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以榮耀和鮮血之名,拔出你們的長劍,張開你們蓄滿的弓,朝着下方的獵物,釋放在你們體內就已經流淌千年的西商先祖的驍勇和剛強。
天,與我們同在。”長天一聲鷹嘯,皇帝南宮典拔出皇天長劍,立馬當歌。
諸位皇子和將軍也紛紛長嘯附和,亮出自己嗜血的武器躍躍欲試。
這時,身後的發令官們齊齊吹奏彎曲的牛角號聲,蒼涼的嗚嗚聲動,南宮典一馬當先,率領着今天馳騁拼殺的主角,風馳電掣、席捲天下般地朝死囚們殺將過去,暗黃色的滾滾風塵再次飄蕩,湮沒了將士們英武的身姿。
感受到南宮奕身體的微微顫動,冷月知道,這是祖先英烈的鮮血在南宮奕體內翻涌。
冷月驅馬上前,握住了南宮奕血脈噴張的雙手。一下子,感受到冷月的氣息的南宮奕,雙手放鬆了下來,綻放出一個只屬於冷月的溫暖笑容。
“冷月,殺人你怕嗎?”宛若時間穿梭一般,只不過問出這句,早已不是當年懦弱的六皇子,而是如今韜光養晦的南宮奕。
“月兒,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生死與共嗎?”
“月兒,永遠都記得。”冷月堅定地看着南宮奕,無論是征戰殺伐,抑或是霸業王圖,都俱付埃塵,唯有他們之間的愛,長留……
一整天,原本死氣沉沉的楓頂山宛如借屍還魂了一般,不斷迴響着不屬於它的喧騰和歡呼。血腥味的濃度持續地在山中發酵,遍佈的碎石成爲了殺戮最好的註腳。
極度的狂歡,讓夜幕比想象中的還要吃一些來臨,起於青萍之末的冷風,送走了徘徊在黛黑色羣山將的晚晴,然後在第一聲烏啼過後,曉月升於東山之上。
篝火點點,白色的帳篷在山間綿延,就如同是一塊塊還未融化的積雪一般。
篷頂之上,旌旗迎風撕扯着,獵獵之聲宛若誦經般低沉,似乎在靜靜地超度着什麼。
掀起簾幕,冷月端着飯食走進了溫暖的帳殿之內,一下子外面的歡呼就變得有距離了起來。
雖然時已暮春,但山中隱隱的,還是殘留着一絲對於嚴冬的遙遠的迴響。
低垂的拱頂之內,噼裡啪啦聲中,柴火嫋嫋。南宮奕正坐在書桌旁,揮毫寫字。
冷月將食盒放在桌案一旁,輕挪至南宮奕的身邊,一雙妙目掃處,只見宣白之紙,寫着一個“炎”字,還有一個“武”字。冷月輕聲念着,腦海裡除了想起那個時代的歷史人物顧炎武之外,並沒有想起其他。
將筆架於筆山之山,南宮奕的臉上有種說不出的惆悵和低落。
如果不知道的,還以爲南宮奕失去了什麼東西一般。呆了有一會,南宮奕好像這才意識到,身旁已多了一個人。
“月兒,你來了。”說完,揹負雙手,南宮奕嘆了一口氣。
“這是什麼意思啊?”冷月雙手輕按在南宮奕的雙肩,示意讓他坐下。南宮奕有一絲苦笑的意味,勉強說道。
“炎武,令人熱血的武戰,一場我錯過的盛宴。”南宮奕眼睛眨了眨,似乎進了風沙。
“原來如此。”冷月看了下簾幕,確認短時間內沒有人進來
,於是便大膽地坐到了南宮奕的腿上,雙手抱着南宮奕的脖子。
南宮奕似乎總是在出神一般,這會的反應多少顯得有點不自然。
“月兒,你可越來越沒有耐性了,就這麼亟不可待嗎?
難道,你就不怕別人忽然有事闖進來?”雖是如此手,南宮奕卻穩坐泰山般。
“我纔不怕,或許這會減少和增加些什麼。”正如冷月預想的那樣,南宮奕果然不解。
“減少對奕王和男侍讀間不正當關係的猜忌,增加些茶餘飯後可以八卦的談資。”
“原來,原來如此啊。”南宮奕點點頭,神情落寞。
這會,冷月終於忍不住發問了。“奕,你怎麼了?
從我進門到現在,你一直都悶悶不樂的。”
“哪有?”帶着矯枉過正的掩飾,南宮奕眉毛輕揚,微笑也顯得有點遲到般的不合時宜。
“月兒,你想太多了吧!”
“我知道,這樣的場面對於你們這些王子來說,確實難得。”冷月善解人意地說着,雙手箍得更緊了些。
“只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你還是有病之身呢!”
“是啊。”南宮奕這纔有點回過神,“月兒,今天狩獵的情況怎麼樣了?”
