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每晚最熱鬧的就是永寧巷,它和它的名字完全不配。這裡歌舞昇平,熱鬧嘈雜,是京中紈絝子弟最喜歡來的地方。
其中望月樓和百花樓是最熱鬧的兩處,望月樓的姑娘文雅,喜歡附庸風雅,中意才子佳人;百花樓的姑娘漂亮明媚,喜歡風花雪月,中意俠客癡女。
周晨宇坐在望月樓二樓一處閣樓的走廊裡,慢慢灌着酒,看着街上人來人往的行人,心思不由得飄到在楊府那日,柯熙媛要自己沒事就來望月樓的話。當時自己氣瘋了,居然拉她去了山洞裡,險些……想到這,心裡一陣煩悶,又猛灌了一口酒。
“喲,怎麼?今天來我這裡,打算將這裡酒都喝完?”,一陣淡雅的清香襲來,周晨宇愣了愣,雖喝酒遲鈍了些許,到底還是知道是熟人,就繼續灌了口酒。
女子見他仍然自顧飲酒,心微微有些失落,只是片刻又是笑臉滿面,從他後面攬住他,輕聲道,“不開心嗎?你最近經常發呆啊!”
周晨宇身子一僵,掰開那一雙白淨的細手,語氣雖不重卻明顯有些警告,“麗娘,你知道我來這裡是爲了什麼。”
麗娘低下頭,掩飾着自己的失落,“奴家知道,奴家只是想伺候下公子。自從兩年前公子將奴家買下,誰不知道奴家是公子您的人?雖然誤入風塵,可奴家至今還是乾淨的!”
周晨宇放下酒瓶,皺了皺眉,“麗娘,我方纔那句話不是提醒你的身份,你也不必如此和我說話。我都說了,我花銀子給你絕對的自有,你要掩護我在這裡。現在,你是不想繼續了嗎?我可以隨時結束……”
“不!公子,麗娘不再任性了,公子千萬別拋棄麗娘!若是公子不要麗娘了,麗娘就要被媽媽……”,想到從此見不得這個少年郎,還要被千人騎萬人枕,麗娘就一陣哆嗦。
她自以爲,自己的樣貌也算上乘,周晨宇買了自己,定是也喜歡自己的顏色的。兩年前周晨宇還小,自己也小,也就不急。可如今周晨宇已經是血氣方剛的少年,自己也二八年華,含苞待放。可爲什麼他還是不曾……
想到這,麗娘有些委屈,又惱怒自己太急躁了些。不就是見他經常發呆所以心慌嗎?自己明明就知道,憑他的身份,以後肯定娶個名門貴女。他身邊,豈會有她的位置?可她還是奢望,奢望自己能在他身邊佔有一席之地。
“麗娘,我就是需要一個藏身之所,我希望你明白。以後,不要再如此了!否則,我不會再踏入望月樓。”,周晨宇酒醒了一半,風一吹,頭也有些痛了。
麗娘點頭,聲音也小了,“麗娘知道了!文公子一會就到了,我去給你們沏茶。”
周晨宇擺擺手,麗娘便退了出去。
“呵,美人在懷,你也坐懷不亂,看來這酒還喝得不夠!”,文公子一襲青衫,頭戴幕離,語氣頗有些打趣周晨宇。
周晨宇沒好氣看着他,丟過去一壺酒,“少廢話,陪我喝酒!”
一把接過酒壺,在幕離下喝了一口,舒了口氣,“果然好酒!怪不得你願意來望月樓,這望月樓的酒的確好喝過百花樓。”
周晨宇又拿起壺灌了口,笑道,“你戴着那玩意喝,能盡興嗎?像我這樣無拘無束該多好?”
文公子也笑,走到他身邊坐好,“你要是想別人知道我們在來往,我不介意除了這幕離的。”
周晨宇一頓,一個利掌掃了過去,文公子似早就料到,一個側身,也出掌迎了上去。感覺到那力度,手中蓄勢的力量也慢慢卸了下來。
“看你這麼有勁,給你帶來個勁爆消息,如何?”,過了幾招,兩人都沒拿出真功夫,倒也無趣,便想起自己聽到的一件奇事。
“我沒興趣!”,周晨宇只覺得心裡不知道有什麼扯住,很是煩躁,心底總是劃過一雙大大的眼睛,折磨得寢食難安。
“就和你那小辣椒有關,你有興趣嗎?”,文公子等待着周晨宇的反應,心裡默默數着,一……還沒二,就看到周晨宇猛地一下站起來,脣角的弧度便高高揚起。
“小辣椒怎麼了?”,見文公子不出聲,便急着吼道,“快說!別賣關子!”
