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 明緋開始着手爲毓赫報仇。只是,她沒有想到阿瑪居然把他看得這麼嚴。不僅加派了人手,還不准她和明慧出門。儘管如此, 卻不見明緋有絲毫的抱怨, 因爲納蘭秀吉每天都會把與羅布族最新的交戰情況帶回來給明緋看。本來, 這是不允許的, 因爲納蘭秀吉這麼做算得上是泄露軍機, 一旦被查出,會以通敵罪論處。但是,知女莫若父。納蘭秀吉深知明緋的心思, 若不能找到什麼分散她的注意力,以她的性子, 是要鬧出事來的。於是, 納蘭秀吉將羅布族的近況講給了明緋聽, 並且告訴了她現在的戰況。
明緋一心想找哈瑪雅報仇,但她心裡明白, 以現在的身體狀況,十個她都不是哈瑪雅的對手。想當初,她可是個能把哈瑪雅打暈的高手呢!放棄了用武力尋仇的方法,明緋自然而然的把主意打到了別的地方。
想要報復一個人,並不一定要殺死她, 不是麼?
用她最在乎的東西, 使她痛苦, 不也是個很好的方法嗎?
想到了這一點, 明緋記起來當日她在羅布的時候, 聽人說,除了楚昭南和楊雲聰外, 哈瑪雅還有個青梅竹馬,只是那個人給明緋的感覺太過陰沉,她很不喜歡。明緋將這一細節告訴了納蘭秀吉,納蘭秀吉不愧爲征戰多年的老狐狸,一下子就嗅到了不尋常的東西。果不其然,納蘭秀吉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找到了這個羅布族的失意青年,不知道是曉以榮華富貴,還是錦繡前程。總之,納蘭秀吉成功地策劃了羅布族內亂,使得內憂外患的羅布一族更加風雨飄搖。
一晃幾個月過去了,在納蘭秀吉的高壓鎮壓下,羅布族人的日子過得異常艱難。明緋看着手裡的戰報,心中無限感傷。戰報上說,羅布族損傷慘重,族人質疑哈瑪雅代族長的能力。在那個失意青年的煽動下,越來越多的人對哈瑪雅心生不滿。而哈瑪雅不知爲什麼,分散了原本就稀少可憐的兵力去找人,更加重了族人的不滿。羅布族此時四分五裂,各自爲政,哈瑪雅再怎麼有威望,畢竟也是一介女流。沒有人能夠阻擋羅布族的滅亡,只是,就算羅布滅族又能怎麼樣呢?黑麪神也不會回來了。
看完了一封封的戰報,明緋站起身來,離開了書房。回到自己居住的那個小樓,明緋一進門就看見自己的姐姐失神的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正巧趕上小廚房的丫鬟來送蔘湯,明緋接過了托盤,示意丫鬟離開,自己端到了明慧的桌前,輕聲說道:“慧,額娘派人燉了蔘湯,你喝一些吧!”明緋一邊說着,一邊小心地盛了一碗湯,用湯匙微微的攪動了幾下,遞給了明慧。
最近明慧總是沒什麼胃口,一開始的時候明緋只顧得看羅布族的好戲,沒有注意到。時間一長,明緋發現自己姐姐居然瘦了好多,便開始插手明慧的膳食。奈何明慧總是微笑着說自己不餓,要不就是說不想吃。直到明緋搬出了美人額娘,明慧厭食的狀況纔好轉了很多。
爲了不辜負妹妹和額孃的一番心意,明慧收起了自己那些傷春悲秋的感覺,端起了湯碗,準備喝下去。可是才喝下了第一口,明慧就覺得今天這湯膩得她直難受,胃裡彷彿被什麼東西頂了一下似的。明慧連忙扔下湯碗,側身吐了起來,儘管沒有能吐出什麼東西,明慧依然覺得很難受。明慧這邊吐得厲害,明緋趕忙扶住她,用手輕輕地撫着她的後背。看着明慧這番動作,明緋的腦中突然間閃現出了一個念頭,可是她卻沒有抓住,一邊幫明慧順氣,一邊調笑着說道:“慧,你不會是懷孕了吧?”
本來明緋只是開開玩笑,自己都沒有當真,可是明慧聽到這句話後,臉色瞬間變得異常蒼白,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若不是明緋扶着她,恐怕就會摔倒了。見明慧這副表情,明緋心中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不會是真的吧?!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明緋有些急切地問道:“明慧,不是楊雲聰對不對?一定不是他的!對不對?”見明慧久久不肯回答,明緋的語氣變得有些狂躁,甚至還帶了一絲哭腔:“慧慧,你說話啊!你告訴我,不是楊雲聰,不是楊雲聰啊!”