“今天,”雖然冷月已經知道了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可是她仍舊不習慣把屠殺,稱呼爲狩獵,即使在某種人類可以理解的程度上,兩者似乎是一樣的。
“您的父皇南宮典斬獲最多,足足殺了有百十多個‘獵物’,其次便是太子南宮滄,比起他的父皇只是少了幾個,雖然人人都在稱讚太子有謙讓之風,但我知道,那是水平所限。
第三,是易都統和許都統並列。平常沒看這位許都統有多大的本事,想來是真人不露相啊。”
冷月只能儘量將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想象成慌不擇路而又兇相畢露的動物,這樣才能加盡一些略顯輕鬆的點評。
殺人如麻的冷月,一直對手無寸鐵過敏。
“所有的死囚都被殺光了嗎?”
饒有興致這四個字在南宮奕的臉上流轉,手指輕輕地颳了下冷月高挺的鼻樑。
似乎在這時南宮奕才發現,穿上戎裝的冷月別有一番風味。
“是的,就像皇上所說的那樣,一個不留。”
末尾,冷月忽然板起臉孔,學着今晨南宮典說話的語氣。
南宮奕一看,忍不住就是一笑。
“奕,你笑了。”
冷月看着南宮奕,眼睛好似月光一樣的溫柔。
“奕你知道嗎?你的笑,是世界上最燦爛的存在。
所以,爲了讓月兒常常能夠領略美好,你一定要多笑哦!”
“爲了你月兒,我南宮奕會努力的。
那麼現在,我就再溫習一下,你看是不是這樣子的呢?”
冷不丁的,南宮滄朝冷月做了個鬼臉,逗得冷月樂不可支。
這會,帳殿之外,軍士們又在狂呼,滿耳聽到的皆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豪爽之音,楓頂山上註定是一不眠之夜。
趁着外面的喧囂給自己騰出的這
一小小天地,南宮奕將冷月的面具揭下,夾雜着瘋狂,帶着一絲放肆,冷月和南宮奕就這麼在帳殿之內,深情相擁,一吻天荒。
“月兒,我想要拜託你一件事。”
南宮奕已經將衣冠擺正,而冷月卻別過臉去背對着他,這會兒,她的臉肯定還是紅彤彤的。
“奕,你說。”
冷月一邊用手探着,一邊小心地伸出手去把面具要回,似乎這動作會引起南宮奕多大的不悅一般。
“快說啊,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扭扭捏捏的?
我們之間,不是應該知不無言言無不盡嗎?”穿戴整齊之後,冷月似陀螺一般轉了過來,神采奕奕。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言,言無。”
端坐於書椅之上,雙手垂放在扶手,南宮奕小聲重複着這幾個不難理解的詞。
“炎武,怎麼又是炎武的?”
冷月像是一個得到了心愛的玩具之後的小姑娘般,步履輕盈,朝着南宮奕粘過去。
“怎麼了我的主人,難道你是想要我想辦法帶你出去,然後找一個皇城衛隊視線之外的地方,好陪你在月光之下,縱情地騎馬打獵以彌補你白天的憾事不成?”
冷月故意嘟着嘴,實則心裡已經在盤算和計劃着。
早在昨天,冷月就已經指示了一半的暗衛伏於楓頂山,一有不測馬上支援,以防五年前那場驚劇重現。
而如果要這樣的話,他們或許可以派的上用場,爲他們的浪漫出力。
“不是。”
如果說冷月是個心願達成的小姑娘,那麼南宮奕就是那個爲了滿足小孩願望而不情願的父親。
他的表情冷冷的,似乎在下很大的決心一般。
“我是要你去,保護父皇。”
“保護父皇?”雖然外面依舊熱鬧,可是冷月還是覺得她的聲音有點過高了。
“你難道是說,皇帝陛下有危險?”
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人才能對皇帝構成威脅。
“不知道,但未雨綢繆總是好的。”
南宮奕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擔心,太子。”
看來,冷月所料不錯。
這時,夜風吹得簾幕稍微有點搖晃,絲絲寒意侵襲。
“不過,太子怎麼會……”
冷月一臉疑惑,仍舊想不出他的目的所在。
“皇帝不是已經原諒他了嗎?
而且,現在滄太子的權勢已經到了一個無以復加的地位,可以說是無冕之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只要他不出差錯,就可以了啊。”
雖然這樣的說辭會讓南宮奕以爲,這是自己不想執行命令的說辭,但冷月確實是這樣想的,親密已經讓冷月覺得,他們可以敞開心扉說真話。
“是的,很多人都是這麼以爲。
但你想想,太子做了什麼讓父皇足以原諒他的事情嗎?
仔細想想,沒有。之前,皇衛兩營、刑部尚書、掌印太監還有勤政殿事變,一波接着一波,父皇的怒氣已經到了能夠屠城的地步,可怎麼會一夜之間,還不到一夜,就來了個轉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