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4

所謂商人?十(4)

將陳小玉安頓到一個房間後,陸二祿也想一個人靜一靜,想一想下一步該怎麼辦。但還沒等他平靜下來,母親便喊救命,說春枝喝下了毒藥。

院子裡和家裡都種了花,爲治蟲害,家裡有殺蟲的農藥。陸二祿急忙跑進臥室,見春枝躺在牀上,咬了牙閉了嘴一聲不吭,也不再哭。陸二祿俯身在春枝的嘴前聞聞,一股強烈的農藥味如同一股冷氣,一下讓他脊樑骨發涼,並迅速蔓延到全身。他想將她抱起,但渾身軟得沒一點力氣。他只好大聲喊老四,要老四快點送春枝去醫院。

好在及時洗了胃,也可能是農藥毒性不大,感覺農藥對春枝的損傷並不嚴重,臉色神態和平時沒什麼大的變化。因春枝咬了牙始終不說話,大家也不知道她還哪裡難受。在醫院躺了一天後,因醫生要春枝出院,陸二祿便租了一輛皇冠小轎車,將春枝拉了回來。

回到家,面對的又是陳小玉的哭泣。陳小玉的哭泣讓他心疼。小玉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他原打算是一定要要這個孩子的。他曾對小玉說過,說愛情最強烈時懷上的孩子而且是第一個孩子,肯定是最聰明最可愛的孩子,無論如何也要保住這個孩子。陳小玉也持相同的觀點,而且已經把這個小生命看成了心頭的肉,不僅不讓他再壓她的肚子,連那種事,也不讓他再做。他清楚,春枝這一天多的鬧騰陳小玉仍然沒走,就是她也覺得沒有了退路,走了,就意味着退出,就意味着對春枝的讓步。但一個姑娘落到這一地步,也確實可憐,也確實無奈。但他是發誓要讓她幸福一輩子的。陸二祿含淚安慰一陣陳小玉,並要她忍辱負重再堅持一下。他說,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肯定會有一個讓你滿意的結果。

想不到春枝的反應竟然如此激烈。真的要想出一個讓春枝和陳小玉都能接受的辦法,連陸二祿也清楚很難辦到。

反覆思考,也只能從春枝這裡下手,只能不惜一切代價,勸說春枝離婚。

來到春枝的臥室,春枝一下又給他一個脊背。他還是在春枝的身邊坐下。他決定耐心地和她談談。但剛說幾句,春枝一下又氣得臉色蒼白,很快就變得氣息微弱又要憋過氣去,陸二祿只好趕快離開。

看來短期內,他是無法和她談話了。

但這件事又不能長拖。陸二祿想到了丁娟。丁娟能說會道,也很贊同他和陳小玉的婚事,讓她來勸勸春枝,也陪陪小玉,或許會有點效果。

陸二祿來到丁娟家,丁娟不在,伍根定卻沒去上班。看到伍根定一臉愁悶,陸二祿問怎麼了,伍根定嘆一聲說,媽的屁,早知是今天這個樣子,當初還不如我下海。

那天丁娟回到家,從她的臉色上,伍根定就感覺她又比走時牛皮了許多。那眼神,那氣色,那做派,感覺渾身都是富貴,渾身都是用金子堆起來的。在電話裡,伍根定就知道這回老婆又掙了錢。晚上睡下,丁娟又神秘地告訴他具體數字,說這回不算倒騰來的木材,她就掙了六十多萬。這嚇得伍根定渾身都哆嗦了一下。確信不是開玩笑時,他興奮得一下跳了起來,然後把她扛在肩上,在地上整整跑了十幾分鍾。直到丁娟喊冷,他才意識到他也累了,累得沒了一點力氣,渾身一絲不掛,竟然出了滿身大汗。再回到牀上睡下,他仍然激動不已。一個多月掙六十多萬,簡直就是一個神話。他摟了她,要她細講講掙錢的經歷,她卻一下哭了。這幾十天的生意,真的是不平凡。和日本電視劇《阿信》裡的阿信比,她不僅比阿信更加堅強努力,而且也比阿信更有經濟頭腦。那天踏上去邊貿的路,她就像個衝鋒陷陣的勇士,一往無前絞盡腦汁。跑生意找老闆尋貨主,起早貪黑風風火火不顧一切,有些老闆竟誤以爲她是趕場子的三陪小姐。跑到路子,又帶了陳小玉、何影到南方選購服裝,然後再到邊貿推銷出去。真的是難以想象。可這難以想象的事,就是她乾的。她竟然挺過來了。更讓她得意的是她的智慧。如果把喬保中、陸二祿和她放在一起比,那麼他倆簡直就是傻瓜。她掙的錢,他倆做夢都不會想到。那次去販割頂三菱車,她幾乎是靠拼命纔拿到那點回扣。這次做邊貿,她就從容自信得多,不僅採購服裝她要貨比三家,要回扣,她也要幾家對比。和俄商以貨易貨,她更是廣泛撒網,多頭周旋,既當貨主又當中間人,既推銷自己的貨又販賣別人的貨。憑着她的聰明,做中間人竟然促成了五六筆大生意,讓她從中謀取了二三十萬的現鈔。現在,她甚至自信地想,做生意,有本錢能賺錢,沒本錢,只靠一張嘴,也能賺大錢,而且可以更好地賺錢。至於喬保中和陸二祿能掙多少,現在還說不清,因爲這次以物易物,換回了大量的木材,這些東西大部分還沒賣出去,到時能掙多少,誰也說不清。丁娟不願細說。伍根定給丁娟擦乾眼淚,又興奮地計算怎麼花這筆錢。房子是要買的,小轎車也可以考慮。但這些丁娟都不同意。按她的想法,她要用這些錢做本錢,將生意真正做大,然後到省城甚至到北京發展,辦大公司或者辦大企業,成爲真正的大老闆。不買房子車子也罷,但他需要一部新式的手機。目前用的磚頭塊太大了,太重了,根本沒法帶在褲腰上。但丁娟竟然不同意。他以爲丁娟是和他開玩笑。第二天他要錢去買時,她真的不同意。這讓他大爲驚訝:掙了六七十萬,六七千塊錢的手機不給丈夫買一部。他惱怒了問爲什麼,她才告訴他,錢是她掙的,她不能讓丈夫拿她的錢在別的女人面前耀武揚威譁衆取寵。糾纏到最後,他和她撕扯了起來。他只輕輕地推了她一把,她竟然出手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光,然後還賭氣跑回了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