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嫂子在渠水的攙扶下,勉強站立起身子。她緊緊拉住渠水的手,擡頭看了看渠水旁邊淡定從容的趙傷,便問道,“渠水,這是誰?”
渠水咬了咬脣,含笑看向她,目光十分的溫柔、篤定,輕聲說了句,“嫂子,這是我的未婚夫。”
鄭嫂子的眼睛就猛地睜大了,她吃驚地打量着趙傷,好半晌,才期期艾艾地看着渠水,“渠水,你當初不是說?”
她沒有將後面的話說出來,但目光中的疑問不言而喻。渠水之前對鄭嫂子說過,她的未婚夫是個人渣。
她和小山,是因爲沒有辦法了,纔會逃出來。但是現在看着他們親密的樣子,不像是鬧僵的關係呀。
渠水勉強笑了笑,不知道該怎樣解釋,她的未婚夫是在趙傷之前的那個餘家明。
好在鄭嫂子的好奇心並沒有維持多久,她馬上想到了身受重傷的鄭大強,所以又趕緊推着渠水,“他在哪?讓我去找他?看不到他我不放心。”
渠水也就點了點頭,“好,我帶你去。”
趙傷卻忽然說道,“派個人帶她過去就行了,你不用來回跑。”
渠水也對上對方的目光,對方的表情很淡然,但是,卻又很堅定帶着一種理所當然。
渠水無奈的看着他,“就在村外面,我去送送就回來了。”
趙傷微微垂下眼睛,等再擡頭的時候,就點了點頭,說道,“我陪你一起去。”
渠水沒有辦法,只得叫上鄭嫂子。趙傷在外騎着馬兒,她和鄭嫂子坐在牛車裡面,然後向村外走去。
鄭嫂子在路上緊張得手心直冒汗,不停的問着渠水,“你說你鄭大哥會不會有事?”
渠水就一直安慰她。
鄭嫂子就又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被刺了一刀呢?”
渠水心裡很愧疚,握住對方的手,輕聲說,“嫂子,這是被我連累的緣故。”
鄭嫂子看上渠水的目光便有點變化,好半天她都沒有再說話。
渠水想了想,就又承諾道,“嫂子,你放心,我一定會找最好的大夫來給大強哥治傷,在這期間,他所有的醫藥費都由我來出,不讓你們家擔心一絲一毫。”
鄭嫂子微微動容,說話了,語氣中還是帶着埋怨,“渠水,不是嫂子怪你,你實在太魯莽了,如果你知道危險的話,怎麼還要叫上你鄭大哥去送你呢?我也承認,這段時間你對我們家很好,時常給我們送些吃的,給孩子們送些玩兒的,又僱你鄭大哥當車伕,每天送你去城裡,我們家的生活條件也改善了好多,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們願意拿生命做冒險。”
渠水連連點頭,又不斷道歉,鄭嫂子看着她,嘆了口氣,這纔不說什麼了。
渠水知道她心裡一定還在埋怨自己。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村外,渠水原本還擔心鄭嫂子來到現場後會被嚇一跳,但是等下了馬兒車她才發現,這裡的戰場已經被打掃乾淨了,連那些地上的血跡,都又被鋪上了一層土,幾乎一點兒打鬥的痕跡都看不到了
。
只有那邊躺在樹底下的鄭大強,那身上包裹着的繃帶,那臉上發白的神情,才能讓人察覺到,剛纔這裡發生了怎樣的一番驚天動地。
鄭嫂子拼了命的撲過去,使勁搖晃鄭大強,但是對方卻一直昏迷不醒。
鄭嫂子有點失去理智,哭泣着,朝着在給鄭大強把脈的大夫咆哮道,“到底怎麼回事?他現在怎麼樣?”
那大夫有點不耐煩,說道,“閉嘴,先別出聲。”
鄭嫂子就嚇得不敢說話了,渠水走過去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低聲安慰道,“嫂子,先別擔心,這個大夫的醫術高明,一定不會有事的。”
鄭嫂子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帶着一抹幽怨。
渠水一直在她面前低聲下氣的。她也有點後悔,當初怎麼就一時沒有考慮周全,竟讓鄭大強送自己和小山去了縣城,如果他們買一輛馬車好了,這樣不用麻煩別人,也不會牽連到別人。
好在那大夫把過脈後,就撫着鬍鬚淡淡的說道,“沒有生命危險,回去後多休養幾天,就行了。”
渠水和鄭嫂子臉上都是雨過天晴。
鄭嫂子看了渠水一眼,想了想,還是主動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渠水,剛纔是嫂子太激動了,說話不好聽,還請你不要介意。”
渠水搖搖頭,“不,這件事是我的錯,是我沒有考慮周到,這才牽連到鄭大哥的。嫂子,我剛纔說的話是真心的,這段時間鄭大哥養傷的費用,您一點兒不用操心,我會安排妥當的。”
鄭嫂子動了動嘴脣,似是想要推辭,但最終又閉上了嘴,無聲的點點頭。
渠水就看向那個大夫,“大夫,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將人挪動到村子裡去?”
