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在殺回去的時候,親眼看到色溫強行拘出了赤離和老槐的靈魂,在手掌中捏成了碎片。
“不!”
葫蘆祖宗再次被打回了原形,一身裂痕,隨着他慘嚎一聲,突然被強烈的聲波震碎成一片片。
我呆呆的看着老槐和赤離的靈魂碎片消失,身體軟倒在地。
葫蘆祖宗碎成了一片片,徹底在我心中失去了那股感應的力量。
色溫滿身的鮮血,緩緩的轉過身來,仰頭朝我露齒一笑。
我呆呆的轉動手中的噬魂劍,瞬間化成了流星,轉眼間出現在色溫的身後。
“砰!”
色溫雙膝跪在地上,胸前一個血洞,噴涌着鮮血。
“呵呵……”
色溫在笑,張嘴卻噴出血沫子無數。
我轉身揮劍,一顆頭顱頓時斜飛出去,滾落在地,像個皮球一樣彈跳了幾下。
色溫的靈魂飄飄忽忽的浮出了屍體,朝我冷笑:“大祭司,雖然沒能力將你殺死,但是我突然發現,看着你痛苦似乎比殺了你更好受。”
我的嘴巴彷彿被520膠水黏上了,我無法開口說出一句話,伸出左手,掌心頓時浮現了一個黑色的漩渦,緩緩伸出右手,掌心內浮現一個白色的漩渦。
色溫的靈魂倏地被吸了過來,停留在我兩掌之間的黑白漩渦。黑白漩渦像兩個太空黑洞一般,同時撕扯着靈魂,想要將其吞噬。
色溫在我雙掌之間慘叫起來,劇烈的掙扎,慘嚎震天。
“色溫!我以巫族大祭司的名義詛咒你,身死魂滅,意識永存無間地獄之中,飽受黑暗孤寂的痛苦,不得超生。”
“不!!!”色溫最後一聲慘嚎,瞬間被黑白漩渦撕扯成了碎片,被同時吞進了黑白漩渦之中。
色溫的慘叫的迴音悠悠轉蕩在天地之間,久久之後歸於平靜。
我立身廢墟殘骸之上,轉了一圈,看着地上那一具一熟悉的身體,腦海中忽然變得一片空白。
這些妖怪,這些曾經同如親兄弟的夥伴,有關他們記憶之中的點點滴滴,似乎也在被黑白漩渦吞噬着想要消散一空。
“不……”我茫然的搖頭,潛意識不希望忘記他們。
不希望有關他們的記憶從此消失不見,我不想。
緩緩的蹲下身,一個個的將他們的身體歸攏在一起。
我抱起杜雷,放到了最邊上,喃喃的強調着:“你是頭兒,你是老大,理應當在第一位。”
接着我又抱起蘇麟,他冷峻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皮肉外翻,非常的猙獰可怕。我抱着蘇麟放到杜雷的身邊,聲音已經忍不住的哽咽起來:“蘇麟,你是老二,這是我們小的時候就定下的規矩,不能改。你躺在頭兒的旁邊,一點問題都沒有,沒人會說什麼的。”
放下蘇麟,我撫摸着他臉上的傷口,喃喃的說:“雖然你的冰霜之力,讓人感覺你冷冷的,但是你的心是那麼的火熱,蘇麟,你一直不以自己的外貌自傲,但是我和胖子都是非常羨慕你的哦……”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強忍着心碎的疼痛,將毫無聲息的蘇麟放平。
我站起身,搖搖晃晃的掃視了一圈,最後將孫胖子從廢墟之中翻了出來,他還緊緊的抱着王西瓜。雖然王西瓜已經變成了鮮紅的碎西瓜,西瓜子掉了他一臉,好像個王麻子似得。
“胖子!你怎麼突然這麼輕了……”我將孫胖子抱在懷裡,一步步的走回去,嘴裡繼續喃喃的:“真的對不起,你那麼喜歡西瓜,我卻無法讓你們在一起了……西瓜碎了,但是我們還在。”
輕輕的將胖子放下,他一向都是粗痞的,自由的,不喜歡規規矩矩,就連睡姿也是非常的奔放。我曾經在孤兒院的通鋪上睡覺的時候,多次因爲他睡覺不老實,總將腿扔到我的肚子上將我砸醒,沒少因爲這事罵他。
“現在我再也不能罵你了,胖子,你要是能醒來,我願意讓你砸,砸我一輩子都行。”
在一轉身,發現吳威。
這傢伙……頭髮都燒沒了,成了禿子,還怎麼保持那油光鋥亮的大背頭髮型?這可是你的特點啊,變態的傢伙……
我摸了摸吳威焦黑的腦袋,將他扛起來,發現揹帶褲也燒的不全了,整個衣衫不整,兄弟怎麼可能讓你這麼不整潔的走呢?
我忍不住的調侃:“你說你活着的時候天天和個娘們似的,走了卻這麼壯烈……不過我很想知道,你是自焚了嗎兄弟?怎麼將自己燒成這樣……”
我挑了一個衣着還算完整的伏魔士,剝下來他身上的大披風給吳威裹上。換上新造型的吳威即便無聲的躺着,也帥出了新高度。
“這樣更像個男人,以後你就光頭吧,光頭很帥的。”我忍着笑抹去臉上的淚水,將語嫣搬過來,大塊頭,小蘿莉的臉,擦淨粉紅皮帶上面的血跡,還有頭上的蝴蝶結,都要乾乾淨淨的。
這是你最喜歡的東西,語嫣。
將大家全都擺放到了一起,一排排,整齊的躺着,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一樣。我們在孤兒院的大通鋪上就是這個順序,一點點的長大的。
我在轉頭,將碎成一片片的葫蘆祖宗捧起來。
這一回,我終於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大哭。我跪倒在地,哭得聲嘶力竭,天都要塌了下來一樣。心裡感覺不到你的存在,我竟然變得這麼空虛,空虛的想死。
“你們一個個的,都拋下我,離我而去,爲什麼,爲什麼這麼殘忍!”
