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完雪回到家裡,呂氏先進了自己的屋裡,把門從裡面一插,從牀底下翻出自己存錢的罈子,都倒出來,仔細的數了數,發現果真是少了一塊十兩的銀子。
氣的她嘴都哆嗦了,看來兒子不但偷了兒媳婦的私房錢去給那李寡婦,連她這個老孃的錢都給偷了,而且還一偷就是十兩!
原先靠着自家老頭子幹着里正,偷偷的從上交的糧稅裡剋扣一點,她家就不缺吃不缺穿的,現在可不同了,家裡一共沒那幾畝地,家裡四個兒子,這大兒子不爭氣,成天遊手好閒的,二兒子和三兒子成了親都分出去了,也都沒在村子裡,跟着兒媳婦一家子到外地謀生去了,這幾年了也沒見回來,小兒子在秦安城一家鋪子裡當夥計,月錢也就那麼點,還得留着娶媳婦,唉,這一大家子就沒一個能掙着銀子的!
這麼個花法哪裡行啊!
那十兩銀子,可夠小兒子娶媳婦的定禮了,別說是定禮,就是娶個天仙回來,在村子裡也花不了這些銀子啊!
也不知道是心疼小兒子到現在都沒娶上個媳婦,還是心疼那十兩銀子,呂氏當即就把裝錢的罈子換了個地放,藏好,推開門就往村西頭去了。
這一連下了兩天的雪,這會子還在飄着雪花,路上也沒幾個人,這麼冷的天,誰沒事出來路上溜達。
打開門迎面就是一陣冷風,呂氏忙緊了緊身上的深藍色細布棉襖,頭上裹了巾子,就往村西走。
這村西頭的李寡婦,在桃花村可是出了名的,人人提起來就沒有不厭惡的,要是有人好奇問爲啥?村裡人就一個不屑的眼神飄過來:爲啥?還能爲啥,不就爲了她自己沒了相公就到處勾引人家的男人唄!
這李寡婦的相公本就是個孤兒,逃難來的,因着小偷小摸的弄了些銀子,就從鄰村花大價錢娶了這李氏來,李氏長的確實是不錯,比桃花村絕大多數的女人長的都要好,又會打扮,成日裡頭上插着花臉上抹着粉的,村子裡一票存着歪心思的男人不知道被她勾了多少魂去。
林大郎就是其中一個。
而且,爲了能跟這李寡婦廝混,前後偷了他媳婦不下五兩銀子,爲了這些銀子,小呂氏天天罵街,也沒弄個明白。
沒成想那五兩花沒了,林大郎這手就伸到他娘那裡去了,他早就偵查好了他孃的存錢罐子就放在牀底下,昨兒個趁着老倆都出去掃雪的工夫,就給摸了出來,也沒敢多拿,就揀了一塊沉甸甸的銀子,沒想到足有十兩之多。
銀子一到手,昨兒個他吃完午飯,他就去青石鎮給李寡婦買了頭花和釵環,又細心的買了米麪,巴巴的給人送了去。
今兒個他再去,那李寡婦自是笑臉相迎,身子恨不得就長在了他身上,弄得李大郎忙不迭的又掏了三兩銀子出來。
呂氏到了李寡婦家門前,伸腳一踹,就把那門給踹開了。
她一直走到院子裡也沒有人知曉。
李寡婦家在村西頭,左右也沒有離得近的鄰居,人人都不願跟她住的近了,她家來往的都是男人,沒得把家裡的男人也給勾了去。
呂氏正要進屋,就聽見李寡婦在跟她家大郎說話,聲音膩膩歪歪的。
“好大郎,你****來我這裡,你那媳婦能樂意呀?”
林大郎此時倒是很是有英雄氣概了,“我能怕她?哼,不樂意拉倒!趁早休了趕回孃家去,天天看着她那胖的跟腫了一樣的臉,早就看膩了!”
“那你何不趁早打發了她,好娶我進門,這樣咱們豈不是就能****守在一起了?”
咳咳,看來這李寡婦是打起了再嫁的注意啊!
林大郎頓時有些發蔫,“我媳婦現在懷着身孕呢,我要是把她休了,她萬一再發起瘋來傷着肚子裡的孩子可怎麼辦?你呢,就再等些日子,等她生下孩子來,我一準休了她娶你過門!”
“當真?”
“當真當真,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我身上的銀子全都給了你了,我還能不要你不成?”
呂氏在外面聽的直冒火,便什麼也顧不得了,一腳踢開屋門衝了進去,逮着那李寡婦就是一頓好打。
林大郎唬了一跳,本來還以爲是他媳婦知道了,可仔細一看,不對呀,這不是他娘嘛!
於是忙上前拉住呂氏,“娘,你這又是抽的哪門子的瘋啊?”
