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沙發前,男人交疊的雙.腿邊,柔弱可憐地蹲下,咬了咬脣,未語淚先流。
“之珩,我沒有對她做什麼,更沒有想要對她做什麼,你相信我。”
沈之珩緩緩擡眸,掃了她一眼。
只是很淡很快速的一眼,目光裡的寒惻逼人和冷嘲,嚇得顧薇雨立即噤聲。
她看到他放在身側的手,修長好看的指節,根根攥緊,而他額頭上也有顯見的青筋。
在顧薇雨以爲他下一刻就要衝她揮過來拳頭時,沈之珩卻只是扯了扯嘴,沒有別的動作。
顧薇雨擡頭小心翼翼看他一眼,膽子又大了些,抹了抹眼角硬擠出來的幾滴淚,委屈地咬着下脣:“之珩,我在你眼裡再怎麼不堪,也不至於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下狠手,那是你的孩子,我愛屋及烏還來不及。今天下午本來是去給爺爺送生日禮物的,卻看到她堂而皇之地站在別墅裡,我承認我當時是急了,私心作祟,我不想讓爺爺奶奶知道她的存在,所以我把她放到車裡,僅此而已,我什麼都沒有對她做。我只想讓子陵成爲沈家唯一的小曾孫,莫許許已經擁有了你的人你的心,還有了你的孩子,這麼多年,我有什麼?我什麼都沒有啊……”
一字一句,柔柔婉婉,伴隨着啜泣的哭聲,任誰聽了都覺得萬分委屈動人。
顧薇雨雙手捂着臉,小聲啜泣着,偷偷從指縫裡去看,原以爲這個男人會有所動容,卻沒想到,他看着她的目光和神情,沒有絲毫變化。
冷冷的,嘲諷的,甚至都沒拿正眼看她。
顧薇雨太不甘心了,怔怔的望着這張映入心底十多年的俊容,索性歇斯底里:“沈之珩!你看着我!爲什麼要這麼目中無人?難道我做什麼都激不起你一點反應了嗎?爲什麼要無視我,你乾脆來打我一頓啊!”
門鈴聲響起。
沈之珩突然笑了。
薄脣淡淡的弧度抿出徹骨的冷意:“知道我爲什麼能忍到現在不對你動手嗎?”
顧薇雨皺了細細的眉。
“去開門。”男人嘴邊的笑意隨着眸底的冷意,漸深。
顧薇雨愣愣的,像是被施咒了一樣,當真赤着腳去開門了。
按了指紋,門一開,還沒看清楚門外站着什麼人時,漂亮絕美的鵝蛋臉啪的一聲,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
力度太大,顧薇雨都沒感覺到疼,只覺得天旋地轉,人已經被甩出好遠,摔倒在地。
“啊——”
受驚着尖叫,想要爬起來,身前掃過一陣疾風,衣服領子突然被人一把揪住,她被迫擡頭,對上那張寒光凜凜的臉。
莫許許?!
“你……”
一個你字沒說完,人已經被一股大力板到牆上,身前人欺身而上,揚起另一隻手,冷冷的眸子裡泛着冷厲光芒,對着她另一邊完好的臉又是一巴掌甩下來。
顧薇雨被扇暈了,連痛叫聲都沒發出來。
這兩巴掌,比之多年前藍小霜扇的那幾巴掌,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力度。
“你打她時是不是也用的這隻手?”莫許許嘶吼,舉着打疼了的右手,放到顧薇雨跟前,五指張開,她紅着雙眼,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顧薇雨緩了好一會兒纔有一點意識,瞪着莫許許,雙手去抓她拎着自己衣領的手,擡腿就要去踢。
還沒動作,人又被莫許許一扔,扔到了地上。
腦袋磕到了臺階,哎喲痛叫數聲,顧薇雨轉眼看到沙發上的人,立刻痛哭出聲:“之珩,這個瘋女人,之珩你救我……”
可沙發上的男人好整以暇地勾着脣,目光絲毫都沒有停留在被打的自己身上。
沈之珩,從始至終,目光追隨莫許許,眼底有隱隱的讚賞。
看的顧薇雨心一陣寒過一陣。
知道我爲什麼能忍到現在不對你動手嗎?
顧薇雨突然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了,原來,他根本不是對她手下留情,而是在等莫許許出現。
好,和莫許許一起來欺負她!真是好!
莫許許不知道自己哪來那麼大的火氣,但壓抑不住。
她在顧薇雨面前蹲下,赤紅的眼瞳閃着火光四濺:“人要犯賤天不可恕!顧薇雨,你有什麼花招詭計衝我來!你把主意打到瘦瘦頭上就是找死!她那麼小,就是一個孩子啊,你打的時候你的手不疼嗎?你拿指甲在她身上摳的時候你的良心哪裡去了?!你也是做母親的人了,哦,忘了,因爲沈子陵不是沈之珩的種,所以,你壓根沒把他當兒子看,我猜,你平時估計也是這麼對待沈子陵的吧?”
“你……”
顧薇雨驚訝於莫許許怎麼知道這個的,但轉而一想,沈之珩告訴她也不奇怪了。
莫許許扯住顧薇雨的頭髮,冷言譏諷:“我也見過不少當三的了,不過當三當得像你這麼搖尾乞憐一個人唱獨角戲的還真少見!四年前爲了把我沈少奶奶的位置上擠下來你不惜豁出自己的身體懷着別人的孩子栽贓陷害,說實話,你做這些我只覺得你可憐!不是我看扁你,給你再多的四年,你也上不了沈家少奶奶的位置!”
