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答應過我的,你說會救三哥的。”繡兒的眼淚止不住落了出來,“你爲什麼出爾反爾?”
糉子望着眼淚汪汪的繡兒,滿腔的怒氣無處撒,“安繡兒!你以爲我貪生怕死纔不肯去救你三哥嗎?沒錯,我是怕死,我怕自己逞匹夫之勇,非但沒將你三哥救出來,反而連性命都賠我上。我若是死了,你怎麼辦?我要將你孤零零的扔在世上,還是將你拱手讓給你三哥,你們美滿幸福過一生!”
“你混蛋!”繡兒怒不遏抑的揚手,直接給了糉子一耳光,“他是我親哥哥,你爲什麼想些亂七八糟的事?”
糉子生怒的捂臉,他想她一巴掌,打醒眼前這個瞎了眼前的女人,卻是偏偏捨不得。
“他是你親哥,你大哥也是你親哥,你什麼時候願意爲你大哥去死?”
“你……”繡兒氣得咬牙,“你血口噴人,我對他們都一視同仁。”
“是啊,你對他們都一視同仁,唯獨對我不冷不熱。”
“我對你不冷不熱,我什麼時候對你不冷不熱。”胸口針扎般疼,繡兒生冷地望着糉子,失望透頂。
“自從你將我從古墓抱出來,你做的事從來都只有二件,嫌棄我跟拋棄我。你扔了我多少次,我連個朱淇淇都比不上,哪敢跟你三哥比呢?”糉子生怒的望着繡兒,鋒利的指甲捏住她的臉,“爲了你三哥,你甚至不惜做個朝三暮四,水性楊花的女人。你想着我救你三哥出來,於是跟我在一起,後來莊逾臣能救你三哥,你又不惜拋棄我跟他一塊,你這輩子除了你三哥,任何男人都沒有真正入你的眼吧?”
“你胡說。”糉子的話,過於傷人,氣憤的繡兒撲了過去,揚手打他,“是,我朝三暮四我水性楊水。我本來可以好好跟莊逾臣成親的,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她能給他的,都給他了,可他卻翻臉不認人。
糉子冷冷推開她,繡兒羸弱的身體重重撞在牀上,“你休想,除了我,我不會讓任何男人碰你一下。”
繡兒倒在牀上,失聲痛哭。生怒的糉子,伸手去扯她的衣服,“你身體也是給你三哥留着是吧?你想爲他守身如玉,我偏偏還不讓你如願……”
“啊……”繡兒驚叫,拼命撲打着糉子,“你不是人!”
“我本來就不是人!”糉子撲了過去,按住她掙扎的手腳,探了進去,“你不讓我碰,我還非碰不可!”
繡兒張嘴咬他,鹹腥的血液涌進嘴裡,“禽獸!”
糉子的嘴角,被繡兒咬破皮,他生怒的捂着嘴,恨不得掐死她。
衣衫凌亂的繡兒驚慌失措的縮進角落,扯過被子緊緊摟成一團,渾身止不住的哆嗦。糉子望着她害怕的模樣,滿腔的怒火,逐漸消失。
他站起身,失望地離開。
糉子一走,繡兒癱在牀上,埋在被褥中失聲痛哭。爲什麼這樣?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爲什麼突然成了這樣?她已將他當成她的天,她的地了,他爲什麼要這樣對她!
哭了一夜,渾身冰涼的繡兒手腳抽搐,怔怔然坐在天亮。糉子沒有回來過,似乎消失了般。
窗外已是大亮,繡兒拖着灌鉛的腿,掙扎着從牀上爬了起來。她坐在銅鏡面前,打量着鏡中眼角浮腫的憔悴女子,她何時變得如此蒼涼、哀怨?
她現在就像個寵物,被糉子養在籠子裡,主人高興的時候逗弄幾下,喂些好吃的,她便以爲自己是主人的心頭寶;主人哪天不高興了,她便會餓死在籠子裡……
鏡子中陌生的人,到底是誰?
那隻被他捉進寵子裡,終身不得自由的寵物,真的是她嗎?
她現在該怎麼辦,主人消失了,她要自生自滅嗎?
一夜沒睡,頭痛欲裂,繡兒勉強打起精神梳洗。她換了件衣服,往對面的庭院走去。
紅色的身影,坐在銅鏡面前,繡兒輕輕走了過去,想起她的事,心頭總是涌起一股閃疚。原本昨天她想跟糉子商量,讓他放媚影兒一條生路的,可誰知居然吵了起來。
現在,她是個今天不知明日事的人,如何幫的了媚影兒。
“媚影兒,你好些了沒?”繡兒站在她身後,之前想了些安慰的話,可站在她面前時,卻什麼都說不出口。如今,自己也與她一樣,是個爲情所困之人。
聽到繡兒的聲音,媚影兒放下手中的梳子,緩緩轉身……
“啊……”繡兒驚叫,忙捂住嘴後退幾步。她驚悚地望着媚影兒的左臉,一道駭人的爪印,爪印足足有一寸之長,橫在媚影兒如花似玉的漂亮臉蛋上,甚是猙獰恐布。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昨晚還好好的,爲何今天會突然多了道傷疤?
