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找了幾個隊友,用了半下午的時間把那一家人埋了,最後唐瑋給他們一起寫了一個木質的墓碑。
唐瑋筋疲力盡走回宣傳隊的院子,正要去換了衣服然後去尋關小妹,旁邊突然一聲喊,唐瑋轉頭一看,竟然是隊長。
他趕緊停下腳步,宣傳隊的隊長招手叫過他,“唐胖子你整天到處跑什麼,就你這樣子還要當戰鬥英雄?看看你自己的樣子,是那塊料麼,全隊都在笑話你。”
唐瑋急着去搗亂,慌慌張張道:“俺,俺是那什麼。。。”
隊長頭一揚打斷道:“今日跟你說個事,跟我過來。”說完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唐瑋無法,只得讓謝飛先回去,到了隊長的屋子,急急忙忙坐到隊長的對面。
隊長慢悠悠的去泡了茶,看得唐瑋抓耳撈腮。
唐瑋着急的低聲道:“隊長,上月買水粉戲服的分潤,俺馬上就給您,俺現在還得。。。”
那隊長擺擺手打斷,好半天才坐下來,對唐瑋悠閒的道:“我說胖子,訓導司已經來文了,咱們宣傳隊全部改隸宣教局,副隊長要回登萊,負責青州府新的戲團,你在隊中一向表現也不錯,寫寫算算都很妥帖,我的意思是,讓你來當副隊長。”
“真的。”唐瑋兩眼放光,“俺當副隊長了,有啥好處沒。”
隊長咳咳兩聲道:“我說唐瑋啊,這個副隊長隊長也都是差事,怎能說得什麼好處,黃思德大人就總是跟我們說嘛,要甘於清苦,幹工作不是講待遇。不過嘛,做的事兒多了,各位大人也不會虧待咱們,月餉比原來加一兩五錢,仍是管原來的事情”
“哈哈!”唐瑋一拍手,“那俺幹了。”
隊長高興的道:“那好,今日你就去跟那副隊長交接一下,順便把關小妹和徐平傑他們交還的物品清點了。”
“關小妹要走!?”
隊長點點唐瑋,“她和徐平傑都要走,還有一半的其他人,空出來的人,都由你在那些流民中招募,現在咱們就叫湖廣宣傳隊,以後就叫湖廣戲團。”
唐瑋呆了一會對那隊長道:“關小妹爲啥要走呢?”
“這啊。”隊長慢悠悠的拿出火摺子點着一支菸,“他弟弟入了周來福的家中,那四海商社是什麼來頭,你該知道吧。”
“俺知道,難不成是周來福幫忙調走的?”
“不錯,這是確定了的,訓導司指明要調走。所以啊小唐你放下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要好好幹工作,這周來福如今是不得了的人,但我聽人說過,幾年前也不過是在天津開衣店,只是跟對了劉先生而已,所以跟對人很重要。以往這個副隊長呢,我也是不太滿意的,於是這次也就。。。當然了,只要跟着我好好幹,以後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唐瑋低頭想了片刻,擡頭對隊長道:“隊長,俺想好了,俺要去當戰兵,黃大人說戰兵是最光榮的人,俺。。。也想去試試。”
隊長驚訝的問道:“你,你可得想好了,戰兵不是那麼好當的,那個拿勳章的不是拿命去換,若你是個壯漢到也罷了,就你這樣的,跑都跑不利索。。。”
“謝謝隊長。”胖胖的唐瑋站起來向隊長躬身,“俺已經想好了,俺跟那一半的人回登萊,請隊長成全。”
隊長看了唐瑋半響,搖頭嘆道:“既然如此,也留你不得了,就是這黃臺吉啊,也找不着演得你這麼好的囉。”
。。。。。。
“各位請起。”瀋陽大政殿,正版皇太極輕輕擡手,讓下面跪着的十多人起來。
幾人起立之後,皇太極微笑着道:“各位皆來自登州,現棄暗投明入我大金,正是朕日後倚重之人。”