顧薇雨眼露寒光,這是她最忌諱的事,如今被這個她恨不得吞食果腹的女人當着沈之珩的面挑出來,等於把她的腦袋踩在地上一樣踐踏!
莫許許冷笑:“不信?”
轉頭,衝沙發的位置揚起下巴:“沈之珩,你告訴她,你愛誰。”
沙發上的男人輕笑,低醇溫柔:“我愛莫許許。”
莫許許盯着顧薇雨,繼續發問:“如果我點頭,你會不會和我復婚。”
沙發上的男人正了正身子,笑得更溫柔了:“求之不得。”
顧薇雨的心,在這一刻,如同跌入了煉獄,烈火焚燒,寒冰凍徹骨髓。
一直都知道的事實,卻不同於他們兩個一唱一和來得更傷人剔骨。
莫許許,給我記着,你今天給過我的羞辱!
莫許許甩了顧薇雨一頭長髮,顧薇雨像個殘破的布偶一樣倒在地上。
莫許許起身,冷冷看她一眼:“如果我是你,聽到這樣的答案,怎麼樣都該死心了。顧薇雨,你明明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爲什麼非要做不要臉的事?如果沈之珩在乎你,你什麼都不用做他就是你的,你越使壞,只會讓他越討厭你越憎惡你。今天我不來,對你動手的就是他。這是你自找的!你那麼害怕瘦瘦和沈家二老相見,那就收起你的壞心思,否則,我立刻帶着瘦瘦回沈家!”
顧薇雨望着屋頂,眼淚在眼眶裡積蓄,她死咬着牙齒,不讓它們掉下來:“你說完了嗎?”
“還沒有。”莫許許淡定地從後腰抽.搐一根短鞭子,在空中揮了揮。
顧薇雨驚得一彈。
莫許許重新蹲下,赤血的眼瞳裡一片生冷:“你在瘦瘦手臂上留下的那些指甲印,我現在還給你!”
說着,三兩下揮起鞭子就衝着顧薇雨短袖下的皙白纖細的手臂揮了下去。
一邊一下,力道控制得很好,手臂立刻見紅破皮,觸目驚心。
莫許許扔了鞭子,拍拍手上的灰,火光四冒眼底,霧氣凝聚成冰:“你現在體會到了,我的瘦瘦,那麼小的瘦瘦,她當時承受了怎樣的疼痛了。你再不知死活打她的主意,我,沈家的任何人,一定會讓你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惹誰也別惹一個母親!”
顧薇雨再沒有回口。
只是轉頭,目光一寸一寸地往沙發上那個冷血絕情的男人身上挪。
莫許許對她所做的一切,他只是冷眼看着,甚至眼帶笑意。
這個男人有多絕情有多恐怖,她徹徹底底領略到了,對於他不愛的女人,能殘忍至此。
莫許許要做的事做完了,轉身走出去。
沙發上的男人也站起來,從始至終沒有看躺在地上抽搐痙攣的顧薇雨一眼,緩步出門。
顧薇雨慢慢閉上了灰白的眼睛。
心底憎恨的毒瘤,像惡魔的花,一朵一朵,無聲綻開,瘋長。
纖手握拳,一寸一寸死緊。
莫許許,你一定會後悔,你今天這麼對待過我,一定會後悔!
哆嗦着拖着身體爬到門口,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顧薇雨痛哭出聲:“正宇,救我……”
她驚得睜大了眼睛,整個身體一如探到的那抹冰涼一樣,癱倒在座椅上,跌入了冰境。
“啪——”響亮的巴掌聲讓坐在不遠處的小保安差點跳起來。
如果說剛開始她沒有入戲,現在她真的進入角色了,周商商冷眼看着陳婉怡:“既然你厚着臉皮跟我講道理,我就跟你講道理,我見過很多當三的,不過當三當得像你那麼猖狂還真少見,我跟他沒離婚之前,就看到你像跳樑小醜的亂跳,說真的,我這沒多大感覺,你無非是把我不想要的男人當寶了,你真以爲你撿到寶了麼?”
“對了,你有爸媽麼?他們應該教過你如何做一名有正常人格的女孩吧,如果沒有,你今天回去給他們看看你的臉,讓他們看看,就是因爲他們沒有教好你,你纔會被人打成這副模樣。”
“怎麼,不服氣麼?”周商商笑了下,“別瞪眼看我,如果覺得不公平,你可以報警;如果覺得委屈,你可以跑到他那裡喊冤,但是我也先放下話,別以爲有了他做靠山就不知好歹,如果不服氣,等你轉正那天我一定送份禮物給你們。”
“對了,以後看到我,你就靠這邊兒走,有時候這個社會就是那麼不講理,有點腦子,別做了下.賤的事兒反而委屈巴巴的抱怨這個社會沒有寬容度。”
青絲長髮襯得她膚白如雪。
不用塗睫毛膏,稍稍用睫毛夾夾下,就像兩隻蝴蝶停在眼睛上方,在眼臉投下兩道漂亮的剪影。
秦佑生擦拭着頭髮走進來,一雙眼眸亮得如同外頭的星辰,星辰會落入湖面,這樣的眼睛也會落進寧冉聲的心裡。
哆嗦着拖着身體爬到門口,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顧薇雨痛哭出聲:“正宇,救我……”
…………
簡約冷硬風格的書房,書桌後寬大的椅子內,宋正宇坐姿優雅,俊臉上難得的真正意義上笑容的表情,眼神專注地望着電腦屏幕。
正在視訊中。
視訊內呈現出的是滿室的白,病牀,牀邊繁複高端的儀器,時而傳出滴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