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媽媽看了我一眼:“你爸過幾天就出院了,你還是在這陪陪林果吧?”
我連忙擡手說:“我不用他陪着,咱們一起吃飯,吃完飯一起去醫院,之後我帶着文宏離開,你們在回家。”
“離開?”侯媽媽一驚:“怎麼還要走呢?去哪啊?這不剛回來吧。”
我說:“侯媽媽你別激動,現在文宏還活着的消息仍然要保密,不要讓外人知道,不然他很可能還會有生命危險,你明白嗎?”
侯媽媽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又看了看我:“怎麼回事啊?到底誰要害我兒子啊!”
“媽,咱們就聽林果的吧。弟弟只要還活着,咱們多久總能見面的。如今他處境危險,我們不能因爲自己的四年,就又將他推入險地。”侯愛媛也站出來說話。
侯文宏說:“媽,咱們做下來吃飯,你做了這麼多,不能一口不吃。我陪你一起去看爸爸,但是不要告訴他我還活着,不然我不能總會來看你們,爸爸只會提心吊膽的。”
侯媽媽被兒子女兒連帶着我虎的一愣一愣:“那,那先不說?”
我點頭說:“阿姨,您就擱心裡忍者吧,等外面的危險都解決了,文宏能真正回家的時候,再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叔叔。”
侯媽媽最終妥協了,脫了衣服坐在了椅子上,和我們一起吃飯。
這一頓飯,侯家的人都是含着淚花吃的。
我一邊吃一邊偷偷在桌子底下喂着葫蘆祖宗。
吃過飯之後,侯文宏僞裝了一下,不讓人看到面孔,我也僞裝了一下,隨着侯家的母女一起吃了門,去醫院內看望侯父。
夜裡的風有些涼,侯愛媛走在我身邊,低低的聲音和我說:“林果……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我心裡大概知道他要說什麼,嗯了一聲。
侯愛媛低低的說:“你救了我弟弟我們全家人都感激你,讓他跟在你身邊我也沒什麼意見,但是我有個請求,請你答應好不好?”
我看着侯愛媛,等着她說下文。
對於收了侯文宏這個小弟,對我來說沒什麼用處,我根本不需要。
侯愛媛說:“林果,你也看到了,我媽媽年紀不小了,能不能讓我弟弟等到我爸媽晚年之後,再讓他跟着你?我知道這個請求可能有些過分,但是我爸媽就他這麼一個兒子,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道理你肯定也懂。我爸媽一輩子的心血都押在他身上了,希望他能有出息,有作爲。我不希望我爸媽晚年過的太波折,太失望……對不起,你能幫我這忙嗎?”
我微微一笑:“侯小姐,你不用請求我,留在我身邊的這個想法是他們想出來的,我並沒有打算把他們收在身邊。侯文宏是自由的,他可以去任何地方。”
侯愛媛微微一愣:“你說的是真的?”
“不然,我一個高中生,要他留在我身邊幹什麼呢?當保姆嗎?”我微微一笑,反問着她。
侯愛媛更是吃驚愕然。
正在這時,侯文宏走了過來,詫異的看着我們兩個:“你們說什麼呢?”
“沒什麼!”侯愛媛笑了一聲,拽了拽侯文宏的帽子,將他的模樣隱藏在帽檐下面。
到了醫院之後,我沒有進去,將獨處的空間留給了他們一家四口。
我蹲在醫院的大門口,旁邊有個和我一樣蹲在大門口的中年男人,愁容滿面的抽着煙。
葫蘆祖宗在我耳邊小聲的說:“林果,你看那個人,腦袋上面有一團黑氣盤旋着,不正常。”
我原本還沒太在意,葫蘆祖宗這麼一說,我扭頭一看,就見這個中年男人大概四十多歲,滿頭銀髮,很瘦,顯得眼睛更加的凸大,有種突兀的感覺。
他蹲在牆根底下抽着煙,路燈從他頭頂上斜照下來,顯得整個人都背一股愁苦的怨氣所籠罩着。
陰陰的,我見到這個男人的身後飄着一抹虛淡的白影,我眉頭一皺:“他最近一定很點背。”
葫蘆祖宗小聲說:“你要不要去幫他?”
我一想也是,舉手之勞,閒着也是閒着。
隨即我站起身,大步來到這個男人的身邊打招呼:“嗨,大叔。”
男人在煙霧籠罩之中擡起頭來,看了我一眼,低頭又繼續狠狠的吸了幾口煙,根本沒有要理我的意思。
我在他旁邊蹲了下來,微笑着說:“大叔,你咋的了?一臉悶悶不樂?遇到啥困難事了嗎?”
中年男人擡頭又看了我一眼,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盒煙問我:“你要煙?”