“很難看嗎?”媚影兒摸着自己的左臉頰,蒼涼的笑。
“怎麼會這樣?”繡兒走向前,忐忑的打量着媚影兒的臉。古往今來,女子最在意的是自己的臉,如今媚影兒被毀了容,可如何是好?
“楚尋弄的。”媚影兒淡淡道。
“他?”繡兒愕然張大嘴巴,“爲什麼!”他已將媚影兒的命捏在自己手上,逼她去伺候皇少,已是殘忍,現在他又毀了她的容,實在太讓人寒心了。
“他說我挑撥你倆的關係,所以在我臉上劃了一道傷疤,以示懲罰。”
繡兒一怔,滋味百生,半晌才道:“是他心胸太狹隘了。現在怎麼辦?這疤能消嗎?”她可是妖怪,換皮應該不是難事。
“沒用的。”媚影兒搖頭,“楚尋法力高深,這道疤會伴隨我一生一世。”
繡兒內疚的低下頭,“對不起,我沒想到會害了你。”
“沒什麼。”媚影兒摸着左頰,“反正這張臉,我也生厭了,長得再漂亮又如何,他又看不見。”
他?繡兒一陣失落,女人似乎總在爲男人活着。
現在的媚影兒,會是將來的自己嗎?哀傷涌上心頭,繡兒的心不禁一片荒涼。若非她昨晚意氣用事,便不會連累媚影兒。
糉子說過的話,她都深信不疑,所以纔會在他面前有恃無恐,落得現在如斯下場。
走出庭院,繡兒坐在山頂的石亭中,她跟糉子之間,已有分歧,往後該如何走下去?她要老死在山谷,還是激怒糉子讓他殺了自己?
這一坐,便是一整天,如血的夕陽灑照地山間,徒增了一份悽美。繡兒帶着疲憊的身軀,回了閣樓。
廚房有些新鮮的米麪與蔬菜,想來是糉子不知何時爲她備的,繡兒做了一些餃子,然後在廚房的角落尋着一罈子酒,於是便溫了一壺。
一般餃子,一壺酒,一盞燭火,影成只,繡兒拿着筷子,吃着吃着眼淚便落了下來。
耳畔突然響起一聲恍然嘆息,一道影子平空出現在燭光之下,“繡兒。”語中,帶着太多的無奈,愛恨與不捨。
繡兒悄然抹着眼淚,低頭不去看他。糉子在一旁的桌邊坐下,伸手去拿她手中的筷子,誰知繡兒拿着不放,他不禁多施了些力道,將筷子自繡兒手中搶了過來,夾了只餃子放在自己嘴裡。
他閉着眼睛,感受着餃子在嘴裡的滋味,回味無窮,“繡兒做的,還是那麼好吃,以後做給我吃吧。”
繡兒低頭不說話。糉子臉帶笑意的夾了只餃子,放到她脣邊,誰知繡兒愣是不張嘴,他只得放進自己嘴裡。另一手拿起酒壺,對着壺角徑自喝了起來。
繡兒看不得他的粗魯模樣,起身給他拿了只杯子,放在桌上,轉過身不屑看他一眼。
糉子心情甚好的吃光了一盤餃子,連帶着酒喝了半壺。他用手蹭了蹭她的肩,“繡兒,再給我盛點,餓啊。”
繡兒拿起盤子,到竈邊再盛了一盤,悶聲道:“我以前做的餃子,就是你偷吃的吧?”八月十五那晚,害她還以爲是房間進了貓,給偷吃了。
“繡兒做得太香了,忍不住偷吃了一點。”糉子笑,動筷子給她夾了一個,放緩聲音道:“快吃吧,一會全被我吃完了。”
繡兒鬱悶地望了他一眼,張嘴裡吃了。
他斟酒,遞了一杯過去。繡兒猶豫半晌,一飲而盡。
糉子趁勢握住她的手,“繡兒,昨晚是我不對,你別生氣了行嗎?我們難得在一起,別爲了一些不相關的事跟人,鬧不開心,可以嗎?”
道歉,並不代表做錯了,而是不想失去。
“等我處理完手上的事,我便去找女魃,將你三哥救出來。”
繡兒捂着他的嘴,眼眶溼潤道:“等你有十足的勝算,再找女魃吧。我想救三哥,可我也想你活着。”如非昨晚在氣頭上,她也不會說那麼重的話。
一場爭吵,他學會了忍讓、剋制與寬容,她學會了理解,但更多的是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