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這時戲臺上,裝扮整齊的女旦,唱了句古怪的曲詞,眼神幽幽地往袁衫雪這個方向看來。
原本袁衫雪還沒怎麼留意,這時突然聽到那句曲詞,一下子打了一個寒顫。
“莫說奴家狠心,
若不將你打殺,
我腹中孩兒要如何福壽延綿?
罷了罷了,你本地獄惡鬼,寧枉莫縱……”
唱完,一身粉衣的女旦,哽咽着轉身下臺。
觀衆爆出一陣叫好聲。
袁衫雪簡直愣了!
天哪!這曲詞不正是說的自己嗎?難道說,這冥冥之中是天意嗎?是菩薩也在給她明示,要她除掉蕭安寧嗎?
想着,她眼神漸漸冷硬下來,下定了決心。
而蕭安寧聽到這曲詞,也是微微一怔。
隨後,看到袁衫雪聽着曲詞若有所思,慢慢地,原本柔和的面孔卻忽然冒出一絲森冷之氣。
她的心一沉!
這麼說,袁衫雪是真的被羅靜平說動,決定對自己動手了?
只是,衆目睽睽之下,袁衫雪究竟打算怎麼做?
“我休息好了,我們繼續往上走吧。”袁衫雪一旦定下心意,覺得神明都在暗示自己,不然怎麼香火廟會上會有人唱這齣戲呢?
身上之前那種因爲懷孕產生的疲憊感,頓時消失了很多。
柳思情照舊過來攙扶她。
夢娜和蕭安寧則負責外圍警戒。
往山上繼續的走的路上,夢娜勾着耳邊的捲髮,悄聲在蕭安寧耳邊說:“這趟出來,我怎麼總覺得哪裡有些不踏實。你有這種感覺嗎?”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夢娜咬着髮捲,嗯哼了聲,“這麼說,你也覺得此行不是個平安活兒?”
蕭安寧點了點頭。
夢娜似笑非笑地盯着袁衫雪的背影,挑了挑眉,“是啊。懷了誰的孩子不好,偏偏是俞總管的。府裡那位還不眼中生釘?”
夢娜對羅靜平一向不怎麼敬重,心思又機警,一早就想透了這件事。
只見她挑了挑眉,繼續說道:“袁教官也是的,那麼聰明的一個人,竟然不好好在象府待着,偏要信那個人老女人的,上什麼山求什麼佛。這趟真要是平安無事了,才見鬼呢!”
說着,她一雙眼睛卻機警地掃過周邊的人羣,警惕着周邊的路人。
“……”
蕭安寧沉默。
沒錯,夢娜分析的一點不錯,可是,連夢娜這樣的外人都能想到的問題,平常那麼睿智聰明的袁教官竟然想不到。
竟然會相信了羅靜平的鬼話。
可見,真是當局者迷,被羅靜平迷惑個徹底了!
飛快卻又細密地掃了一圈周圍,夢娜神情略微鬆了鬆,說道:“這裡,就算是有埋伏,應該也不會是動手的地方。到處都有監控,又正值廟會,警方在不斷巡視。難道說……”
望着山頂上那座巍峨高聳的廟宇,夢娜眼睛中劃過一絲冷意。
“如果,勢必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那就是山頂的普濟庵了!”蕭安寧補充道。
“沒錯!”夢娜點了點頭,“普濟庵歸宗教所轄,警方只在外圍布控了警力,裡面,都是寺衆和信徒,上百間屋子,若真在僻靜的院落做了埋伏,混入遊客逃脫也是非常容易的。蕭安寧——”
夢娜從身後扯了扯蕭安寧的手。
蕭安寧回頭和夢娜對視了一眼,兩個人一起說道。
“小心!”
“小心!”
一進了普濟庵,早有聯繫好的尼姑過來指路,說:“已經爲大家準備了一所院子,就在廟裡最後面。安靜沒人打擾,袁小姐這幾天可以靜心禮佛許願!”
安靜?
沒人打擾?
夢娜和蕭安寧相視一笑。
果然一如所料!
袁衫雪面色略有些蒼白,卻還是對一身灰色僧衣的尼姑笑了笑:“有勞師傅了。”
普濟庵很大,有上百畝地,僧人帶着一衆人走到廟裡最後面的院子,走了差不多快20分鐘。
而且,這後面的院子,雖然偏僻,卻連着山路。
蕭安寧一看那條通接後門蜿蜿蜒蜒的山路,不由輕輕一笑。
這個地方找的不錯,真要是安排人做下點什麼,連逃走的後路都安排好了!
