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結束後,路易來到了遍地死屍的戰場上。
“陛下,經過初步清點,普羅旺斯軍團四萬人損失了兩千三百五十七名士兵,近衛軍則損失了三百二十一名士兵。”塞呂裡耶緊隨在路易身邊,向他報告着,“投降的薩丁尼亞軍有一萬兩千零七十二人,死亡的至少上兩萬,其他的恐怕都逃走了。”
“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呢?”路易穩健地邁着腳步問。
“他逃走了。”塞呂裡耶回答說。
“什麼?逃走了?”路易不悅地命令道,“派人去追擊,必須要抓到他。就算抓不到,也不能讓他逃走。”
“是,陛下。”
此時,在戰場以北的十幾公里之處,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收攏了殘兵敗將一萬幾千餘人,準備再想辦法,可是,與此同時,他們也遭受到了剛剛來到的萊茵軍團的攻擊,一場激戰再次打響。原本便士氣低落的薩丁尼亞軍,此時不戰而潰,紛紛舉槍投降,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也因坐騎被斃,而成爲了俘虜。
路易仍然在檢視着戰場。
戰場之中的死屍不少,可大多是薩丁尼亞人,至於法蘭西人,雖然死亡不多,可受傷的卻不少。輕傷者經過包紮之後便沒有了問題,重傷者不是死在等候醫治的半路上,便是進行了截肢成爲了殘疾人。不僅如此,尚有不少傷重者被人從死人堆裡擡出來,他們幾乎奄奄一息,可是卻還活着。
“陛下,我覺得您還是應該回避,這裡並不適合您。”迪昂好心地提醒說。
“你說的很對。”路易當即轉過身,往回走,邊走邊說,“我們這就走,回尼斯。”
“是,陛下。”
恰在此時,突然一聲女人的慘叫聲將路易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戰場上會出現女人本屬異常,而這個女人居然還是路易所認識的,她就是杜巴麗夫人。
路易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杜巴麗夫人的歇斯底里的叫聲的,她的叫聲便如同她的身份一般,給人以下賤、淫蕩的感覺,每當她在宮廷中不顧禮儀的高叫,路易便覺得她是將本因私密的***聲展示於衆。
若是在其他場合、其他時間,路易絕對不會去理會杜巴麗夫人,但此時卻不同,杜巴麗夫人在此,那麼就說明路易十五也在此。
路易停下腳步,朝後招招手,待迪昂湊近耳邊時,說道:“把剛纔那個女人帶過來。”
迪昂也發現了杜巴麗夫人,於是會意地回答說:“是,陛下。”
接着,迪昂便將杜巴麗夫人連同躺在擔架上的路易十五帶了過來。
“陛下,因爲那些士兵不相信她是杜巴麗,所以企圖對她非禮,她纔會尖叫起來。”迪昂輕聲在路易耳邊說。
路易點了點頭,慢慢地走到了路易十五的擔架邊。他的心思從一開始就不在杜巴麗夫人身上,而是在路易十五身上。
這躺在擔架上的老人,面容衰老得可怕,路易實在不敢相信這就是法蘭西的前國王路易十五。
“他怎麼了?”路易心靈顫抖地問,“睡着了?昏迷了?還是……”
“陛下,被俘的薩丁尼亞軍醫官說,他得了重病,現在是昏迷狀態。”迪昂回答說。
“他什麼時候會醒?”路易問。
“這……”迪昂猶豫了一會兒,答道,“軍醫說,他的狀態很糟糕,也許只能再睜開眼睛一次,也許永遠也睜不開眼睛了。”
“沒有辦法救活他嗎?”路易問。
迪昂搖了搖頭,說:“我不是醫生,陛下。”
“既然這樣,那就找一個醫生來。”路易長嘆了一口氣,命令道,“找一輛馬車,送他回巴黎。要讓可信之人護送。”
“是,陛下。”
迪昂正準備令人將路易十五擡走,這時,杜巴麗夫人突然哭泣起來。
“把這個女人帶走,我不想見到他。”路易不耐煩地說。
話音剛落,杜巴麗夫人突然撲倒在地上,抱住了路易的腳,悽慘地懇求道:“陛下,請原諒我,我也是上了奧爾良公爵的當,纔會鬼迷心竅地和他一起將陛下劫出宮廷。”
路易聽見此言,不免有些驚訝,可是,結果已經如此,過程不再重要,一切也許在他當年帶走瑪麗?阿德萊德的時候就已經註定,現在,他只是希望路易十五能夠活着回到巴黎,這樣,他就不必背上一個莫須有的“弒君者”罪名。
路易擡起一腳,狠狠地踹了下去,杜巴麗夫人慘叫一聲後,鬆開了他的腳。
路易伸出右手指點着杜巴麗夫人,同時對迪昂說:“將她也一起送回巴黎,關到巴士底獄。”
“是,陛下。”迪昂應了一聲後,又狐疑地問,“陛下,奧爾良公爵怎麼辦?”
