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卻忽然覺得全身上下舒服得很。這令他非常意外,因爲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舒爽感。上一次體驗到這種感覺是自倫敦歸來後,那是在一睡十數個小時後的感受。
“陛下!”
一陣急促地喊聲傳入路易耳中,聲音有男有女。他眨了眨眼睛,睜眼望去,只見左右兩邊分別是瑪麗?安託瓦內特和瑪麗?阿德萊德,牀尾處則是迪昂、米倫醫生和安娜。他滿腦混沌,不解地問道:“我這是怎麼了?爲什麼你們都在我的身邊?”
路易說着使勁撐起身子,剛一起身,方纔發覺自己所在之處不是辦公室內的小臥室,也並非國王臥室,而是王后臥室。
這時,瑪麗?安託瓦內特在和瑪麗?阿德萊德協力令路易坐正後,簡單地說道:“你在走廊中暈倒了……在來到這裡後,我就讓安娜去請了米倫醫生,正好德?博蒙伯爵也入了宮,就一起過來了。”
話音越到最後越輕。最後一個詞吐出後,瑪麗?安託瓦內特居然忍不住輕聲哭泣起來。未免哭泣時的醜態暴露,她當即手捂着口鼻側過了身,面牆而泣。
路易的記憶有些恢復了過來,他只記得失去意識前最後見到的便是瑪麗?安託瓦內特。頓時,他驚慌不已,又看了眼另一邊的瑪麗?阿德萊德,只見瑪麗?阿德萊德也是雙目含淚,一幅悲傷的樣子。
見到兩人的神情,路易明白了一切,他只得嘆了口氣,故作樂觀地笑道:“你們怎麼回事?我的身體很好,什麼問題也沒有。是吧!米倫醫生。”
米倫醫生深吸了口氣,一臉失落,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一旁的迪昂看了一眼米倫醫生後,走上一步說道:“陛下,運氣非常好。我在美第奇王后位於盧浮宮的房間中發現了一卷完整的古羅馬毒藥書籍,書籍上記載了一種能造成與您症狀相似的毒藥。”
“是嗎?”路易驚呼一聲,迫不及待地問道,“那找到解藥了嗎?”
“是的。”迪昂深吸了口氣,面色沉重地說,“美第奇王后曾經想過要配製這種毒藥,但因爲這種毒藥的其中一味原來只有黑海沿岸有,所以她改換了另一種作用一樣卻毒性相反的毒藥。”
“毒性相反?”路易疑惑道,“什麼意思?”
迪昂道:“兩種藥都是毒藥,但卻互相剋制。毒藥也就是解藥。”
“毒藥就是解藥?有意思。”路易點頭問道,“我服下了解藥嗎?”
迪昂點了點頭,若有隱晦地說:“美第奇王后曾經用這種毒藥誤殺了自己的兒子查理九世,也正是因此,她將這種毒藥全部銷燬,只留下了書籍。”
“毒藥全部銷燬了?那你們是從哪裡得來的?難道是剛配製的?”路易難以置信地問道。
“陛下!”安娜剛想要插嘴便被迪昂擋住。
迪昂給安娜施了一個“我來說”的眼神後,便轉頭看着路易,嚴肅說道:“陛下,這種毒藥作用也是能對中毒者造成僞裝,讓人以爲中毒者是得了其他疾病。中了毒的查理九世死於肺結核,而上一位死於這種毒藥的是蓬帕杜夫人。”
“什麼?”路易有些理不清頭緒,只覺腦袋混亂至極。
安娜這時實在忍不住了,說道:“可是,毒藥畢竟是毒藥,您服下的是稀釋了一百倍的藥水,而當年給蓬帕杜夫人服用的是稀釋了二十倍的藥水。現在,我們不清楚您體內的毒是否完全清了,更不知道您剛服下的毒是否會對您的身體造成影響。因爲……”
安娜欲言又止,迪昂繼續說道:“因爲文獻中記載,配製這藥的羅馬皇帝是爲了用它來解毒,可因爲用量不對,所以最後反而中了這種藥的毒,並因此而死了。”
路易低着頭,聲音冷漠地問:“你們是說,也許我身體中還有着前一種毒藥的毒,也許我在解毒的同時還會中新的毒,是嗎?”
“是的。”迪昂輕聲應道。
路易長吁了口氣,一手握着臉,一手凌空揮動,同時輕聲道:“出去!都出去!”
