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熙媛看着眼前的人,勾了勾脣,微微欠了欠身子,“四姐姐!”
柯熙鳳看着柯熙媛一身簇新新衣,旁邊又有周晨宇的陪伴,一時心底有什麼流過,看着周晨宇,“不知五妹夫可否迴避一二?我們姐妹許久沒見面,想要說說話!”
“四姨既然如此請求,在下自然莫有不從!不過媛媛身子不便,還請四姨速不要花費太多時間!”,周晨宇捏捏柯熙媛的手,然後率先進了門。
“怎麼不進去?”,柯熙媛看着柯熙鳳,說不出的感受。她沒想到不過是短短大半年,眼前的柯熙鳳完全變了一個人,先不說皮膚完全沒了光澤,就是眼神,也有幾分呆滯。
“進去?我想,祖母不想第二次見到我!我已經去過了,就是在這裡等你!”,柯熙鳳獨自一人,身邊又無奴僕,看起來極爲孤寂。
“有何事?”,柯熙媛還在奇怪爲何五嫺和六安不在身邊,也不明白柯熙鳳找自己,還會有什麼事情。
“我們自小便不對付,父親從來只疼你。我身爲嫡女,卻未曾一日感覺過嫡女的榮耀。我時刻都生活在你的陰影之下,只恨不得這世上沒有你纔好!”,柯熙鳳的臉上帶着一抹輕笑,沒有憤怒,亦沒有怨恨,看起來雲淡風輕,不帶一絲波瀾。可是,柯熙媛還是看到了她眼底的一抹怨毒。
“那又如何?路都是自己選的,半點由不得人!我從來未曾想過要與你爭什麼,可你卻不放過我!”,柯熙媛再也不隱蔽身上的銳氣,冷凝第看着柯熙鳳。
柯熙鳳怔了怔。笑着說,“原來這樣纔是你!你以前倒是會藏着掖着!難怪有句話說,會咬人的狗不叫!”
七巧氣得要上前理論,柯熙媛擺擺手,“深藏不露才是做人本分!我爲何要輕易示人?若是說四姐姐沒真正認識過我,是因爲四姐姐沒有走進過我的心!”
柯熙鳳上前幾步,看了看柯熙媛的身形。“你身邊這麼多人護着。你可是怕了我?”
“怕?我敢和母親對峙,又豈會怕了你?不過,不想和你在府前起衝突。而且我們也沒什麼值得起衝突的!”,柯熙媛無意再說,準備走。
“我以前低估了你!不想,你還有勾男人的本事!”。柯熙鳳幾乎是怒吼般的,指着柯熙媛。
“四姑奶奶。惡言相向我們奶奶,我們奶奶也沒有和您計較!如今,您卻還誣賴我們奶奶,着實太過分了!”。七巧終於是忍不住,跳了出來,站在柯熙媛面前。
柯熙鳳眼一眯。舉起手就朝着七巧扇去。還沒碰到七巧的臉,就被柯熙媛一把抓住。
“我的人。你也敢打?”,柯熙媛手上用力,怒氣慢慢浮上,看着柯熙鳳,“我們各自保重,不要再有交集!言盡於此!”,說完甩開柯熙鳳,轉身就往柯府走。
“你到底何時奪走了世子的心?你這個無恥的女人!”,柯熙鳳失了力,倒在地上,聲音變得尖銳。
“你胡言亂語什麼?四姐夫和我何時又有交集?我清清白白做人,自認問心無愧!”,柯熙媛摹地想起去徐州之時,被雲帝的人劫走,吳若飛趕去時候的那種表情,忍不住心一顫。
“問心無愧?他的心和魂都被你勾走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他的書房暗格裡,全是你的畫像!哈哈!若是五妹夫知道了,會怎麼樣呢?我後悔剛剛要五妹夫進去了!”,柯熙鳳眼裡噙滿了淚,垂下頭,“我就不明白,你有什麼好?他居然爲了你,連碰都不碰我一下!”
柯熙媛腳步一滯,回過頭,看着趴在地上神情破碎的柯熙鳳,捏緊拳頭,“萬事都是你自己的選擇,半點怨不得人!就如母親,若是當初能軟言相對,父親不一定就會如此!而你也一樣,你捫心自問,你就一點責任也沒有嗎?造成今天的局面,你也要付一半的責任。如果,你肯屈尊和孃家來往,至少你還有個庇護之所,伯府也不敢怠慢你!可你自出嫁開始,完全和孃家斷了來往,造成今日今時,你怨不得任何人!”
