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相助
劉忠忙的扶我起身,倒也不疼,心裡急得火冒三丈,偏又發作不得,只得回身笑笑。
劉鏜劉銘跳下馬來,訕訕的也不知說甚麼好。
我勉強擺擺手:“先進來再說。”
一行人默默進了花廳。
知憂似有話說,解語見我沉着臉,也不敢造次,知趣的敬了茶,一把拉了知憂下去。
我負手踱來踱去,銘兒瞅眼鏜兒,又瞄瞄我,聳聳肩膀。鏜兒一皺眉,搖搖頭。我只作不見,一時滿室佛手,悄然無聲。
半盞茶過了,銘兒終是忍不住開口:“三哥…”
“嗯?”挑眼一望,銘兒一抖,慌的垂下頭去,不敢再言語。
我又望望鏜兒,他無奈,只得起身道:“三哥,不如我去看看?”
我一點頭,又連連搖搖:“不妥,不妥…”
銘兒偷笑一聲:“三哥真是…嘿嘿。”
“甚麼?”我一愣,猛地驚覺失態了,立時扳起臉來,“說甚麼胡話?眼下還有要事商議,別的暫且放放。”
踱到門口,拉了劉忠小聲吩咐:“你去安俊侯那兒探探,郡主回了沒有。若回了,就罷了;若沒回…”
劉忠一點頭:“爺,奴才順道兒去林爺府上探探。只…若是文思在,奴才怎麼辦,還請爺示下。”
我一皺眉:“羅嗦,還不快去!”
劉忠打個躬,慌的去了。
嘆口氣,若真在,叫文思回來?不妥;不叫?也不妥。確是兩難,罷罷罷,先說這頭兒要緊。
回身入屋,見銘兒剛與鏜兒說了甚麼,兩人均是忍着笑,不由有絲着惱:“又說三哥甚麼壞話來着?”
鏜兒嘻嘻一笑:“好久不曾見三哥着急的樣兒了,真有些嫉妒文思那小子呢。”
溜眼銘兒,他倒坦坦然然一笑,撲進我懷裡:“三哥三哥,莫要擔心我,我心裡歡喜還來不及呢?”不由一愣,竟忘了動作,任他緊緊擁着,“銘兒喜歡三哥,覺得天下就三哥最爽利。今兒那個文思也喜歡三哥,足見三哥真是英雄。”
我又好氣又好笑。銘兒到底年歲小些,初涉情字,便以爲自己喜歡的定是天下最好的,恨不得人人都喜歡。如今非但不嫉妒文思,反而生出幾絲好感,真不知是好是壞。
銘兒仰起頭來:“以前就和三哥說過,無論三哥如何,銘兒定是不變的。三哥喜歡文思,那就喜歡好了。等銘兒再大些,既不會改,也不會厭了文思。三哥且寬心。”
我拍拍他的腦袋:“古靈精怪的一天想些甚麼豆腐渣子?也不跟着鏜兒好好學學,他不過比你早生片刻,已經能幫着三哥打理兵部了,你呢?”
銘兒吐吐舌頭,湊到臉上親一口:“銘兒跟着三哥,還怕甚麼?真有甚麼,三哥定能護我!”
“我又怎能護着你一輩子,特別是在…”
猛地頓住,身子不由一晃。
好熟的話,原來自己也曾聽過。
只是說話之人,早已散落天涯海角,羽化風雨,恩澤大地,遍尋不着。
今日又說這話,不知又將如何?若是因風化雨,深浸泥濘,發落到一處,倒也痛快。
嘴角泛起絲絲苦澀,心裡絞痛。
輕輕推開銘兒,拉他坐下,柔聲道:“老五,這事兒你不懂的,不要胡思亂想。三哥永遠是你三哥,永遠疼你,莫要忘了。”
鏜兒坐在一邊,只管偷笑:“三哥真是偏心,我就比老五早生這一會兒功夫,少了這麼些好處,真是不服氣。”
銘兒斜他一眼笑道:“有甚麼好不服氣的,橫豎都是咱們三哥不是?”
鏜兒哭笑不得,猛地起身擰他面頰一下:“真不知這嘴是不是得了三哥親傳。”轉身悿着臉來蹭我,“三哥,三哥!我不管了,你也要疼我,不然,不然,”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邪邪一笑,“不然,那個甚麼秘侍的,我可不管了。”
無奈苦笑一聲:“成了成了,你們兩個都是三哥的寶貝弟弟,少了哪個都不行!這下可滿意了?”
銘兒一噘嘴:“那不行,別人也就罷了,偏是老四一定要少疼些。”
鏜兒不服氣,一把扭住:“憑甚麼?”
“你,你是我四哥,當然要讓着我些。”銘兒急得一跳老高。
“別的好說,可是三哥只有一個,讓不得,讓不得!”鏜兒一眨眼睛,滿臉戲謔。
銘兒小臉兒憋的通紅,愣是不依。兩人鬧在一處,倒也把我心思引到這邊來。
喝口茶,見兩人鬧得差不多了,才緩緩起身拉開他們:“行了行了,每次來我府上都是沸反盈天的樣兒,都多大的人了,也不怕奴才們笑話。”
銘兒髮髻散開,幾根頭髮垂在眼睫之上,他隨手一拂,衝我拌個鬼臉:“怕啥?這府裡的奴才只怕早就習以爲常了。”
鏜兒面上捱了一拳,有些紅腫,正要回嘴,我一皺眉:“胡鬧!鏜兒,跟我來。若是頂着這張臉回府去,還不夠奴才們背地裡嚼舌頭的。”
銘兒急道:“三哥偏心,我也被打了!”
