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的死屍,擺的密密麻麻,僧人、小廝、丫頭、婆子、男女主子。
寧靜的白馬寺只剩下一片肅穆。
“全死了,真大手筆!”林木橋因爲憤怒神情有些扭曲。
納蘭冷厲地看着這片死屍,沉默着。
夏日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卻絲毫感覺不到溫暖。
從昨晚他們開始着手調查此事,到今天早上,所有相關的人全部自殺、或者他殺而死!
近百名僧人,其中還有白馬寺的主持!
香客所帶來的侍衛、丫頭、婆子,死了近百名。
其中林飛舞所帶來的人全部被殺。
線索全部中斷!
無論是藏經閣走水,還是母親被刺,就沒有一個相關人員活着的。
但這並非是叫他生出寒意原因。
參加刺殺的僧人和假扮小廝的人都是高手。
這樣的高手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高手,而是將來有望踏入宗師境界的人。
這樣的人不是隨便就能培養的,需要精挑細選,需要數十年的時間,需要大量的財物……
可就這樣,說捨棄就捨棄了!
還有白馬寺的僧人,從主持,到普通僧人,所有死的人都是背景乾淨,來歷清白,這是不知多久前就埋下的棋子。
可就這麼捨棄了!
關鍵是,這場刺殺目的何在?
要他的命,無需付出這樣的代價。
要晉太妃的命,更是沒必要付出這樣的代價。
挑撥他和皇上的關係嗎?
這樣大的手筆,也只有皇上做得到。
可如果是這個目的,晉太妃不會還活着,更用不着這麼大的手筆。
實在是這些高手、這些棋子的犧牲太不值了。
死間,不是沒有,但用上死間的都是所圖更大。
即使是前太子,這樣做又要達到什麼目的呢?
總的有個目的啊!
“你先處理,我去稟報皇上。”
皇上還沒有走,說要等查出的結果。
“等等!”
納蘭走出一段距離,林木橋追上來。
“納蘭,有個事,我跟你說一下。”
“什麼事?”兩人來到一邊,納蘭問道。
“是有關張三的。”
納蘭一怔,張三,那不是綁架凌月的人嗎?
怎麼扯上他了?
“怎麼回事?”納蘭沉聲問道。
林木橋便將自己監視林飛舞,找出了張三說了一遍,並從懷裡取出張三的畫像。
“這個就是他真實的面目。”說到這林木橋恨得咬牙切齒,“派去盯着他的人被殺了,看樣子是早就被發現了,而他本人雖然有一具燒的面目全非的屍體像她,可我絕不相信,這樣的人會去藏經閣救火,肯定是又逃了!”
“是不是不發生這件事,你還不會告訴我這件事?”納蘭有些惱怒,這樣大的事情林木橋竟然瞞到現在。
林木橋卻坦然相對。
“因爲我懷疑林飛舞是知情的。”
納蘭忽然想起上次林木橋說他,心重手不狠的話來,原來是指這個嗎?
“你放心,我已經第一時間告訴小丫頭了,也叮囑魏三,在江南那邊留心。”林木橋聲音軟下來,“我知道我隱瞞不對,可我肯定林飛舞知道什麼,我想跟下去,看能不能查出什麼,結果就出了這樣的事。”
說到這林木橋語氣又生硬起來。
“我知道了,林飛舞爲了救太妃傷了身,不能再生育,這意味着什麼不用我說。我想這應該就是對方的目的。”
納蘭冷笑一聲:“就爲了一個女人,捨棄這麼多高手,你也真是有出息!”
“這有什麼不可能,別忘了你的身份,如果成了你的女人,抓住了你的心,什麼得不到!”林木橋也有點急。
氣的納蘭半天才說話。
“在你眼裡,我竟是一個爲了個女人什麼都不顧的蠢貨?”
林木橋看着他:“納蘭,你不用這麼急着否定。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你當這個關只是一張臉蛋,和身段嗎?別忘了還有心計!還有感情!你看哪個男人一下子對美人剖心剖肺的,還不是日久天長?算了,先不說那些沒影的事,就拿眼下的來說,林飛舞付出這樣的代價救了太妃,你感動吧?不感動也很感激吧?你用什麼回報?她如果要求嫁給你,太妃讓你娶,你答不答應?如果她進了王府,你怎麼待她?你是宮裡長大的,女人的手段你不清楚嗎?這不是一天兩天,是一輩子!”
“捨命就爲了嫁給我?”納蘭嘲諷了一句。
林木橋哈了一聲:“聽聽,你這話的意思,就是真的認爲林飛舞單純爲了救太妃而受傷了?也是,你這樣想也是人之常情,就算再喜歡,再愛,也不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可你別忘了,就因爲人之常情的事纔不會懷疑,林飛舞她爲什麼不做?當然,你還會以爲,這不是林飛舞所能左右的了的,而是她背後的人。可是,結果有什麼不同嗎?你還是被感動了,你還是要感激,還是欠下這天大的人情,林飛舞還是達到了目的!”
