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陳琳

這時,一個丫鬟過來通報,“夫人,老爺着奴婢來告訴您,前院已經開席了。”

沈氏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那丫鬟便退了出去。

沈氏起身向端王妃道:“咱們也開始吃席吧!我也命人擺好宴席,還請了戲班子,就等王妃和各位夫人移步,咱們一邊用膳一邊聽戲。”然後帶着衆人向宴席走去。

陳璇本來想和陳瑤她們坐在一起,誰想,端王妃竟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邊。

待飯菜擺好後,一個丫鬟託着戲本給端王妃點戲,端王妃笑道:“今兒是宰相的壽辰,自然是老夫人先點。”李氏也不推辭,接過戲本,點了出《武松打虎》,然後,端王妃才點了《五典坡》。不一會兒,陳璇便聽到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緊接着就是咿咿呀呀的聲音,衆人都津津有味的看着,她對戲曲不懂,便一心撲在美食上。

陳琳對身邊的丫鬟紫蘇使了個眼色,紫蘇向她點了點頭,便離開了。陳琳看了眼正在埋頭苦吃的陳璇一眼,眼睛閃過一絲狠戾,然後若無其事的轉過頭繼續聽戲。

陳璇雖然一直在吃東西,但還是注意到了陳琳的眼神,不知她又想出什麼點子來對付自己。陳琳,宰相府的嫡出小姐,外面盛傳,這位小姐貌若天仙,性情溫婉,更難得的是她不僅相貌美麗更是滿腹經綸,是個大才女。而實際上,哼,只不過是個被家人寵壞,刁蠻任性,善妒的騙子一個,是個披着羊皮的狼罷了。

以前的陳璇非常怕她,小時候,陳璇和她娘還沒有被囚禁在那個院子裡,而是住在後院的軒居,而陳琳偶然聽到下人議論她和陳璇,說陳璇比她長的還要漂亮,便帶着嬤嬤和丫鬟來到了她們的院子,見陳璇果真比自己好看,上前就用力的應拉着她,陳璇被她嚇壞了,想要掙開,誰知她竟然故意摔倒,磕在一塊小石頭上,額頭青了一片。

沈氏愛女心切自是不會放過她和吳氏,罰她娘倆在佛堂撿豆子,什麼時候撿完了,什麼時候才能吃飯。而她們整整撿了兩天,出來時她都餓暈了過去。陳輔知道後,只留下了一句話,便將她們娘兩打入了暗無天日的日子。

“讓她們搬到綺院吧,等璇兒行笄禮的時候再讓她們搬回來。”陳璇已經不記得她父親的模樣了,可是卻清晰地記得他的這句話。而她也一直生活在自責裡,如果她當時沒有和陳琳爭執,她娘也不必如守寡一般淒涼的守着自己。

綺院....棄院...她們在五年前就已經是棄子了,她還怕什麼?既然陳琳還想置她們於死地,那她就算雙手沾滿血腥也要護着她娘,在府裡站住腳,就算自己對這個身體的報答吧!

陳璇想了想,對紫萱道:“早上給祖母請安忘了帶禮物,我現在回綺院給父親取禮物。”

紫萱道:“奴婢去幫三小姐取吧!三小姐只要告訴奴婢東西放在哪兒就行了。”

陳璇搖了搖頭,“我還是自己去取吧,這樣才顯得有誠意。”

紫萱道:“老爺要是知道您的一片孝心,定會感動的。”

“但願吧!”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卻不這麼認爲,那個鐵石心腸的人才不會爲了這點小事而感動的呢再說,她也沒有爲他準備禮物,飯都吃不飽,哪來的錢給他買禮物?她之所以要回去,是因爲不放心吳氏,怕吳氏餓肚子。她剛剛用帕子偷偷地包了幾塊糕點,拿回去給吳氏嚐嚐鮮,墊點肚子。

陳璇看着眼前荒蕪的院子,與前院的喧鬧真是諷刺之極,有誰能想到她一個堂堂宰相千金居然每天想着吃飯的問題?

紫萱見陳璇停在院外,輕聲喚道:“三小姐,咱們進去吧!”

