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等齊璞瑜安全之後,再揭穿姚家的真面目不遲。
打定主意,馮九卿又將東西收了進去,穿上太后華服,慢慢行至龍御殿。
還未至龍御殿,便見龍御殿中出來兩個人,馮九卿不禁挑了下眉頭。
她是太久沒關心後宮妃嬪了,但應該沒有三五年那麼久吧?什麼時候柳芷若和唐媛媛居然見面還能親密無間?這是誰要算計誰了?還是兩個都在互相算計?
十之八 九是後者。
馮九卿不動聲色,迎面兩人說說笑笑時突然停下,齊身見禮,“妾身見過太后,太后萬福金安。”
“免禮,”馮九卿微微點了下頭,目光饒有興趣地打量着這二人,“今兒倒是難得,後宮的姑娘若都像你們一樣和睦,哀家可就太省心了。”
那兩人臉皮倒是極厚,絲毫沒有尷尬,反而相視一笑,十分默契似的,露出了姐妹間擁有小秘密一般的甜蜜笑意。
“太后見笑了,”柳芷若輕笑上前,機靈地眨了下眼睛,“先前是芷若過於跋扈,不懂規矩,如今時候見長,芷若自然明白了。”
“是啊,太后,”唐媛媛也上前,不肯落後半分,“先前是我太小家子氣了,倒讓人笑話,媛媛甚是悔不當初呢。”
喲嚯,這話說得真好聽。
馮九卿擡眼看了眼龍御殿,便見齊尚站在門口笑吟吟地對他招手,霎時間福臨心至明白過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們,從中間慢慢走了過去。
“你們姊妹相親相愛自然是好事,芷若,你沒怎麼伺候過皇上,今後可得跟着媛媛好好學學。”她略往後掃了一眼,果見柳芷若表情僵了一下。
柳芷若動了腦子,知道要針對唐媛媛,先要從皇帝下手,這會同唐媛媛示好,十之八 九是爲了接近齊尚,而後找機會踢開她。
至於唐媛媛,哈,大概是覺得自己日日伴駕,早是恩寵已極,心裡越發得意了,也想趁着這個機會,在皇帝面前給柳芷若拈個錯兒,給她一個掛落,徹底解決了她。
這兩個小丫頭,馮九卿同齊尚對視一眼,別有深意道:“皇上,有兩個漂亮的小姐姐給你講故事,這晚上,可睡得好呀?”
齊尚嘴角一抽,露出瞬間不忍直視的表情,人小鬼大地擡起手,扶額長嘆,“嗚呼哀哉!”
“哼,受着吧,將來長大了,還有得你受呢,”說着,馮九卿低下頭,附耳道,“你齊叔伯快回來了。”
齊尚雙眼霎時間亮得驚人,就連早朝,衆人也咂摸出了幾分異樣欣喜。
可一下朝,無論是齊尚還是馮九卿,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原因並非朝堂之上新任大理寺卿提出新修律法所產生的爭論,畢竟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是魏嬤嬤來報,有人在宮外求見。
這個人不是別個,正是那個險些讓齊尚和馮九卿喪命的邢子濯!
“他來幹什麼?”齊尚語氣不善。
魏嬤嬤道:“只說是有要事容稟,有關朱夫人的,非見不可,因身上沒有牌子可遞,如今還在宮門等着呢。”
朱夫人,朱念慈,馮九卿的生母,齊尚本欲拒絕讓他進宮,但聞聽此言,卻不好說話了,將目光投向了馮九卿。
馮九卿擰緊眉頭,“請他到御花園來。”
御花園中,百花比前些日子開得更豔,馮九卿的臉色卻比晨起時更冷,那華麗莊重的太后宮服,寬大的鳳尾後襬僅僅是遠遠看着,便能爲之驚豔。
可再驚豔,也不及馮九卿柳眉輕揚,若水中彎月倒映般沁冷的光華在她黑白分明的眸中流連,那閒雜勿近的高貴氣場讓所有人都不敢直視,眼尾淡薄的沉意更是讓人心中惴惴。
恢弘壯麗的皇宮,奼紫嫣 紅的御花園,臻眉垂首畢恭畢敬的宮女太監,無一處不讓人驚歎,可她卻是站在其中巔峰。
邢子濯幾乎快不認識她了。
他怔愣地站在原地,想要叫她的小名,還未開口,一旁伺候的春雲驀地大吼,“放肆!見到太后還不下跪!”
邢子濯渾身一震,執着地看向馮九卿,誰想馮九卿竟頭也不回,清冷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那樹下晃動的鞦韆。
魏嬤嬤冷哼一聲,“邢公子是把這裡當成馮家了是嗎?竟敢直視太后尊顏,還不跪下!”
這裡是皇宮,是東華最重規矩和體統的地方。
邢子濯想起之前的事,心中雖然不甘,卻還是屈膝低頭,“草民邢子濯,叩見太后。”
馮九卿這纔回眸,卻只是輕輕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免禮。邢公子入宮稱哀家母親有事,莫不是生病了?”
那當然只是一個藉口,他來此,不過是因爲馮家讓他來此,因爲馮九玉不動聲色地在馮家已經獲得了許多信任,可馮宇還是想要試試她的態度。
她是支持馮家,還是支持攝政王?
邢子濯無言以對,只得強行扯出一個理由,“是……是朱夫人這些日子有些胃口不濟,總是念叨着想要見見太后。”
“只是如此?”馮九卿皺眉,“若是如此,那你便轉過母親,皇宮大門規矩不曾變,她想進宮,進來便是。”
邢子濯張了張嘴,卻聽馮九卿又道:“若無他事,你就退下吧。哀家還要去紫宸殿批閱奏摺。”
紫宸殿,東華皇宮與宣政殿幾乎並駕齊驅的地方,從那裡送出來的每一筆,都是一道政令,而這些政令,卻出自馮九卿手中。
邢子濯啞然,他們之間的距離,何時變得這麼遠了?她一定難受極了……
馮九卿有些煩躁,他與邢子濯早就緣斷情絕,這邢子濯卻三番四次前來糾纏,屢屢給她找麻煩。帶這麼多宮女就是爲了避免有人說閒話,結果這個人卻還是一如既往地不會看場合。
目光隨着鞦韆而動,馮九卿忽地走了下神,想起某次自己通齊璞瑜在此商議要事,而後,卻莫名玩起了鞦韆……她可好久都沒有玩過了。
想起齊璞瑜,馮九卿對邢子濯越發不耐,語氣越發疏離冷漠。
“嬤嬤,派人送邢公子出宮,哀家該去紫宸殿了,別讓尚兒多等。”
魏嬤嬤領命,打了個眼色給春雲,自己卻扶着馮九卿緩步離開了御花園。春雲不屑地走到了邢子濯面前,看着邢子濯那留戀不捨的目光,一聲冷哼。
“看什麼看!”春雲瞪他,“那可是太后,是皇上的母親,你算什麼東西,也敢這麼看她?若是讓攝政王看見了,非把你眼珠子給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