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璽卻冷冷一笑,將右手一揚,一道紫色的光芒在手中出現,他的法杖叫做九龍蹈海,比其他八殿閻君的法杖的威力都要大。
“用嘴勸不住我,就要動手?那好,咱們兄弟九個好久沒有動過手了,不妨先打一架!反正我又不用趕時間去投胎,直接叫來孟婆討一碗茶喝,就可以回去了!”
“你這個沒有頭腦,不知輕重的東西,我們死也要將你攔下來!”三殿閻君氣得暴跳如雷,將法杖一揮,便和七個閻君向碧璽一起砸過去。
作爲兄弟,他們沒有怨過他,更不是恨不得碧璽去死,而是氣他不明白事理不肯回頭。
碧璽跟幾個哥哥的感情也是難以用語言來表達的,只是現在他們攔阻他回去找輕狂,所以他只能選擇同他們動手。
否則,他真的要被硬留下來繼續去做九殿閻君。
冥界的日子雖然風光,但是卻沒有那些銘心刻骨的東西,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可以讓他可以愁腸百結,又可以心花怒放。
痛苦和快樂交織的那種感情他難以忘卻,也不能忘卻。
一場激烈的戰鬥就在兩界山前展開,八殿閻君每一招每一式,每一進,每一退,都緊緊圍繞着八方鎖魂陣,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因爲若是被碧璽破開了這種陣型,他們就會被各個擊破,別說攔阻他,就算想自保都難。
兄弟九人中,九殿閻君碧璽是唯一一個修爲達到化神境界的人,他的實力和八個哥哥相差實在懸殊。
每一個閻君都難以單獨接下他的一招,所以當年冥帝爲了約束固執倔強又衝動的碧璽,特意將這個陣法傳授給八殿閻君,讓他們必要時,用這種陣法暫時捆縛他。
一道道雪亮的冥元之力隨着法杖的揮動在兩界山前爆炸,震得周圍的山石轟然作響,不時有一道力量被擊在山石間,砰然一聲,濺起許多石屑,有的石塊被震動了,隨着勁風被帶下來,四處橫飛。
嚇得周圍的鬼兵鬼將,四處躲藏。
無論戰況多麼激烈,周圍的鬼兵鬼將們沒有一個敢於上前的,而且一個個向後退卻着,給他們讓開一個越來越大的空地做戰場。
因爲他們有足夠的自知之明,知道九殿閻君的戰爭,他們最好遠遠的旁觀,若是硬是要加入的話,那無異於自己找死。
尤其是碧璽,他向來出手狠辣不留情面,對八殿閻君他不會下死手,但是對待自己就不一定了,因爲現在他的眸子中有些泛紅,估計又是是戾氣發作了,他們怎麼敢自己送上去找倒黴?
一場大戰越來越激烈,越來越讓人害怕。
他們的每一次進攻,每一次抵擋都帶着極強的冥元力,將周圍的空氣帶起一陣陣爆裂的氣旋,隨時隨地衝過來,都在身邊炸開,讓那些鬼兵鬼將四處躲閃,唯恐受了殃及。
“碧璽,你還要瘋到什麼時候,放下九龍蹈海,跟我們回九殿去!”第八個閻君知道再打下去只能是徒耗功力,便想給九弟一個臺階下,讓他不要在固執己見。
“八哥,除非你們用八魂鎖魄滅了我的元神,否則我一定要回人間去!”碧璽冷冷的笑道,聲音決絕沒有絲毫悔意。
“你別以爲我們捨不得你,冥帝臨去九天之外渡劫前早有詔命,讓我們將你從人間帶回來!讓冥界從此九殿閻君齊全,共同維持冥界秩序,重新佈置冥界結界,阻止外人進入。做好準備,等新帝即位。若是你不聽詔命,我們也沒有辦法,只好按照冥界律例懲治你!”一殿閻君一邊繼續帶領七個弟弟向碧璽發起進攻,一邊暴怒的喝道。
“如此甚好!你們只管動手!留得下我便留,留不下我我便走!”碧璽蒼涼的一笑,揮動自己的九龍蹈海硬擋了一殿閻君和三殿閻君的一擊重擊。