“袁小姐,這就是給你們準備好的院子,你們自行安排房間吧,我先回去了。”年輕的尼姑說完,雙手合什面帶微笑的離去。
這是一個類似四合院的院子,所有外牆都漆成純淨的白色,其中,正南兩間屋,東西各兩間廂房,北面,就是大門的所在。
袁衫雪年齡最大,而蕭安寧也還沒有接受鳳殿副殿主的委任狀,所以,袁衫雪級別在一衆人中也是最高。
她毫無疑問住了正南向的正間。
因爲菴舍每間都很小,夢娜和柳思情分別住了東廂房的兩間,隨行的兩個侍婢則住了西廂房的兩間。
而蕭安寧,袁衫雪看着她,說:“安寧,你住我旁邊的房間吧,也好有個照應——”
蕭安寧笑着對袁衫雪說:“袁教官,聽你的!”
侍婢們先行進去收拾房間、放行李,正在這時,袁衫雪的電話響了,她一看來電人,臉上先有了幾分喜悅。
蕭安寧一看她半喜半羞的表情,估計是俞子河來電,就向夢娜和柳思情站的地方走過去。
夢娜見她過來,勾着髮捲低聲譏誚的說道:“這個院子果然很適合動手腳。”
蕭安寧點頭。
柳思情卻是一怔。
她清澈的眼珠轉了轉,隨即也像是想明白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難道大夫人要在這裡對袁教官下手?”
蕭安寧的手視線看向正在接電話的袁衫雪,闔了下眼睛,隨即又猛然睜開,說道:“動手是一定的,這麼好的機會羅靜平絕對不會白白放過!現在,還不確定是羅靜平的人會直接對我們動手,還是袁教官她對我們直接動手!”
柳思情驚愕的瞪圓了眼睛,“袁教官懷着孩子,難道她會親自動手?”
夢娜冷嗤了聲,“誰知道羅大夫人用了什麼邪術,竟然將袁教官騙的團團轉。我若是袁教官,根本就不可能來這普濟庵。就算來,也會讓俞總管陪着。有他在,至少會更安全!”
說到這兒,夢娜似乎覺得有些不解氣,連帶俞子河也一併嘲弄起來。
“這個俞總管也是腦子被門夾了吧?未來老婆身懷有孕,他竟然會不親自跟着來照顧保護!就算再忙,不會連這點時間都沒有吧?”
蕭安寧一笑:“這就是羅靜平的本事了!俞總管之前的確有打算來,但被羅靜平想辦法支開了!”
夢娜聽了,冷哼了一聲。
柳思情倒是微微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袁衫雪接完電話,表情似微有些意外地說道:“俞總管說,晚些時候,鳶尾和彥殿主會一起過來。”
“他們?爲什麼要來?”夢娜性子急,直接反問。
袁衫雪說:“聽俞總管的意思,鳶尾之前在膳食司待過,所以,對調理飲食方面很有經驗。”
明面兒上聽,是對袁衫雪的額外照顧。
可是,蕭安寧、夢娜、柳思情三個人卻都知道,鳶尾是俞傾城的人,這必然是羅靜平故意安排過來,監視袁衫雪行動的。
袁衫雪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層,臉上微微露出刻意掩飾的氣惱。
爲了孩子,她已經決定要按照羅靜平說的做了,她又何必非要再派一個鳶尾過來監視自己!
想到這兒,袁衫雪也有幾分不悅,說了句:“至於彥殿主,我們做屬下的自然不能去揣測上級的意圖。行了,爬了大半天的山,大家也累了,用點齋飯,就各自休息吧。”
說完,人忿忿地轉身回了屋子裡。
到了傍晚的時候,鳶尾來了,自然是和袁衫雪住在一間屋裡,蕭安寧看着她的背影進了袁衫雪的房間,不由冷笑一聲。
她一個人沿着鋪滿花色石子的甬道,拐過走過圓月形的拱門,走了出去。
通接山路大門那裡,她覺得有必要再去偵察下。
誰知,剛到了大門處,便覺得一陣殺氣撲面而來。
蕭安寧毫不猶豫,電光火石間就掏出匕首衝來人刺去。
作爲殺手,貼身肉搏時最稱心應手的還是匕首。
來人顯然沒料到蕭安寧居然電光火石間就掏出匕首衝自己刺來,饒是早有防備,一時之間也差點被刺中。
好在來人動作也是極快,長臂往門上一撐,身子陡然極速一轉,避開了蕭安寧閃電般的攻擊。
“蕭安寧,你對本殿可真下得了手啊!”慵懶好笑的聲音響起。
來人撐門的手一使勁,一個鷂子翻身落在地上,頎長的身影在月光下留下一道修長高大的剪影。
他拍了拍掌心薄薄的一層塵土,慵懶卻又無奈地看着蕭安寧。
“彥殿主一身殺氣,我自然要全力應對!”雖是這麼說,蕭安寧還是把手中的匕首收了起來,還回腰間的刀鞘。
彥無雙一身暗色襯衫,笑着站在月色中,清冷的月輝彷彿一層淡淡的銀光,將他整個人包裹在水般的月光中。
若有旁人看到,必然被男子這樣俊美的英姿所震撼。
“沒想到,你的身手這麼快!雖然我是有意試探你的身手,但到底還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彥無雙一邊笑說着,一邊往蕭安寧這邊靠近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