“和你們來往?我爲何要委屈自己和你們來往!你們一個個,又有哪個是真的希望我好?”,柯熙鳳紅着眼,眼底全是怨恨。
“至少,我們沒有想過你不好!就是祖母,她心底也是希望你好的!當初她煞費苦心也沒能阻止你嫁進伯府,心底也曾盼着你可以回府和孃家走動。可你,卻徹底涼了她老人家的心!四姐姐,到了今時今日,你不要怪任何人,怪就怪,你自己沒有把任何人放在心上。你最愛的人,是你自己!”,柯熙媛無意多說,轉身就進了府。
“你少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來教訓我!我告訴你,我有生之年,都會睜開我這雙眼看着你!我會看着你到底能不能笑到最後!你最好有一天不要落到我這種田地,有本事就一直笑着走下去!”,柯熙鳳的語氣帶着一絲刻毒。
柯熙媛並不回頭,“四姐姐放心,我自會好好的走下去!”,手覆上小腹,脣邊揚起笑,一入門就見到周晨宇等在裡面,笑容慢慢放大。
“走!我們去和祖母請安!”,周晨宇對柯熙媛伸出手,臉上的神情盡是寵溺。
憑周晨宇的功力,只怕方纔的對話都被他聽了去。關於吳若飛,柯熙媛實在沒想到還有這一層在裡面,心裡雖無波動,卻還是覺得有些異樣。現在看到周晨宇,更怕的是周晨宇會在乎,會誤解。
“晨宇,你……”,話還沒說出來,就被周晨宇制止了。
“你是怎樣的,我很清楚!無須解釋,無須害怕!我都知道!別的人不管說什麼,我自己心中有桿秤,不會隨意懷疑你!媛媛。你與我走到今天不易,我不想在其他的事情上浪費時間!四姨,以後不來往也就是了!”,周晨宇說完,看着前方,眼底的殺氣一閃而過。方纔在門口,那麼多雙眼睛和耳朵看着聽着。柯熙鳳居然敢如此說出來!只要想到此事有可能傳開。周晨宇心底的戾氣就不斷涌出。
柯熙媛能感覺到周晨宇的怒氣,卻也知道這火氣不是爲了自己,抓緊周晨宇的手。“我無事!只要你相信我,我便不覺得辛苦!”
“媛媛,我怎麼可能不信你?你我夫妻一體,又有了自己的骨肉。我又怎麼會不信你?媛媛,我只是恨自己還要讓你遭受這些!我只恨不能殺遍那些試圖傷害你的人!”。周晨宇心裡戾氣不斷地翻涌。
柯熙媛摟住周晨宇的胳膊,不喜歡他這樣肆意揮散自己的怒氣,“快到祖母的院子了,收收你的殺氣吧!”
周晨宇神色一凜。這纔想起來自己身處柯府,嘆了口氣,“我容不得任何人肖想你!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是我不好!”
柯熙媛哪裡說得出什麼?她沒有忘記去徐州的路上,兩人爲了餘玄明拉扯的事情。如今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吳若飛。她自己也有點無所適從。
“不怪你!晨宇,我們回去再慢慢說好嗎?我有些累了,想去祖母那裡歇息!我想,祖父和父親還有大伯應該也在書房等着你了!和祖母請了安,你便去那裡尋他們吧!”
周晨宇點點頭,牽着柯熙媛大步跨進了王氏的院子。一進院子,八歌就迎了出來,臉上帶着笑,“老太太這一天,天還沒亮就起來等着五姑奶奶!終於是盼來了!”
柯熙媛想到柯熙鳳,心一緊,就着簾子走了進去。見了熟悉的三人,鼻子微酸,“祖母、大伯母、母親,媛媛給你們請安了!”
王氏擺擺手,“快過來!你有了身子,不必行禮!快過來,怎的瘦成了這樣?”,對着柯熙媛說話,眼神卻是落在了周晨宇身上。
周晨宇拱手向諸人請安,然後對着王氏說,“是我沒有照顧好媛媛,祖母儘管責罰!”