砰的一聲炸響,他的身形絲毫未動,可是一殿閻羅和三殿閻羅則被他強悍的力道所反震了出去,若不是八殿閻羅和四殿閻羅及時補上他們的空位,這一下漏洞便會讓碧璽硬闖出去。
碧璽雖然錯失了這次機會,但是他卻發現了這個機會,並且將自身的冥元力提到極致,決定就用這樣硬碰硬的方法,拼着自己耗盡冥元力,也要硬從這天羅地網般的陣型中撕開一個裂口,突圍出去。
他打定主意之後,便展開了瘋狂的進攻,而且每一招都力道雄渾,全力擊出,絲毫不留餘地。
周圍的氣旋更加湍急的被帶起來,而且不斷的在空中炸響,有時落在那些遠處觀戰的鬼兵鬼將身邊,竟然將他們炸起來拋飛出去。有的摔到了山石上,有的掛在樹枝上,有的掉入了一邊的黃泉中,凡是被這種餘勢擊中的鬼卒,無一不趴在地上喘息,無法站起來。
周圍的兩界山上的石頭更加被炸的四面橫飛,而且那些十塊的個頭越來越大,如同爆發的隕石雨一般,向周圍橫飛亂撞,嚇得那些鬼兵鬼卒四處躲閃,狼狽至極。
八殿閻君頓時覺得壓力奇大,被他迫得連連後退,因爲他們接下他一記重擊,都會被震飛一段距離,其他人得趕緊補上。
如此忙亂,難免忙中出錯,就在四殿閻君和七殿閻君被擊飛的一瞬間,五殿閻君稍微出手慢了一小步,便被抓住機會的碧璽乘機從他的方位,縱身全力撲了出去。
九龍蹈海瞬發出一團烈焰燒向五殿閻羅。
五殿閻君出於本能,縱身閃避,一下子露出了空位,碧璽立即向那個空位竄了過去。時機一閃即逝,他可不想在這裡耗盡氣力。
但是砰得一聲響,他撞上了一道金燦燦的仙元結界,將他給撞了回來。
他頓時一驚,這麼強悍的仙元力,他還是第一次遇上。
顧不得胸中被撞得氣血翻騰,他瞪大眼睛向對面看去。
只見一身紅衣的洛閒雲從結界中現身出來,微笑着看着他說道:“九殿閻君,你的塵緣已了,爲何還要如此執着?”
說罷伸指彈出一道金光將他手中的法杖封印了。
看着手中碧光灼燒的九龍蹈海驟然晦暗下去,碧璽頓時怔住了,他緊緊盯着洛閒雲問道:”寒冰仙人,你怎麼能封印我的仙器?”
“既然你已經不是九殿閻君,那麼這把仙器自然便不屬於你,本尊只是代替老友收回,以後給新的九殿閻君掌管!”羅閒雲淡淡一笑,然後一擡手,那把九龍蹈海便自行飛入了他的手中。
“隨你!你也是阻止我去人間的?”碧璽問道。
“人間你願意去儘管去,沒有人會攔阻你。不過現在莫七小姐很安全,而且,現在你的身體由本尊佔據,你要回去就得另找一個身份了!”他嘆了口氣說道。
“什麼,你替代了我的位置?”碧璽頓時暴怒了,他伸手要去揪住洛閒雲的衣領,卻被一殿閻君和八殿閻君給及時扯住了。
“九弟,別衝動。寒冰仙人是冥帝陛下的好友,我們不能冒犯他!”
“九弟,冷靜!冷靜下!你聽一下寒冰仙人的說法再動手不遲!”
“不許這樣!九弟你不要動手!”
“九弟!你怎麼能如此冒犯仙人!”
八殿閻君一邊按住他,一邊七嘴八舌的勸着他。
可是碧璽卻紅着眼睛,盯着洛閒雲恨得咬牙切齒。
“你先不用生氣,本尊問你,你自認爲實力能和本尊抗衡嗎?”洛閒雲卻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平靜的問道。
“不能!我跟你的實力相差懸殊!”碧璽大聲說道。
“那到底是你留在她身邊保護她,她比較安全,還是換我保護她,她比較安全呢?”洛閒雲繼續問道。
碧璽聽到這句話頓時頹然的僵住了。
他不肯離開輕狂,除了捨不得就是不放心,如今聽到洛閒雲的這番話,自然知道他是要留在輕狂身邊親自保護她了。
如果輕狂真的很安全,很幸福的話,他自己的感覺又算什麼呢?