文公子見效果已經達到,便也不隨便逗周晨宇,“據可靠消息,寧王妃去了柯府,據說爲寧王世子求娶柯五小姐。你要知道,是以正妃之位求娶,今天官媒已經去了柯府。”
求娶?寧王世子?周晨宇只覺得似有重錘擊中心臟,半天沒緩過神來。他沒聽錯,小辣椒要嫁人了!
可是……等等,她是庶女,寧王世子求娶?立馬抓着寧王世子的衣袖,怒道,“她一個庶女,就算是柯府的女兒,又怎麼可能嫁去寧王府,這於理不合。”
“你也覺得奇怪對嗎?可寧王妃對外都說,去仁元寺求籤,解籤文的師父說,柯府五小姐的生辰是世子天定的世子妃。所以寧王妃上門親自求娶,據說還給了柯五小姐信物。”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迅速躥滿周晨宇全身上下,他的表情有些呆滯,還弄不清自己的心到底怎麼了。
文公子見他當局者迷的樣子,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別傷心了!現在還不是傷心的時候!趁着還沒定親,你快去查查寧王世子,坊間對他的傳聞實在是太完美了,完美到我覺得有些不自然。你去查查,他幾乎不怎麼出門,喜歡找戲曲班子回府聽戲而已。這關乎你的小辣椒一輩子的幸福,若是寧王世子真的好,倒也是樁不錯的婚事。你就再跑一趟,查查清楚,這樣你纔會安心嘛!”
“誰傷心了!”,周晨宇吼了一句,這才細細回味了下文公子剛纔的一番話,抿了抿嘴,收緊袖口,從懷中拿出黑巾蒙好面,對文公子又道,“要麗娘給我留扇窗,我去去就回。”
文公子點頭,“去吧!小心些!”
寧王是今上唯一的親弟弟,自然是格外恩寵的。寧王府很大,佔地面積甚至大過柯府,也是修得極爲富麗堂皇。周晨宇花了些時間才找到世子殷恆玄的居所。
周晨宇小心地探了探,才確定這座院子無高手把守,最讓他稱奇的是,這院子裡守夜的人居然都是小廝,無一丫鬟。不誇張地說,甚至連蚊子都是公的。
壓下心中的好奇,又想到坊間對寧王世子的傳言,難不成真的是個癡心人?那小辣椒嫁過來豈不是很難得到相公的喜歡?想到這,周晨宇的心狠狠揪了下。
算了,還是別看了。或許小辣椒自己就很喜歡嫁過來。畢竟寧王府是唯一的親王府,那爵位是世代相傳的。往回走了幾步,還是覺得心裡不安樂。雖然自己知道寧王世子,卻真的沒怎麼見過。現在既然來了,就幫小辣椒先看看吧!
細細走了幾步,就聽到一些絲竹管絃之樂。難道真是個喜歡附庸風雅的人?想到某個閨閣中強悍的女子,周晨宇深深覺得,這籤文是坑寧王世子的。這哪裡是天作之合?想到某女的暴力,周晨宇居然有那麼一點可憐寧王世子。
只是馬上,周晨宇的眉頭就皺了起來。雖然有絲竹之聲,但周晨宇習武,耳力向來很好。他聽到一些細細的**聲,很是急促。去多瞭望月樓那種地方,這種聲音是什麼他一點也不陌生。
只是片刻,周晨宇就心裡不知罵了這寧王世子多少次。又是個聲名在外,其實內裡腐爛透頂的男人。怪不得守夜的都是男人,原來藏了女人在裡面。
心情突然就不好了!要是小辣椒知道,會不會難過?只是周晨宇不斷說服自己,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像自己家那樣不準納妾的人家,看來是少了。想到妾室,周晨宇不由得想到更多其他,心裡一暗。罷了,一定要幫小辣椒探查清楚。這可是一輩子的事,若是小辣椒所託非人,自己……
甩甩頭,輕輕躍上屋頂,慢慢揭開了一片瓦,看了進去,立馬倒抽了一口氣。
那寧王世子的確在做激烈運動,只是他身下的那人,赫然是個男子。周晨宇只覺得胸口不斷地翻滾,今晚喝的酒此刻在胃裡翻滾不斷,就要吐出來。
“世子……慢點……慢點……”,被寧王世子壓住的男子面容姣好,若不是脖子上的喉結,周晨宇會以爲他就是個女人。此刻,他雙面酡紅,媚眼如絲,恬不知恥地取悅寧王世子。
周晨宇只覺得額頭兩邊直突,只想抽出自己腰間的軟劍,將這一對噁心的人活活刺死。
但轉念想到,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告訴柯熙媛,這個世子嫁不得。只要想到柯熙媛興沖沖地要嫁世子,周晨宇就覺得恨不得一巴掌拍醒她。更恨不得親自帶她來看看這一幕。
懊惱自己居然會如此想,迅速蓋好瓦片,一個飛躍,迅速消失在月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