陳璇走進屋子,叫道:“娘,女兒回來了。”見無人應她,又喊了幾聲,還是無人,心道,難道她出去了?可是自從搬到這個院子她就再也沒踏出這裡一步,除了上次求沈氏給自己請大夫。

紫萱出聲道:“姨娘也許在睡午休。”

陳璇想了想便去吳氏的臥室。吳氏確實有午休的習慣。她推開門,見吳氏安詳的躺在牀上,輕手輕腳的坐在她牀邊,伸手給她蓋被子。半空中的手突然停了下來,臉色蒼白的看着吳氏,呼吸剎那間停止,不可置信的慢慢的將手探在吳氏的鼻子下,良久,突然抱着吳氏痛苦起來。

門外的紫萱聽到陳璇撕心裂肺的哭聲趕緊跑進屋,“三小姐,姨娘怎麼了?要不要奴婢去請大夫?”

陳璇只是抱着吳氏哭,她雖然和吳氏相處不過半個多月,不過她早已將吳氏當成自己的親孃了。剛穿過來的時候,吳氏衣不解寬的照顧她,僅有的吃的也都留給她,自己卻餓着肚子,餓的實在受不了了的時候便喝白開水。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對她好又不求回報的人。是她給了自己溫暖,安撫了自己剛來時的無助。

陳璇摸着她瘦骨嶙峋的雙手,嗚咽道:“娘.....您睜開眼,看看女兒,您不是說等着女兒帶您一起去遊山玩水的嗎?您醒醒..............醒醒.....不要留下女兒一個人,我已經沒有什麼親人了,您怎麼能忍心留女兒一個人在這吃人的地方呢?娘.............”

紫萱驚恐的看着吳氏,她沒想到這個連通房丫鬟都不如的吳氏竟然死了,還是死在老爺的壽辰上,若穿了出去,陳府必會成爲別人的笑柄,而三小姐也會收到牽連,更有礙以後的婚事。

紫萱看了眼陳璇,老太太將她給了三小姐,那麼她的命運也就和三小姐緊緊地聯繫在一起,若是讓老太太和老爺知道吳氏死了,那三小姐今後的命運可想而知,老太太必會認爲她是個掃把星,那三小姐好不容易從老太太那獲得的好感豈不是白費了?她按壓住心裡的恐慌,對陳璇道:“三小姐,您聽奴婢說,姨娘的死一定不能讓老太太知道。”

紫萱見陳璇用泛着血絲的眼睛狠戾的盯着自己,心裡頓時害怕起來,但一想到以後,咬咬牙,沉聲道:“奴婢知道三小姐傷心難過,可是您有沒有想過,若是讓外面的人知道姨娘的死,您以後會怎樣?一定會比以前的日子還悽慘。再者,姨娘不明不白的死去,您不想爲姨娘報仇嗎?”

陳璇緊閉雙眼,紫萱緊張的盯着她。良久,陳璇才掙開眼睛,如同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般,平靜道:“謝謝你,紫萱。”回頭看了眼吳氏,您苦了一輩子,現在終於解脫了,您放心,我定會爲您報仇的。她靜靜的看着吳氏,彷彿要把她刻在心裡。

陳璇彎腰,伸手想要拔下吳氏頭上的簪子作爲留念,卻發現吳氏的枕邊有一塊帕子,她拿起帕子,將它展開。上面繡了一朵牡丹花,聞了聞,還有一股脂粉味。她好像在哪裡聞過。吳氏從不擦胭脂,再說吳氏不喜牡丹,定不會繡一朵牡丹在隨身的帕子上,那就只能是兇手不小心留下的,即使不是兇手的,也必定和吳氏的死有關。

陳璇不動聲色的將帕子塞進懷裡,轉過頭對紫萱道:“兇手既然選擇今天將娘害死,必有圖謀,若要引人前來,今兒是父親的壽辰.......”

紫萱想了想,道:“當務之急是想辦法矇混過今日,待明日在稟告老爺。”

陳璇點了點頭,“我想兇手沒有料想到我會中途離開來找娘,先把娘藏起來再說。”轉過頭對吳氏的屍體道,“娘,委屈您了。女兒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了。”

紫萱聽陳璇有注意了,心下微喜,趕緊問道:“三小姐有什麼方法瞞過衆人?”

陳璇朝她招了招手,紫萱心領神會的附耳在她面前,陳璇小聲嘀咕了幾句,紫萱聽完後,心下佩服,道:“真是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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