呂氏擡起巴掌就往林大郎臉上招呼,就差一點要落在他臉上的時候,又捨不得了,忍着氣把手放下,指着李寡婦罵道:“你個不要臉的小蹄子!竟然勾引我兒子,還攛掇他休了媳婦娶你?你也不看看你是哪門子的貨色!破鞋而已,還妄想進我林家的門?我告訴你,有我在一日,你就想都別想!”
說着竟然又要打。
李寡婦忙跑到林大郎身後躲着,嗚嗚哭泣,一副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林大郎心軟了,攔着他娘不許動手,呂氏不依,鬧的正離開,林大郎忙道:“娘,她肚子裡可懷了你孫子,你打壞了她不要緊,當心打壞了孩子。”
“啥?我孫子?”呂氏有些傻眼,“她,當真懷了你的孩子?”
“可不嘛,我哪能拿這事騙您啊。”林大郎忙把李寡婦護到一邊去。
呂氏的眼就瞟到李寡婦的肚子上去了,見果然是有些隆起,雖然還生氣,但也只好作罷。
“那這事你們準備怎麼辦啊?既然確定是大郎你的骨肉,這孩子生出來就得姓林,可不能跟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男人姓去。”
“那娘,要不,我把她娶回家做妾?”
李寡婦不樂意,可是她如今肚子裡懷着李大郎的骨肉,也沒法子再去找其他的男人了,乾脆就跟着他得了,好歹他爹以前也是個里正,家底肯定還是有的。
“想要我給你做妾也可以,”李寡婦捧着肚子,這會子有了依仗,她就不怕這個惡婆子了,“我要三十兩銀子的聘禮,少一分都不行。”
“三十兩?”呂氏驚呆了,“這也太多了吧?當初給大郎娶媳婦的時候都沒花這麼多銀子啊。”
她娶了三個兒媳婦都沒花這麼多銀子好不好。
李寡婦這會子傲嬌了,“我剛纔說了,少一分都不行,除非你們老林家不想要這個孫子了。”
“你怎麼就知道你肚子裡是個帶把的?”呂氏不依,“最多十兩,要不然這個孩子我也不要了,你愛怎麼着就怎麼着吧,反正我們林家也不缺一個兩個的孩子。”
李寡婦猶豫了一下,最終伸出兩根手指頭,“二十兩,多少一分都不行。”
二十兩也不少啊!
呂氏狠狠的咬了咬牙,“好,二十兩就二十兩。”
林大郎苦了臉,“這二十兩可到哪去弄啊?”
林寡婦笑了,“這還不容易,咱們村子裡不是有個有銀子的嗎?我聽說,那向家姑娘,名底下可有三百畝的地,還有好幾個鋪子,我猜摸着,最起碼也得有個一萬多兩的銀子。”
她早就想從那向家弄點錢花花了,但是怎麼弄,她還沒想好,正好這娘倆送上門來了。
呂氏心裡也尋思着向晚這事呢,聽她這麼一提,心裡便是一動,她如果能幫向家收拾了向晚,不止是能從向晚這兒弄到些銀子,向家那邊肯定出手也小不了,到時候,這二十兩銀子還不是小意思。
三個人一拍即合,就湊在一起商量怎麼對付向晚的法子。
又過了一天,依舊是個下雪天,潘氏和楊氏坐着馬車進了桃花村。
因爲還下着雪,地上太滑,馬車走的也慢,從村口到向晚家的時候,走了足足有一刻鐘的時間。
潘氏早已經不耐煩了,一到向家門口就下了馬車,楊氏也跟着下來,兩個人後面都有丫鬟撐着傘,站在雪地裡等着丫鬟去敲門。
向晚主僕正在向晚的屋裡一邊逗弄着毛豆一邊磕着瓜子閒聊呢,向晚教她們打紙牌,幾個人玩的正開心,聽見這敲門聲,都很不耐煩。
“這麼冷的天是誰來敲門。”
清風滿肚子的牢騷,見外面還飄着的雪花,就滿心的不高興,緊了緊身上的棉衣,小跑着去開門。
門只開了一條縫,清風瞧見了潘氏那張冰山臉,啪的一下子就又把門給關上了。
回到屋裡還心神不寧,向晚笑着看她,“是誰啊?怎麼沒進來?”
清風湊到她耳邊小聲的說了句什麼,向晚一愣,隨即大手一揮,“來,咱們繼續玩,理她們呢,在外面凍一會子就走了。”
明月等人不知道她們在打什麼啞語,但是既然姑娘說不讓管,那就不用管了。
幾個人依舊該玩的玩,該笑的笑,完全就沒把外面的人當回事。
潘氏和楊氏在外面等了一會,又讓丫鬟去敲門,敲了半刻鐘,也沒人來開門,兩個人哪裡受得了這個罪,凍的實在是受不住了,就回到馬車裡坐着等。
幾個丫鬟在外面也是凍的一個勁的跺腳,沒法子,主子發話不讓她們上車她們就不敢上車,只能使勁的敲門,希望門裡面的人快點來開門,讓她們進去暖和暖和。
可敲了半個時辰了,依舊沒有人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