於是他深深的閉上眼睛,在眼角滑下兩行淚痕,痛苦的說道:“我明白了!是該放手的時候了,但是我捨不得!我捨不得!”
雖然如此說,但是八殿閻羅卻驟然鬆了一口氣,他們知道碧璽不會離開了,他會迴歸自己的本位,去做回自己的九殿閻君。
洛閒雲淡淡一笑道:“你不放手是因爲愛她,如今放手還是因爲愛她,你已經在人間明白了情仇愛恨的真諦和根源,應該算是圓滿了吧!”
“原來要得到圓滿就必須先學會放棄!這種圓滿來的好痛苦!”碧璽慘然一笑,在笑容中,他的一身藍衫倏地化爲閻君服飾,手中被封印的九龍蹈海也重新光華燦爛。
那身紅色的官服耀着火焰的光澤,但是那火焰卻再也溫暖不了他心頭的冰霜。
“既然你頓悟了,本尊也該走了!”洛閒雲淡淡一笑,轉身要走。
卻被碧璽攔住了,”寒冰仙人,請等一下,聽我一句話!”
洛閒雲並沒有回身,只是問道:“你要說什麼?”
“好好待她!讓她永遠幸福快樂!她只是貌似狠辣好色,但是她對每個喜歡的人都用情很深!”
聽了碧璽的話,洛閒雲不置可否,只是苦澀的一笑,點了點頭,然後飄身不見了。
八殿閻羅立即圍攏過來,七嘴八舌的問道:“九弟,你累不累?”
“九弟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下?”
“九弟去你的神殿看看吧?”
“九弟,我們很久沒有團聚了,去喝一杯吧?”
“九弟跟我去看看我新建的神殿!”
碧璽卻苦苦一笑,沒有理會他們,直接飄身而走,徑直走向望鄉臺的方向,既然回不去了,就再最後看她一眼吧。
一殿閻君皺了皺眉,向衆人道:“好了,咱們跟着九弟,只是不要再煩他,先讓他好好靜一靜!”
衆人一起點了點頭,便默默跟在碧璽後面。
望鄉臺是高聳的陰嶺頂上的一座巨大的樓閣,下、中、上三殿相連,下窄上寬,形如弓背,形成梯次。中殿與下殿由7級陡梯相連,登上最高一級臺階可到達樓閣頂部,從上面可以眺望陽間的一切。
碧璽從中殿徘徊了許久,但是始終沒有移步上去,那七層臺階此刻竟然比登天還難。
盤桓許久,他終於長嘆一聲轉身下了中殿,向陰嶺下走去。
八殿閻君緊緊跟在他身後,揚聲問道:“九弟,爲何只差幾步你卻不上去了?”
“只怕看到她的容顏之後,我會更加捨不得!”他悲嘆一聲,化爲一道碧光回到了自己的神殿中。
陸判已經走了,假冒的閻君也被打入了地獄,其中很多鬼卒鬼兵都換了面孔,但是碧璽並沒有任何感傷。
他悄然坐在自己的寶座上,呆呆的注視着眼前空落落的大殿,手裡摸着桌案上那本生死簿,再次潸然淚下。
……
輕狂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紅着眼睛,焦急萬分的問旁邊的端木如風,“飛燕呢?”
飛燕一直都對她惟命是從,這是唯一一次沒有聽她命令的一次,竟然會在離開樹林時撇下莫輕妄他們又繞回來找自己。
他的苦心,輕狂如何不知道?而他被陽屍震飛的那一刻,墜落的那樣迅疾,她完全猜得到他會受怎樣的傷,或許……
只是她不敢去想這個或許而已。
端木如風急忙安慰她:”輕狂,別急,飛燕沒事。剛纔寒冰仙人用仙元力給他療傷,現在正在昏睡!不過寒冰仙人說,他的傷勢太重,雖然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了,但是要睡上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輕狂瞪大了眼睛,看着端木如風的眼睛,她知道一個人再能說謊,眼神也不會撒謊。她要驗證一下端木如風的話的真實性,這讓端木如風有些糾結。
看她那憔悴的神色,一邊的莫輕妄和軒轅嵐心痛不已,於是一個個湊到她身邊說道:“沒事!剛纔我們剛看過飛燕,他雖然昏睡但是心跳脈搏都很正常,絕對不會有問題!”