我搖了搖頭:“不要。”
“不要就去一邊吧,讓我靜一靜。”男人顯然不想交談,直接下了逐客令。
我擡頭瞥了一眼男人的身後,一道虛晃的白影,時而虛時而實,身體變得清晰的時候,她就趴在中年男人的背上。要是變淡了,就飄忽不定的跟着他的身後。
那是一個大概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長的小鼻子小嘴的,非常的秀氣文靜。只是臉太白了,慘白慘白的,有些嚇人。
而且,在她的胸前正中央的位置,有一道大約二十多釐米長的刀口,血淋漓的,非常可怕,裡面的心肝肺若隱若現。
見我一直盯着她看,那小女孩兒陰沉沉的臉突然朝我呲牙咧嘴,似乎想嚇唬我。
我咧嘴一笑,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中年男人一愣,瞅了我一眼,又掉過頭去不看我,多一句話都不想說。
那女孩兒也是一愣,估計沒反應過來我是再跟她說話,還是在跟中年男人說話。
我微微一笑,朝那女孩兒的點點頭,示意我再說她。
“我?”女孩兒指着自己,猙獰的臉漸漸收斂起來,莫名的問:“你看得見我嗎?”
我點點頭,女孩兒頓時驚喜。她嗖的一下從男人的身後飄忽了下來,飄到我的面前,定定的打量着我:“你是什麼人……你爲什麼能看到我?除了鬼,就只有抓鬼的人能看到我,你是抓鬼的人?”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又說。
那中年男人終於是不耐煩的站起來,看了我一眼,大步走遠了幾步,離的我遠遠的。
那女孩兒一見男人要走,急忙飄忽的再次跟上。
男人沒走多遠又蹲下了,又抽出了一個煙來抽。女孩兒見男人不再走了,回頭看了看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飄了過來。
我沒有動,定定的看着她來到我的面前。
女孩兒說:“我叫阿彩。你真的是抓鬼的人嗎?我只是聽說過,還從來沒見過,你要怎麼抓我?”
我微微一笑:“如果我是抓鬼的人,你怎麼不害怕呢?”
女孩兒一愣,朝我抿嘴一笑:“我也不知道耶,應該是好久沒有人能聽見我說話了,我好孤單。”
我朝蹲在遠處牆根下的那個男人看了一眼,問道:“那個人呢?是你的什麼人?”
“他啊,是我爸爸。”阿彩蒼白的嘴脣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說道:“我爸爸對我非常好。”
我心下了然,我道:“阿彩,你知不知道你爸爸現在的狀態非常不好?你再這麼跟着他,很可能會害他喪命的。”
阿彩一愣,萬分不捨的看着中年男人:“爸爸很想我,我也不想離開爸爸……”
“可你必須面對現實啊。如今你已經不是人了,你陰氣這麼重,在跟着你爸爸,只會也把他害死,變成跟你一樣的鬼。”我勸導說。
“那不正好?”阿彩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正好爸爸也想我呢,他爲了救我,傾家蕩產了,我不讓他救我,他不同意。我看着他日夜的衰老下去我也很心疼。如果爸爸能和我一樣,變成這樣子就好了,我們再也不用分開了。”
我眉頭一皺:“可你有沒有問過你爸爸的意思?他是否想死呢?”
“爸爸一定是想陪着我的。”阿彩低頭看着自己胸口的長長刀口:“你看,他爲了救我,讓醫生在我的胸前割了這麼深的一刀……雖然我的肉體還躺在醫院裡,但是我得靈魂卻一直跟着爸爸。”
“阿彩,你這樣想是不對的。”我說道:“你現在應該是植物人的狀態,你爸爸覺得你還有救,所以拼盡全力的救你。但不代表他願意死去的。”
“你懂什麼?”阿彩忽的瞪我一眼:“爸爸那麼愛我,什麼都願意爲我做的。”
說着她不打算在跟我交談,飄起來,要朝着中年男人的方向飄飛而去。
我也跟着站起身:“阿彩,要不然你和我打個賭怎麼樣?”
女鬼停下了身影,轉身看着我:“打什麼賭?”
“我賭你爸爸並不想死,我去問問他,如果他真的像我說的這樣,你就放過他吧。看着他這麼愛你的份上。看着他爲你憔悴到這幅模樣,你放過他好不好?”
“憑什麼?你一個陌生人,不要管我的家事。”阿彩開始變得不悅,女鬼的心裡我一個人普通人自然看不透。
更何況還是喜怒無常的孩子心裡,完全無法掌握。
“我不想管你的家事,但如今你已經死了,你是個鬼了,你要是在留在你爸爸的身邊,只會害死他。那樣的話,你在鬼的世界裡就屬於違法了,要接受懲罰。”
聽到我這麼說,阿彩冷笑一聲:“你剛剛還說你不是抓鬼的人,你不要看我小就嚇唬我哦。”
說完不再理我,飄飄忽忽的回到中年男子的身後,趴在他的背上不下來。
幾乎在阿彩湊上去的一瞬間,中年男子的頭上再次籠罩着一層黑氣。
葫蘆祖宗說:“真是個不知好歹的小孩兒,沒有吃過苦頭的愣頭青。她爸爸那麼愛他,可她竟然想害死她爸爸。”
我嘆了口氣:“估計只是單純的想和他在一起,也不一定是存了害人的心思。如果想害人,她大可以去害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