我從一個妖怪的身上撕下一塊布,將葫蘆祖宗的碎片包裹住,來到赤離的身邊,將它揣進赤離的懷中。
你不只是我的祖宗,也是赤離的祖宗。我想你一定對我失望透頂,若有來生,就在赤離身邊呆一輩子吧……
至於老槐……我爲他找來小狐狸,放在身邊,這樣路上纔不寂寞。
陳竹子和李青蓮放到一塊,豬九戒……他的妻兒還在家等着他,但他永遠都無法回去了。
默默的做好了這一切,我躺在了語嫣的旁邊,中間留了一個給鯉魚的空隙。我仰望着漆黑的天空,星星閃爍着,亮晶晶的。
小的時候記的李媽媽曾說過,天上的羣星,就是地上的人,一顆星星屬於一個人。人死了,星星就滅了。
我忽然看到一片流星雨劃過,忍不住笑了,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生既不能同在,死卻要同眠。
……
雨後的天空格外的晴朗,溼潤的空氣之中充斥着草藥的氣息。
前方不遠處的大樹根下站着一個穿着紫色緊身皮衣的少女,她一手拿着一柄蠍子劍,一手背在身後,略微靠在樹幹上休息。
少女的目光一直望着坐在窗下曬太陽的我,隱晦的,每當我轉過頭去看她的時候,她就會立刻移開視線,看向別的地方。
一旦我不再看她,她又會將目光定在我的身上。
如此這樣,彼此都沒有交談,甚至連視線都沒有交匯過,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了。
“小紫,將藥給我搗碎!”一個溫潤的聲音從屋子內傳來,紫衣少女聞言,急忙起身超屋子內走了進去。
我放鬆了全身,平躺在椅子上,望着天上的大太陽。
太陽炙熱的氣息籠罩着全身,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爸爸!爸爸救命呀!”
忽然,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響起,緊接着一個拳頭大的小身影蹦蹦跳跳的竄到了我的身上,一頭鑽進了我的懷中。
隨後又追出來一道小身影,攥着小拳頭瞪着藏在我身上的小傢伙:“你跑什麼跑,我又不會殺了你!”
我聞言微微一笑,將懷裡的小傢伙救出來,用意念開口:“小花,和小生好好的玩耍,不要打架。”
小花委屈的看着我:“爸爸,小生騙我嘗辣椒水,你看我的舌頭都紅了。”
我一看可不是嗎,小花吐出來的粉嫩嫩的小舌頭通紅通紅的,眼底氤氳着淚水隨時都會掉下來一樣。我忍不住無奈的看着小生。
小生自覺理虧,卻也不低頭認錯,哼的一聲背過身,揹着手大步就走。
與此同時,從裡屋內走出一個人,白衣飄飄,清俊儒雅,手裡端着一碗藥,微微一笑朝我走了過來:“你今天的狀態好多了。”
“還要多謝你。”我也微微一笑,嘴不開合,聲音用意念發出。
“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口恢復的怎麼樣了。”
少卿蹲在我的身旁,一手揭開固定我脖子的石膏,然後在一層層的掀開紗布。
傷口悶得久了,剛一接觸到空氣,頓時有一絲清爽的感覺。
少卿檢查了一遍,點點頭:“不錯,喉管正在癒合了,再有個一個月兩個月的,估計你就能開口說話了。”
“現在也妨礙。”我搖了搖,表示對此不在意。
“你不要總搖頭,雖然用意念也可以說話,但是到底還是用嘴說的聽着更舒服。另外,長時間的不吃飯,只打營養針,身體還是無法接受的。你看你現在都瘦的和皮包骨似的。”
我笑而不語,皮包骨也好,骨感點更美。
“我替你上藥。”少卿一邊說着一邊替我換藥,動作熟練速度快,不一會兒就將石膏從新固定在了我的脖子上。
戴着石膏的感覺非常不舒服,但是少卿說這樣是爲了更快地恢復,不允許我摘下來。
“好了,你別曬得太久,不然中暑了又要麻煩。”少卿叮囑了一聲,然後起身離開。
世界又清淨了,少卿這間醫館的後院幾乎被我霸佔了,白日的時候偶爾看着小紫站在院中間練劍,偶爾就是我一個人,一直從早到晚。
小花趴在我的胸前呼呼大睡,她被泡在酒缸裡一個多星期,幾乎將所有的酒都喝了乾淨,被解救的時候,和葫蘆巴巴醉的三天三夜都沒有甦醒過來。
小花曾多次問我,爸爸,爲什麼我們不回家?
家……家已面目全非了。妖怪高中再被龍捲風席捲以後,已經成爲了一片廢墟,機構在得知了我們悲慘遭遇之後,承諾會派人負責維修。
但,即便恢復如初了,那裡卻成了我的心殤地,永遠也不敢踏足。
因爲只要一想起那個地方,心就撕裂的疼,喉嚨哽咽,腦仁兒嗡嗡的。
我想我可能得了什麼心病,少卿建議我去看看心理醫生,對此我是拒絕的。我明知道這是心病,是傷,我也不要抹去,不要去除,我要記住,他們曾經存在過,他們因爲我而離去了。
或許我這樣的方法有些自虐,但是我就是想這樣,誰也無法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