“他真的沒事!本尊可以保證!”寒冰仙人的聲音悠然響起,隨着他的聲音,一個穿着紅袍的人出現在輕狂面前。
輕狂倏地從牀上坐起來,分開莫輕妄和歐陽嵐走向洛閒雲。
洛閒雲以爲她故伎重演,剛想閃身避開,但是輕狂卻沒有走近他三尺之內,而是神色嚴肅的問道:”寒冰仙人,請問飛燕怎麼樣了?”
第一次見她如此正色的跟自己說話,洛閒雲有種想罵自己的感覺,剛纔他真的貌似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還以爲輕狂又要佔他便宜,卻不料她現在滿心都是飛燕,根本就無暇顧及其他。
“他的內府和血脈受到重創,不過本尊已經完全爲他修復好了,只不過這斷脈再續雖然容易,但也要十幾日的靜養才成,估計這十幾天他不會醒過來!要有人悉心照顧才行。”洛閒雲有些尷尬的說道。
“多謝仙人救了飛燕,莫輕狂謹記在心,有機會一定報答仙人的恩德。”輕狂邊說邊俯身向他恭恭敬敬的施了一個禮。
然後在他的目瞪口呆中,大大方方的說道:“我來照顧他,因爲他是我的夫君!”
說罷,便向飛燕的房間走去了。
不知爲什麼,見到輕狂對自己突然變成了陌生人一般客氣,洛閒雲突然有些莫名的失落,爲什麼會這樣,他不清楚,只是覺得失落,從來沒有過的失落。
端木如風、軒轅嵐和莫輕妄知道輕狂的脾氣,便沒有阻攔。
於是,在一天一夜間,輕狂衣不解帶,守在昏睡的飛燕牀邊,細心地喂他喝藥,替他擦拭臉上的灰塵,溫柔的注視着他,守候着他,宛如守着一個熟睡中的嬰兒一般,絲毫不敢大意。
唯恐自己一不小心,飛燕便要在自己眼前消失一樣。
莫輕妄和碧璽承諾的沒有猜錯,洛閒雲真的在此刻,見到了一個他印象中完全不一樣的輕狂。
她竟然除了跟徐散見過一次面,交代了他一些該準備的事情,便把一切心思都用在了照顧飛燕上。
看着她如此折騰,端木如風他們雖然很急,但是卻沒有辦法勸她不要這樣做。
他們知道自己也和飛燕一樣,在她心目中有着不可取代的位置,不禁心裡又是心痛又是難過,便去找洛閒雲商量,讓他想辦法讓輕狂休息一下,因爲她現在熬的眼睛都紅了。
就是她撐得住,她肚子裡的孩子可撐不住的。
洛閒雲覺得也是個問題,於是在晚上的時候,飛燕便提前醒過來,睜大一雙眼睛看着輕狂。
輕狂欣喜若狂,急忙叫來端木如風替他診視。
端木如風舒了一口氣對輕狂說道:”他已經沒有問題了,只是身體虛弱,還不能開口說話。再靜養一段時間就可以恢復了!”
“你現在可以去休息一會兒了,若是讓他看到你的眼睛,他肯定會着急,這樣不利於他的恢復!”莫輕妄和歐陽嵐在一邊勸着輕狂。
輕狂好歹見到飛燕醒了,一顆心也落了地,便聽了他們的話回去休息了。端木如風他們也鬆了一口氣,隨之也離開了飛燕的房間讓他靜養。
衆人散盡之後,牀榻上的飛燕翻身坐起,一身藍衣倏地化爲一身紅袍,而他的面目也變成了洛閒雲的模樣。
只是他那張魅惑衆生的臉上此刻全部都是糾結和疑惑。
他站起來揹着雙手,眼神幽深的看着窗外,悠然開口嘆道:“你們爲什麼會死心塌地的愛上同一個女子?一起心甘情願守在她身邊,難道不覺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