“簡直不可理喻!”納蘭轉身就走。
“這世上不可理喻的事多着呢,你以爲就你能嗎!”林木橋也不甘示弱。
納蘭走了幾步忽然停住,回身問道:“我很奇怪,你爲什麼那麼相信凌月呢?”
按照林木橋這樣的陰謀論,凡是接近他的人都是心懷不軌的,凌月應該也算在內。
林木橋怔了怔,一本正經地道:“那小丫頭想要什麼全都擺出來,從來不掖着藏着,我能看得見。”
“原來你是害怕,我明白了。”
納蘭點點頭,快步去了。
“害怕?我害怕?”林木橋氣的不行,“我害怕個屁!”
他真得很想問問追上去問問納蘭,怎麼處理林飛舞這份大恩,也很想問問,如果必須娶林飛舞,凌月怎麼辦?
但最終也只是哼了一聲,甩袖走了。
自己能吧!
我倒要看看你納蘭怎麼報這份美人恩!
……
納蘭來到皇上這裡,皇上正坐在窗前,除了頭外,整個身體置身陽光下。
這也是皇上大多數的樣子。
是的,皇上很喜歡曬太陽。
“四哥。”納蘭進來施禮。
“查出什麼來了嗎?”皇上指指自己的身邊。
納蘭過去跪坐下。
“全死了,所有線索都斷了。”他淡淡地道。
“這樣啊。”皇上偏頭,看着外面,許久沒有說話。
納蘭頓了下,將死去的人情況說了一遍。
“你是不是懷疑過我?”皇上轉頭,看向納蘭。
即使懷疑過當然也不能承認,何況那樣的念頭也只是一瞬間。
“四哥不會如此。”納蘭略愣了下。
“爲何?”
“因爲昨日是四哥和四嫂相識的日子。”納蘭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雖然這話他自己也不相信,但他卻知道這話皇上愛聽。
最主要的是,這麼說既清楚又明白。
總之,他要表達的就是沒有懷疑過皇上。
皇上不置可否,而是說起了別的。
“太妃來白馬寺上香,不是秘密,而我來白馬寺卻只有兩人知道。”
這兩人指的自然是衛典和十三。
不過在一邊坐着的兩人聽了都很平靜,並沒有辯解什麼。
“……現在看來還有一人知道,只是不知道對方是誰。”
顯然皇上也沒有懷疑衛典和十三。
“我不明白。”納蘭皺眉道,“對方的目的何在?實在是這樣的付出太大了。”
“是啊,目的何在?”皇上神情也有些惘然。
早不發生晚不發生,偏偏在他來到白馬寺裡發生。
不是刺殺他,而是刺殺晉太妃,看似挑撥,可他和納蘭都不是愚蠢之人,對方也應該知道如果他們兄弟真的反目,年前他也不會回到京都。
的確,他是個不吃虧的,可是對方也應該知道他更是顧全大局的。
既然到現在他都沒有對納蘭做什麼,這樣代表他暫時不會地納蘭做什麼,那麼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何況還是這樣大的手筆?
對方是知道這點的,畢竟都是兄弟。
除非背後的人另有其人。
可那又會是誰?
他實在想不出第二個。
那就只剩下一個原因,目的不是挑撥他和納蘭。
那又會是什麼?
“……林小姐醒了嗎?”皇上忽然問。
納蘭搖頭:“我還不知道。”
衛典在邊上道:“還沒有。”
皇上沉吟片刻:“九弟?”
“四哥?”
“林小姐或許是一條線索。”
納蘭微微蹙眉。
……
就在納蘭和皇上對話的時候,林飛舞醒了,正好趕上晉太妃來看她。
“太妃,你沒事吧?”林飛舞看到太妃,急切地問道。
只是聲音虛弱的不行。
這句話叫晉太妃說不出的感動,眼圈頓時紅了。
想到當日的兇險,如果不是林飛舞在背後給她擋了一劍,那麼她很可能早就死了。
而林飛舞醒來第一個就問她有沒有事,叫她除了更感動外,還有難過。
握着林飛舞的手,晉太妃柔聲道:“沒事,苦了你了,林丫頭!”
“納蘭哥哥呢,他還沒回來嗎?”
昏迷這麼久的林飛舞並不知道,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夜了。
“沒事,他回來了,刺客都殺了,放心吧!”晉太妃聽到這話對林飛舞更爲憐惜,“你已經昏迷了一夜了,事情都過去了……我已派人給你家人送信,一會應該就到了。”
“過去了嗎?”林飛舞想到了張三,“那,可抓到人了,是什麼人乾的?”
她有些激動,握着晉太妃的手發顫。
晉太妃被林飛舞軟綿綿的手握着,心裡更是不好受,看她這樣激動只當是恨對方傷了她。
“對方的人都死了,不會在有危險了,你安心養着,等着你家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