那大夫看了看天色,便說道,“那就現在吧。”
渠水就站起身笑道,“好,那就將馬兒車讓給鄭大哥吧”。
趙傷騎着馬兒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着渠水,伸出了手,“你上馬兒來。”
當着鄭嫂子的面,渠水並不願意和他多說話,但是也不能表示太過陌生,只能裝作害羞的樣子,“我陪着鄭嫂子呢。”
趙傷就有點不耐煩的說道,“馬兒車上躺着病人呢,哪裡有你的位子,難道你要走路回去?”
話音剛落,鄭嫂子就明白過來,連忙催促渠水,“渠水,你不用管我,我會照顧你鄭大哥的。”
渠水咬了咬脣,趙傷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微微一彎腰,就將她攔腰抱到了馬兒上。
渠水吃了一驚,急忙就抓住了他的袖子,等到坐穩後,這才反應過來。又忙抽回自己的手,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而她的臉頰卻已經羞紅了。
趙傷將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就輕輕一甩馬兒鞭,馬兒就率先向村裡飛奔過去。
路很坎坷,馬兒飛奔起來也是一顛一顛的。渠水有點兒不適應,只覺得自己要摔下去一般。無奈她只得又伸手,緊緊抓住了趙傷的胳膊。
趙傷緊抱住了她,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傳遞到了渠水的鼻息裡,還
有那溫暖的胸膛。
渠水抿了抿脣,在風聲中說道,“你不用騎那麼快,這裡的路不好走。”
趙傷低頭看了她一眼,就笑了笑,果然放慢了馬兒速,後面跟隨的侍衛也都放慢了馬兒速。
渠水這才覺得自己好受了些,她儘量讓自己坐穩身子,遠離對方的懷抱。
而趙傷也不知道有沒有察覺,也並沒有什麼動作。
渠水就輕聲問道,“你這次來,到底是想幹什麼?”
趙傷反問了一句,“你難道不知道嗎?”
渠水擡頭看向遠方,那裡有着常年薄霧籠罩的山脈,看着如同世外仙境一般。
她沉醉地看着,一邊無意識地說道,“趙傷,你應該明白,我爲什麼不想讓小山進宮,見識了皇后與清雅公主的手段,我怎麼會同意小山去那個危險的地方呢?”
趙傷忽然一擡手臂,猛地攔住了她的腰,用力的一收,渠水便低低叫了一聲,“你弄疼我了!”
趙傷低下頭,脣幾乎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道,“這並不是理由。”
渠水有點詫異,擡起眼睛看他,兩個距離非常近,目光相對,都幾乎要變成了鬥雞眼兒。
渠水的神情有點疑惑,趙傷就微微一笑,扯了下嘴角,輕聲說,“渠水,你帶小山離開的理由,真正的理由,只是因爲你不相信我而已,如果你相信我,你不會選擇帶他離開。”
他坐直了身,而後長嘆一口氣,也順着剛纔渠水的目光看向那遠處的蓬萊仙島。低沉的笑道,“我真是太天真了,我竟然會以爲,你愛我愛到可以放棄一切!”
渠水並不喜歡他的說話的語氣,冷冷的說道,“在你和小山之間,我當然會選擇小山,而且你不能否認,你支持小山回宮是有你自己的企圖。”
趙傷氣極反笑,“你是什麼意思?我有什麼企圖?”
渠水瞅了下他,就撇開眼睛,輕哼了一聲,“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像你們這種從小在權力爭鬥中長大的人,生平最愛的,就是掌控權勢,你敢說,你將小山送去宮裡,沒有自己的私心?”
趙傷忽然就擡起她的下巴,微微用力,對着她的眼睛,咬牙切齒的說道,“是,我承認,我有私心,但絕對不是野心。我最大的私心,就是想讓小山進宮後得到先帝的承認,從而讓你的身份水漲船高,那麼你嫁給我後,日子就不必過得太辛苦。我也希望天子能夠喜歡你,更要讓清雅公主與皇后對你產生忌憚,從此再不敢肆無忌憚的欺辱你,劉渠水,這就是我的私心,你聽懂了嗎?”
渠水睜大眼睛看着他,一時之間都忘了下巴上的疼痛,而趙傷卻像是氣惱到了極點,將手收回來,淡淡的命令道,“下馬兒!”
渠水也覺得在他的馬兒背上很不自在,也很乾脆的就下了馬兒。
但哪曾想到她剛剛站穩,趙傷就繼續騎着馬兒向前走去。
渠水頓時一驚,他們此時還沒有到村裡,所以這一片很荒涼,四周都是小樹林,小樹林的後邊便是高高矮矮的山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