下面衆人紛紛口稱不敢,孔有德待聲音平息後,站出來道:“回大汗,這裡的人皆與那登州鎮有血海深仇。此次宣府之行,登州鎮雖大軍雲集,依然畏懼我大金軍威,未敢與我一戰,奴才由此心中振奮,等着大汗有朝一日帶我等掃平登州鎮,救登萊百姓於水火。”
下首一個人站出來沉聲道:“奴才家中一切財物皆被登鎮搶奪一空,家眷被登州鎮驅逐,或許也被在某處悄悄殺死,奴才與登鎮不共戴天。”
皇太極轉眼望去,是旅順之時俘獲的唐應太,他與何長久不同,何長久就是個光棍流民,唐應太卻有父母家眷在登州屯堡,據後金輾轉得到的軍報上的消息,唐應太全家都被沒收財產和房屋,送去做了礦廠苦工,連帶着屯堡的屯長、總甲都被處罰。
“那陳新兇殘狠毒,奴才誓死爲大汗效命,只請大汗日後抓獲陳劉二賊之時,准許奴才親手斬下他們人頭。”
皇太極微微點頭,登州對叛徒的處理十分快捷,手段雖不算兇惡,但還是很惡毒的,直系家眷全都要被捆在屯堡外邊遭受唾棄,還要去附近屯堡遊街,最後送去礦廠做苦工。皇太極是很清楚那些挖礦的地方是如何艱辛。
其他人也紛紛鼓譟,皇太極伸手輕輕壓了幾下,等他們安靜後才道:“有各位勇士相助,陳劉二人授首之時當不遠矣。但此二人並非平庸之輩,此次我大金攻略宣大,被登州鎮設奸計暗算了三貝勒,朕心中痛惜之餘,今日也是請各位來,看看那登州在宣大所用之戰守之策,及如何破之。”
下面官職最高的是孔有德和李九成,一個總兵官一個副將,孔有德給李九成遞個眼色,示意李九成先說。
原本歷史上兩人是帶着一萬多人投靠建奴,但陳新的突然冒起,使得登州之變被迅速鎮壓,孔有德兩人只帶了千餘人落荒而逃,紅夷炮一門也沒有,皇太極只是出於千金市骨的想法,給了孔有德總兵官,天佑軍直屬於後金汗,所以皇太極依然給了他們不錯的補充,給他們擴充實力。但這兩人的天佑軍在復州和旅順連續兩次遭受重創,老骨幹損失慘重,即便是剩下的那些人,只要一看到登州的紅色軍服就兩腿打顫。
這次入寇宣大,兩人也帶着天佑軍去了,搶了不少的人口回來,算是稍稍恢復了元氣,也打了幾次小的勝仗,明軍一觸即潰,天佑軍士氣有所提升,但是旋即莽古爾泰死訊傳來,天佑軍中士氣轉眼就又跌了下來。
李九成對打敗登州鎮幾乎不報希望,他硬着頭皮道:“奴才聽了多羅貝勒和逃回甲兵所言,宣府所見登州兵乃騎馬步戰之軍,在登州鎮稱龍騎兵,源於宋代的龍騎步戰馬軍。其所用皆爲帶銃劍之自生火槍,無論遠近皆可一戰。以奴才想來,可引其至平原之地,以弓馬四面圍打,疲之困之,最後以甲兵和盾車從一方破陣,多用長矛和雙手大刀,只要入其陣中,其銃劍短小,絕難敵長矛和雙手刀。”
皇太極臉上微笑,心中對李九成所說不屑一顧,他所說的都限定了條件,登州鎮往往佔有主動權,不會那麼容易被後金兵困住。
不過他還是對李九成勉勵一番,然後轉向那個比較機靈的何長久,“何長久,你也說說。”
“回大汗,奴才原本就是分遣隊,以前登鎮並無全用自生火銃之營伍,今日聽李大人所說,那支龍騎兵不過是原來的連隊長矛手全數改用火槍而來,若無盾車之物,要迎面破陣難之又難,弓箭對射起來,這些火槍兵皆有鎖子甲,不到二三十步難以破甲,火槍卻能在七十步便破甲,咱大金死傷必重。野地浪戰並非時時能尋到盾車,奴才認爲只有火槍和小炮,方能對付登鎮的火槍火炮,咱們大金亦需要此種帶銃劍的步陣。”
“說得好!”皇太極從座位上站起來,“朕亦明白,這銃劍自生火銃不好造,不過既然那登鎮能造,咱們大金數萬工匠亦沒有造不出來之理。不但天佑軍要練,烏真超哈同樣要練。”
孔有德擡擡頭正要發言,皇太極就揮手製止道:“朕知道孔總兵官想要說什麼,丁口錢糧武備無一不缺,此事急不得,但也不能停下不做,你便與何長久、唐應太等人把登鎮的攻守之法鑽研透徹,待我丁口錢糧一到,即刻編練新的火槍營伍。”
“嗻!”