迪昂、安娜、米倫醫生三人互視一眼,隨即便一齊走了出去。瑪麗?安託瓦內特和瑪麗?阿德萊德隔着牀對視一眼,像是用眼神便定下了共識一般,相互點頭後便準備離開。可是,她們剛轉身之際,手便被路易抓住了。
路易的左手抓着瑪麗?安託瓦內特的右手,右手抓着瑪麗?阿德萊德的左手,抓得很緊,彷彿絕對不會鬆開一般。
安娜走在最後,看了一眼屋內的情景後便嘆了口氣,將門關上了。
“路易!”瑪麗?安託瓦內特輕哼了一聲。此時,她與瑪麗?阿德萊德一起低頭看着牀上的路易。
路易雙手用力一收,瑪麗?安託瓦內特和瑪麗?阿德萊德半配合、半被迫地坐到了牀上,靠在了路易的雙肩上。接着,路易便張開雙臂,一手摟着一個。
三個人,三個腦袋靠在一起。誰也沒在這時說一句話,只是靜默着感受着彼此的溫度。
路易並非是懼怕毒藥,而是難以接受毒藥即解藥。蓬帕杜夫人給他心理陰影很大,他直到現在都不能擺脫。
十幾分鍾後,路易已經平躺在了牀上,他摟着褪下了盛裝,只穿着襯裙的瑪麗?安託瓦內特,雙目則看着正在牀位脫衣的瑪麗?阿德萊德。
瑪麗?安託瓦內特棲身在他的懷中,略帶埋怨地問道:“你爲什麼要瞞着我?”
路易語氣冷漠,近似無情地回答道:“告訴你也沒有什麼用,又何必讓你也跟着我擔驚受怕。”
“但你瞞着我,也沒有讓我好過。”瑪麗?安託瓦內特嘆了口氣,說道,“當我知道你中毒的那一刻,差點就害怕得昏過去了。我害怕就像當初突然失去父親那樣,突然間失去你。我可不想這麼年輕就品嚐當寡婦的滋味,更不想讓安東尼如此年輕就承擔起本不應該是他承擔的責任。”
“我也不希望。”路易加緊摟着瑪麗?安託瓦內特,只有如此,他才能感覺安心。
瑪麗?阿德萊德脫下了外裙,只着襯裙躺上了牀,躺在路易的右邊。路易分出了一隻手,也將她摟住了。
瑪麗?安託瓦內特對此不以爲意,憂慮地說:“德?博蒙伯爵找來時我害怕極了,他說依照症狀,你這次昏倒便是最後一次。當時,他雖然也找來了安娜,可連他也不敢確定安娜手中的藥能否救醒你。而在用藥時,我們也非常害怕,既害怕用藥不足,又擔心用藥過量。”
“這一切都過去了。”路易說着將嘴脣貼在了瑪麗?安託瓦內特的額頭上,輕吻之後安慰道,“我想我已經沒事了,現在我很精神,從沒有這麼充滿精力。”
“充滿精力?”瑪麗?阿德萊德面色一紅,身體有些躁動不安。
路易呵呵一笑,道:“只是睡不着而已,並沒有其他意思。”
路易的所謂充滿精力確實只是睡不着,並沒有那方面的衝動。他覺得自己暫時只能靜躺着,不僅不能做太過激烈之事,連起身都不行。
“路易!”瑪麗?安託瓦內特輕呼了聲。
“什麼?”
“如果有什麼事,別在隱瞞我,好嗎?”
路易點了點頭,迴應道:“好!我不會再隱瞞你了。”
瑪麗?阿德萊德這時也說道:“我實在難以相信,爲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如此惡毒之人?上帝一定會懲罰她的。”
“她曾經是路德宗教徒,現在是東正教徒,誰知道哪個上帝能管束她!哼哼哼……”路易冷笑道。
“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她!”瑪麗?安託瓦內特狠狠說道,“那個毒殺了丈夫,擁有數不盡情人的蕩婦,現在又來殺你,我絕對不會放過她!”
“別激動。”路易笑道,“動手的應該是我,也只能是我。”
“不!”瑪麗?安託瓦內特緊握着拳頭,說道,“我要和你一起出徵,我要在聖彼得堡看着她死去。”
“你怎麼知道我要出征?”路易疑惑道。
瑪麗?安託瓦內特嫣然笑道:“宮廷中又有什麼事瞞得住我?你在會議廳和大臣們商議之事早已經有人告訴我了。”
“是塔列朗?”
“你怎麼知道?”這次是瑪麗?安託瓦內特不解了。
路易暗道一聲“果然是他”,又不得不感慨塔列朗找靠山的本領之強幾乎無人能出其右。他解釋道:“會議廳內的人只有塔列朗會用它來作爲取悅你的籌碼。這個人有着卓越的能力,可難以被我信任。你要小心!”
“我知道。”瑪麗?安託瓦內特點了點頭,忽又說道,“路易,要對付俄羅斯,奧地利和普魯士最爲關鍵。我覺得有必要和兩國的君主見上一面,你覺得呢?”
“有道理。”
“地點最好選擇在原德意志地區,比如……比如亞琛。”瑪麗?安託瓦內特道,“我也去,畢竟約瑟夫是我的哥哥,我說的話也許更能讓他取信。”
“確實有這個可能性。”路易不敢確定,但想到自己和約瑟夫二世的關係,他知道瑪麗?安託瓦內特比自己絕對更合適。
是夜,路易摟着瑪麗?安託瓦內特和瑪麗?阿德萊德睡去。他雖然覺得有所好轉,但總難以相信身體中的毒素都解了。不過,他知道自己是有更多時間能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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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還有一點不知道讀者們有沒有想過。究竟是誰下的毒?然後,毒難道真的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