“他也被活捉了嗎?”路易問。
“是的。”
“把他也押回巴黎,關進巴士底獄。”路易說。
“是,陛下。”
戰場清掃的兩個多小時中,路易其實並沒有離開戰場。他來回踱步,焦急地等待着北上追擊的部隊將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俘獲或擊斃的消息。
下午3時,戰場清掃已經告一段落,萊茵軍團、阿爾卑斯軍團姍姍來遲。這兩個軍團雖然遲到了,可他們卻立了一個大功,那就是俘獲了路易一直想要的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
“你好,國王陛下。”路易向着被用繩索捆綁着的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行了一個極爲規範的禮。
“如果您還承認我是薩丁尼亞國王,那麼就應該給予我一個合乎禮儀的待遇。”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語氣謙恭地說。
路易會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命令左右將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鬆綁。
“國王陛下,我對您向法蘭西不宣而戰的行爲極爲不滿,希望您能夠給予我一個合理的解釋。”路易凌然地說。
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不假思索地說:“尊敬的法蘭西國王陛下,我完全是受到了奧爾良公爵和他的兒子的誘騙,纔會做出此等有違條約之事。對此,我感到非常抱歉。”
“您並不需要感到抱歉,陛下。”路易說,“但是,這並不意味着您不用承擔任何的責任。”
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在聽了路易的前半句話時,心中不禁感到欣喜,但在聽了後半句話後,不由得又失落了起來。兩種反差極大的心情,令他頓時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國王陛下,相信您還不知道貴國在這段時間中發生了什麼事。”路易說,“貴國的首都都靈,現在已經爲一夥暴徒所佔領,我相信,您暫時是回不去了。”
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眉頭一皺,他聽得出這句話中的潛臺詞,無非就是“俘虜無自由”罷了。
路易接着說:“當然,如果您需要的話,法蘭西也可以協助貴國收復失地。不過,具體的情況還需要簽訂一份新的條約。”
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心中明白,新條約簽訂後,薩丁尼亞的國王就不再是他了。
“好吧!國王陛下,如果沒有異議,那就請接受我的保護。”路易說。
“非常感謝您,陛下。”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十分無奈,可也不得不低聲下氣。
他接着問:“陛下,聽說您保護了我的妻子、兒子和女兒,不知道他們現在的狀況如何?”
路易微微一笑,說:“放心吧!他們都非常安全。”
他在嘲笑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因爲薩丁尼亞王后、王儲等人,都已經決定了取其而代之。
“那麼,我可以見到他們嗎?”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問。
“當然,隨時都可以。”
“非常感謝您,陛下。”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長嘆了一聲,這個時候,對他來說,妻女方是最爲重要之人,其他的都已經無所謂了。
與薩丁尼亞國王的會見結束後,路易命令自己的近衛軍接手看管的任務,隨後爲防邊境空虛漏出防禦空白,便令萊茵軍團和阿爾卑斯軍團北上。萊茵軍團回到原先的駐守區,阿爾卑斯軍團則去駐守尚貝里,保證這次戰爭的既得利益。同時,他也命令收拾完戰場的普羅旺斯軍團南下,前往尼斯,目的也是爲了保住既得利益。
“陛下,您讓普羅旺斯軍團去尼斯,難道您不回去了嗎?”事後,目送普羅旺斯軍團離開後,迪昂不解地問。
“當然,戰爭已經結束了,現在沒有必要再去那種偏遠的地方,儘快回巴黎纔是正確的選擇。”路易說。
“那麼薩丁尼亞國王,和他的家眷?”迪昂疑惑道。
“在回巴黎之前,我想要前去一趟里昂,聽說那座城市被包圍了許久,是依靠着當地的民兵纔沒有被攻克。”路易說,“作爲國王,我必須要去慰問一下我的人民。”
“那麼就將薩丁尼亞國王和他的家眷都送去里昂?”迪昂立刻反應了過來。
“是的。”路易凝視着迪昂,嚴肅地說,“你親自去一趟尼斯,多帶一些人去。”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