我塞杯茶至他手心:“精氣神兒十足的,哪像?!乖乖坐着,別混跑!”點頭示意鏜兒跟來。
行在石子路上,柳隨風擺,娉婷多姿。
我輕道:“老五年歲小,性子急些,你作兄長的,多擔待些就是了。”
鏜兒立在原地,抿嘴輕笑,顧盼生姿:“三哥說這話,未免生分了些,這些年哪回子不是鬧鬧吵吵的?”
我搖頭道:“此一時彼一時。”
鏜兒亦正色:“我知曉三哥大婚在即,難免心中…不過三哥寬心,銘兒有我看着,不會出甚麼亂子。”
我再搖頭:“銘兒是現在年歲小,不懂其中厲害,自然覺得沒甚麼。性子又隨和,只當劉灩是姐姐,若有一日明白過來,生出甚麼事端天曉得!”
鏜兒目光炯炯:“三哥這話說與我,真是煞費苦心。”
我一拍他肩膀:“老四,也不怕與你說實話。銘兒在我心裡,與你並無二制,同是放在心裡疼的弟弟,至於其他,你是明白人。”
“鏜兒不懂。”
這小子,拿話搪塞我,果然險在劉銘之上。
苦笑一聲:“老四,你從小就比銘兒能幹,裝着和他笑鬧,不過是走了三哥的老路子。若是愛他,就守好了,別白白便宜了他人。”
鏜兒猛地一怔:“三哥,我…”
我拍拍他肩膀:“三哥是過來人,你心裡想的三哥都明白。橫豎今兒把話說開了,你也少些顧忌。”
鏜兒垂下頭來:“三哥這話叫鏜兒羞愧。”
“本來三哥是真不願你們走這條路,太難,太險。只是你們既然選了跟着三哥,自然不能讓你們受半點委屈。”我細細看他臉色,“三哥心早就死了,這輩子再愛甚麼人也是不可能,何必拖累了他?”
鏜兒揚起臉來:“三哥既然知道鏜兒所想,爲何願幫鏜兒?”
“你們都是我弟弟,我一般的疼!早些年你們還小,我不好說甚麼。父王面上又冷的緊,自然多照顧你們些,銘兒可能就因此有些…,但是你也曉得,我只會寵,不會愛了。”嘆口氣,舉步前行。
“那三哥跟我說這話,是寵呢?還是愛?”
“既是寵,也是愛。”我低聲道,“你們是我看着長大的,一手提拔你們到今日,自然希望你們事事如意。若我能作甚麼,定不會推辭的。”
“可銘兒心只在三哥身上。”鏜兒聲裡透着幾分無奈,亦有幾分自嘲,“三哥是甚麼麼人,哪兒是我能比的?”
我輕輕一笑:“守得雲開見月明,原來這個道理你不懂。”
鏜兒亦笑:“奈何萬里雲厚遮天際,明月幾時有啊。”
“浮雲無根亦無心,風流雨打自飄零。嬋娟自有寂寞時,且問世間誰有心。”我呵呵一笑,見鏜兒一臉安然,不覺調笑道,“不過甚麼是‘萬里雲厚遮天際’,這回子掉文明裡暗裡的嫌三哥礙手礙腳啦?”
鏜兒抓抓腦袋:“哪兒有?”
也一笑,不再理會,橫豎他自個兒想去。轉身到了臥房,拿了上好傷藥,兌酒化開,替他揉散淤血,免得明日青紫,叫人議論。
鏜兒雖是疼的齜牙咧嘴,卻也硬氣,沒喊一聲,倒叫我心裡疼惜,口裡不免埋怨劉銘下手不知輕重。
鏜兒連連開脫:“是我沒躲開,哪兒關老四的事兒?”
我笑也不是,氣也不是,他們自有姻緣際會,只是與我無關罷了。
眼下已是渾沌一片,何苦再插上一腳?
替他上好傷藥,引他至密室,秦莘尚在昏睡中。
想了片刻,將事端本末說個明白,也免得他行事束手束腳。
劉鏜聽罷,皺起秀美:“如此說來,此人身上揹着個不小的秘密。”
“本來我想自個兒辦的,奈何事有湊巧,只好勞煩你了。”
鏜兒咯咯一笑:“甚麼麻煩不麻煩的,三哥的事兒哪回交代我的沒用心。這回子可真是最有趣的了!”
我笑着捏他耳朵:“甚麼事體也隨意玩笑?這事千萬…”
“千萬不能叫老四曉得是吧?得令!”鏜兒行個軍禮,笑開一臉春水。
我亦笑笑,轉身出了密室。
兩人原路折返,路上又交代了些瑣事,正要進花廳,劉忠氣喘吁吁跑來:“爺,爺,文思,文思…”
我心裡一緊,趕上兩步:“文思怎麼了?”
劉忠連連喘氣,急得鏜兒踢他一腳:“個老刁奴!別撿要緊時候喘大氣兒啊!”
劉忠好容易緩過來:“四爺教訓得是,奴才踐越了!”
我一皺眉:“快說!”
“文思,文思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看了f大等大大的回覆,某L又羞又愧,一定努力寫文回報!明兒是正式上班的第一個雙休日,某L頂着黑眼圈,一會兒再寫一章!
腦袋:大人,最近你平均只睡3小時,明兒再寫吧。。。。
我:一掌拍飛!爲了大大的一切,一切爲了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