。。。
孔有德等人退下後,皇太極坐回座位上揉着自己的鼻子,留下的豪格揮退侍衛和婢女,輕輕走到旁邊道:“汗阿瑪,編練漢軍一事,八旗中頗有非議,一來新制火銃強勁,各家擔心日後漢民難制,二來,總是要從各旗抽調些丁口,以前便一直受制於此,丁口往往都調不出來,制器雖是艱難,但還不是最難的。”
皇太極擡頭看着豪格片刻,突然笑道:“那是以前了,此次攻略宣大,收穫亦算豐厚,總算是緩了一口氣過來。”
“但張家口突然被登鎮和遼鎮搶掠,以前慣常往來的八家被連根拔起,咱們在大同等地所得銀兩都換不成商貨,光是有銀兩亦無用。”
“朕當然知道,此乃小節,張家口不行,便通遼西,便通喀喇沁,有銀子沒有買不到商貨的,最多是讓祖大壽吳襄之流往家中多堆些銀兩罷了。”皇太極緩緩站起來在空曠的殿中慢慢行走,“你要看到的,是登州鎮幫咱們掃清了一個阻礙,莽古爾泰一死,八旗中少了一個領頭鬧事的。你在靈丘算是中規中矩,正藍旗中自然便有人來投靠於你。”
豪格低聲道:“那德格類近日十分謹慎,沒有什麼冒失舉動,或是得了人勸說。”
皇太極哼哼一笑,“如今登鎮一日千里,咱們沒有空閒與這些人慢慢試探,你昨日那個人帶來沒有?”
“在待詔房候命。”
“叫做個冷僧機,是正藍旗莽古濟家奴才。”
豪格說完盯着皇太極,等待汗阿瑪的吩咐。
皇太極擡頭看看大政殿的屋頂,“你先去與他說,讓他出面指控莽古濟和德格類謀反,事成之後,升他入正黃旗,加兩個前程。”
“兒臣明白了,然後讓刑部。。。”
“讓什麼刑部。”皇太極冷冷打斷,“冷僧機只要答應告發,你便先抓了德格類和莽古濟。”
豪格愕然一下,“兒臣。。。那之後又如何?”
皇太極盯着豪格,“該決斷時便需決斷,德格類和莽古濟都必須死,否則正藍旗如何能入你之手,只要正藍旗一倒,代善獨立難支,八旗方能真正一統,屆時無論是編練漢軍,還是其他方略,纔有施行只餘地。此事說來,朕還要感謝陳新呢。這是登州鎮給朕的時機,絕不能因心中軟弱而放過。下月之前,德格類必須死。”
“那。。。殺了的話,以什麼名頭?”
“暴疾身亡,到時咱們父子還要去拜祭一下,然後這正藍旗便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