納蘭明慧從來沒有見過明緋這麼失態,她不知道要怎麼跟明緋解釋這件事,就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那晚到底是怎麼回事。看到明緋有些瘋狂的樣子,明慧覺得自己對不起這個妹妹,明知道她喜歡雲聰,自己卻喜歡上了他。還跟他發生了關係。
是的,納蘭明慧是喜歡楊雲聰的。最開始的時候,她知道楊雲聰傾心的人是明緋,並沒有起什麼心思。可是在羅布族的時候,隨着他們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楊雲聰對她處處照顧,儘管知道楊雲聰對自己沒有私情,但從小生在富貴人家的納蘭明慧,鮮少見過如此灑脫的少年英雄,儘管知道出身草莽的楊雲聰實在不是良人之選,但納蘭明慧的一顆女兒心起了些許波瀾。只是,礙於明緋,明慧深深的隱藏了自己那微小的心思。
此時看到妹妹幾近崩潰的樣子,明慧心裡特別難過。她不是故意的,她從沒想過跟楊雲聰有任何交集的,更沒有想過要傷害自己視如珍寶的妹妹。納蘭明慧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抱住明緋,低聲嗚咽着,不斷的說着對不起。慢慢的,明緋的心情平靜也平靜下來。低頭看到明慧哭得很傷心,明緋心裡也不好受。一想到明慧剛剛承認孩子是楊雲聰的,明緋恨不得衝出去把那小子殺了。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明緋的心很亂,自從她負傷回來後,她的生活起居都是明慧照顧的,姐妹兩人整天都在一起,明慧哪兒有時間去見楊雲聰?除非,除非他們之前就已經……
想到這裡,明緋似乎可以預見明慧之後的悲慘生涯:被迫嫁人、女兒被劫、死於非命。明緋痛苦的抱着頭,低吼道:“慧慧,你怎麼這麼糊塗啊!那個楊雲聰,他會害死你的!”明慧此時顧不得自己身體不適,一個勁兒地在安慰明緋,猛然聽到明緋說出這樣一句話,不由得一愣。就在明慧想要問清楚明緋的意思時,門外傳來了一個急切的聲音:“格格,格格,聖旨到了,兩位格格快去接旨吧!”
聖旨?!
姐妹兩個被這突如其來的聖旨弄得有點懵了,好在明慧反應夠快,連忙吩咐下人爲她們兩人梳洗打扮了一番,便拉着明緋跑到了前院的大堂,去迎接聖旨。
前來宣旨的太監又細又尖的聲音聽得明緋一陣頭疼,可是,當聽完這道聖旨的內容之後,明緋只覺得胸口似乎憋了一口氣,怎麼也順不過來似的。而明慧則是一臉的煞白,完全不知所措。因爲,那道聖旨說,納蘭秀吉此番平亂有功,特此封爲鎮西大將軍,將其嫡女賜婚給豫親王做嫡福晉。至於那些賞了多少銀兩,賜了什麼黃馬褂、幾個眼睛的花翎,明緋完全沒有聽到,她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了“賜婚豫親王”這幾個字上。
豫親王,不就是多鐸嗎?
賜婚給多鐸做福晉?那麼明慧豈不是又要走上那條悲慘的路?明慧懷孕和皇上賜婚這兩件事,徹底的打垮了明緋。一直以來,她都想幫助明慧避免原著的悲哀,可是直到如今她才發現,很多事情她都改變不了。黑麪神的死也好,明慧指日可見的未來也好,明緋覺得自己真的好沒用。有些時候,最痛苦的就是明知道事情的結果,卻無力改變任何東西,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看着那些悲傷和痛苦慢慢來襲。
自從接到了聖旨後,納蘭府一片歡騰。皇上親自賜婚,那可是祖上積了八輩子的德。納蘭秀吉和錦悅雖說有些不捨,但也很是開心,這畢竟是份天大的榮耀。而且明慧端莊大方,又會持家,還是配給多鐸做嫡福晉,這些無一不讓納蘭夫婦心花怒放。納蘭秀吉甚至在想,等到慧兒風光出嫁後,自己這邊是不是也要開始給緋兒張羅婚事了?這事,在回京之後,還得讓夫人多多操持纔好。
說到回京,因爲納蘭秀吉平亂有功,被皇上“升職又加薪”,這就意味着,納蘭一家離回京城的日子不遠了。畢竟,仗都打完了,領軍之將不回去覆命還等什麼?難不成還在邊境滯留,莫不是想要造反?其實,納蘭秀吉並不在乎能不能得到皇上的封賞,他想的是隻要離開伊犁府,天山的是是非非就再也與他們無關了。明緋的仇,毓赫的恨都已經報了,而且明緋的身體雖說好了一些,但畢竟還是需要調理。京城裡的珍稀藥材,可比這裡要多,對明緋的療養是大有好處的,所以,納蘭秀吉此時最大的期望就是能早日接到回京的調令。
而納蘭明緋在經過了最初的震驚和慌亂之後,也漸漸靜下心來,仔細思考對策。兩天之後,明緋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或許只有這樣,才能避免明慧走上原著那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