“責罰?你這小子,我責罰了你,最後心疼的人還是我們媛媛!你既然知道錯了,往後就要對我們媛媛更好纔是!”,王氏現在看周晨宇愈發的順眼起來,心裡也漸漸不後悔當初的決定。雖然知道周晨宇的身世有些撲朔迷離,但只要他是真心實意對待柯熙媛,在外又有本事,她也就不計較那些了。
“定然謹遵祖母教誨!我先去書房給祖父請安了,還請祖母同意!”,周晨宇看了眼露出幸福笑容的柯熙媛,心中突然就平和了下來。他早就知道,自己身邊的這個女子閃耀迷人,有人愛慕不足爲奇。可是,內心深處,還是覺得別人窺見了他的絕世珍寶。剛剛那麼一瞬間,他對吳若飛確實動了殺心。劍走偏鋒肯定是不對的,好在柯熙媛的笑容是他此生最大的動力,一顆心又瞬間平和了下來。
“去吧去吧!你們這些大老爺們也不耐煩陪我們,我們也不想在你們面前說話!去吧,讓我們娘幾個好好說說話!”,王氏開心地拍着柯熙媛的手,心裡很開心。柯熙媛有了身孕,她心裡一顆大石頭也落了地。
周晨宇走後,柯熙媛才笑着說,“祖母就愛給晨宇臉色看!”
王氏一聽,捏了捏柯熙媛的鼻子,對盧氏和夏夫人說,“你們看看!我這疼的孫女,盡向着婆家!我還沒說幾句,她就着急了!”
延邊的戰事平穩,盧氏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可不就是?這小兩口,我瞧着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我們五姑爺的眼神,是不曾離開過媛媛的!”
“可不就是?那是那小子眼光好!我的孫女,自然是舉世無雙的!”,王氏心裡舒坦得很,如今柯懷志不日便歸,柯懷遠的婚期也只等大軍歸來就定下來,柯懷敏也準備恩科考試,最疼愛的孫女柯熙媛也有了身孕。對她而言,此刻已經是最好的局勢。
“嫂嫂呢?可好些了?”,柯熙媛很擔心盧佳柔,她這一胎懷得險象環生,若不是五柳先生經常過來,只怕……
“柔兒好了許多,知道你要回來本來要過來,可先生說了,她還得臥牀休息,直到生產!算算日子,大概志兒回來,她也要臨盆了!”,盧氏笑着答道。
“那咱們謙哥兒呢?今日沒他在,都不甚熱鬧!”,那一次春祭後,還沒見過謙哥兒了。
“謙哥兒許是懂事了,現在多數陪在柔兒身邊!那次春祭遇事後,竟是一下子懂事了極多,我甚是欣慰!不過媛媛,多謝你第一時間保全謙哥兒!”,盧氏一直就想表達自己的感謝,現在才說出來,心裡終於是舒坦了。
“保全府中血脈,本就是我該做的!大伯母不必言謝!再說了,我喜歡謙哥兒,只盼着我肚子裡的,也有謙哥兒那麼乖巧!”,柯熙媛覺得自己自從有了孩子,一顆心心愈發的柔軟了。
“媛媛,此次……晨宇到底有沒有參與皇儲之爭?”,王氏突然丟出一句話,室內又安靜了下來。
柯熙媛沉默了許久,還是點了點頭,神色坦蕩第看着王氏。
王氏伸出三個手指頭,“可是他?”
柯熙媛有些意外,點點頭,“祖母如何得知?”
“世人都以爲今上最愛的人是皇貴妃,我卻知道,他愛的人是德妃!德妃,纔是今上心中最愛的人!”,王氏笑得高深莫測,“此次端王,只怕也是鏡花水月!今上所做一切,不過是……”
柯熙媛倒是不知道還有這麼一茬在裡面,皺着眉,“照您的說法,今上心中的人選至始至終都是……可爲什麼,今上不直接立儲,要繞這麼大的彎?”
“殷家的男人,出了名的癡情!三千後宮佳麗,他卻獨愛一人!皇貴妃看似得盡寵愛,在我看來,不過是掩人耳目!要知道,親近並不是照顧一個人的最好方法。反而這樣,纔可以更好的保護,也可以磨礪下一任君王!同時,他也要站在一國之君的角度看看,心中的儲君到底是否適合!不過,一切均是我的猜測,到底如何,還要靠最後的定奪!”,王氏眼底閃過一絲意味深長,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凜。
柯熙媛摸着自己的獨自,脣邊漾出一抹笑,卻是有些好奇,爲何獨寵一人,卻放任她生活在冷宮?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