和韓劇裡出現的橋段居然就這麼硬生生地發生在我身上了!

我有些猝不及防,有些手足無措!但我還是強忍着那些紛雜的念頭,顫抖着我的右手,抓起盆裡的勺子,給她盛了滿滿一碗,當然我特意舀了許多豬肚和蓮子。而當我將盛好的豬肚蓮子湯恭恭敬敬端到女神手裡時,全桌的男人,都恨不得立馬殺了我,就連隔壁幾桌的男生,都發出了咔咔咔的咬牙切齒聲。

說真的,這麼多人想殺我,我心裡還是怕怕的,我甚至覺得,那些女神的資深暗戀者會忍不住擡條凳子就朝我砸來,我怕怕的同時也擔心,大學酒這種歡快喜氣的場合會突然爆發衝突,但是,我最後還是裝作沒看見,反正老子我可是主場呢,你們要玩真的,哥哥就賠你,信不信把你這幫外地狗的狗腿打折了!

不過,最後這幫狗腿子也就是羨慕嫉妒恨罷了,他們再牛逼,還真沒牛逼到在我地盤上鬧事。所以我只是在心裡暗暗嘲笑他們會讀書又怎麼樣,一中最美的女神不是也沒讓你們給她夾個菜舀碗湯什麼的。嗯,在老師那裡分數管用,在女神這裡,還是長得帥管用。——被女神溫暖得尾巴翹上天的我如此厚着臉皮自詡道。

我很感謝女神,她如此輕輕的兩個舉動,不僅溫暖了我,更是給足了我面子。但是我始終不能確定,她此舉的真實目的——到底是對我存在某種特殊的意思,還是僅僅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善意呢?說真的,那時候真是不好判斷,因爲兩種解釋都是說得過去的,而爲了保留心中那被高考搜刮得僅剩一絲的尊嚴,我是不敢去向她求證的——當然,其實也是害怕她給我的,是第二種解釋。

那種朦朦朧朧、患得患失的感覺是最煎熬也是最幸福的,雖然一切都沒有得到確認,但是依然殘存着一絲希望,而人活着不是就爲了希望麼?而反觀當時日在八一大酒店唱得嘶聲裂肺的歌神爆炸頭羅葦,你知道他有多悲催麼?

此刻他就坐在那主桌,與她的暗戀對象、暗戀對象的男朋友一桌!而且正是面對面!可能是太過悲傷,此時他已經喝得酩酊大醉了,並且還裝逼地跟同學猜拳,嘶吼着,咆哮着,以掩飾內心的失落,可是尼瑪的最後還哭出來了!還是露餡了!所以,愛情尼瑪就是一把刀,總是無情殺死那些癡情人!

與羅葦比起來我幸福多了,我的女神至今沒有一個正式的男朋友,也沒有在這種大場合冷落我,反而給我遞紙巾,讓我給她舀湯。要知道,其實這兩個都是比較親呢的行爲,弄不好會給人造成錯覺的,但是女神卻全然不顧,可見她的胸懷,氣度與情懷。這又讓我見識了另一個與衆不同的女神。真的,對她的瞭解越深,你越會發現她的與衆不同。她真的是一個非常特別非常特別的女孩,娶了她的男人一定會是這個世界最最幸福的!而我,當然希望成爲她的那個男人。

菜上完後,酒席就宣佈散了,有些人抓了快西瓜拉上小夥伴就撤了,也許也是不喜歡這種喧囂浮華的氣氛。而我,更是想撒腿就跑了,因爲我更厭惡這種不真實的虛僞場合。可是,我由於是半個東道主,就這麼跑了未免顯得有點不合適。於是,我便找了個去解手的藉口,試圖下樓後一溜煙跑掉。可是,就在我走出廁所門的時候,我突然止住了腳步。

我突然覺得我有必要趁這最後一次機會跟女神說點什麼,如果這次還這麼慫逼不敢說,那尼瑪的以後真是一輩子也沒機會了。更重要的是,女神她本人都給了我那麼多的善意,就算她不是在暗示什麼,那也代表她對我還是有好印象的吧?我轉過身,重先上樓,腦海裡不停構思各種版本的臺詞——《還珠格格》版的,《情深深雨濛濛》版的,甚至《泰坦尼克》版的。就在我走到樓梯口那一瞬,我目光一掃過去,卻發現女神正一個人站在欄杆邊上四處張望,好像在尋找某個人的身影。

敏感的我已經預感到她在尋找誰,但是我不僅沒有加快腳步跑到她跟前,反而是不知怎麼的雙腳彷彿突然綁上了兩個大鉛球似的,重得我的腳步都幾乎擡不起來。這一次,我已經很確信,但是依舊當了慫逼,我知道,還是由於我的自卑。自卑不僅僅是毒藥,更像癌症,一旦患上,讓你絕望,戒也戒不掉,治也治不好。可是我雖然知道這一點,但依舊還是自卑。

不過東望望西看看的女神,似乎是突然發現了我的身影,就在我臉剖地紅起來的那一刻,還好,芳芳這個丫頭子出現了,她用手掌在女神眼前揮了揮,問她看啥呢。女神說,看看風景,這裡的風景不錯。芳芳也望了一眼,表示贊同。而我趁着她倆談論風景的時候,加快了腳步走了過去,此時我不會那麼尷尬了,因爲有芳芳這個緩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