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琪輕擺腰肢,弱風扶柳般站立起來。
“我南宮琪以美貌自負,自問放眼天下,沒人能出我其右,剛纔聽得太子一言,心中不服。
若真有此佳人在太子身邊,我也就沒有遺憾,但若是太子信口胡謅的,那就休怪我南宮琪,不肯服輸。”
南宮琪妙目一斜,睨了一眼夏侯宇。
“太子殿下,不知我南宮琪是否有幸能得遇佳人一面呢?
好叫我心服,口服。”
“這……”
夏侯宇假意爲難,南宮琪步步緊逼。
“如果此地此時不方便的話,那麼我願意等候,直至等到那人出現爲止。
我南宮琪就是不相信,這世界上竟還會有人,比我美上千萬倍。”
就在她翹起蘭花指,頗有點孤芳自賞之態時,剛纔一直佇立在旁似乎被人遺忘的男子開口說話了,“是嗎?
那今天倒要叫你領教領教了……”
南宮琪聞言,轉頭怒目相向,只見那一直垂首而立的清秀男子,此刻將那束髮青帶揭開,宛若飛落瀑布一般的濃黑秀髮滾落而下,婉約齊腰。
只是這麼一個輕微的動作,就將一個男子俊秀的神韻,轉化成爲了一個女子纔有的嫵媚風情。
遠山黛細眉,底下是一雙散發着孤傲寒氣的鳳目,白皙姣好的面容堪比羊脂白玉,又似被冰封着的溫婉春水,出塵綺麗,傲然孑立,直讓人只能遠遠觀看,驚歎着這世間竟會有如斯瑰麗的存在。
沒錯,她就是冷月。
怔怔看着,雖然冷月並沒有如南宮琪一般有衣裝珠飾相襯,卻更顯她那天然芙蓉般的美麗,彷彿一剎那間,周圍也有飄渺仙蹤的藹藹雲霧之氣,讓人神思迷離,直飛九天而去。
不得不說,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南宮琪確實有所觸動,但很快她就恢復起自己精緻端莊的氣質,輕“哼”一聲道,“原來就是這樣的妝容,也配得上太子殿下口中的稱讚?
美是美矣,卻也不過是凡塵俗胎。
太子殿下,您的品味未免也太低了點吧。”
南宮琪眼珠子朝着冷月身上打量了一番,更加深了她臉上的鄙夷之色。
“從哪裡找來的野蹄子,竟然也敢在我南宮琪面前賣弄風姿,可笑啊可笑。”
“南宮琪公主,難道你竟然不認識我了?”
剛纔南宮琪觀其眉目,就隱隱覺得面熟,此刻冷月這麼一說,倒讓她心中仔細一想,但臉上仍舊是雲淡風輕,一臉不屑。
“笑話!
我堂堂西商國的四公主,地位何其高貴尊崇,又怎會和你這般庸姿俗粉相識?
我南宮琪纔不會做出這般自降身份的事。”
南宮琪手按桌沿,緩緩落座。
“看來,真的是貴人多忘事啊,那麼我就好好提醒公主一下。”
冷月輕挪蓮步,走到南宮琪面前,恭然施禮。
南宮琪別過臉去,兀自看着自己閃閃發光的護甲。
“請問公主,您與我北明國太子第一次相遇,是在什麼地方呢?”
這時,夏侯宇慢慢踱回,端然就坐,仍舊拿起一塊糕點,送入口中。
“如此美味佳餚,卻只有我一人賞識。
好吃,好吃!”
“你不是剛纔一直在旁聽嗎?
明知故問,惺惺作態,叫人厭惡。”
南宮琪白了冷月一眼,然後並不再出聲。
冷月卻不發怒,仍舊恭敬地說道,“哦,細較起來,倒真是我的不是。
我記起來了,是在西商國的鬥獸場上,那麼公主您可還記得,當日鬥獸場上發生了何事?”
南宮琪頗不耐煩,語含嗔怒道,“既然名曰鬥獸場,那自然就是與鬥獸有關,果然是鄉野村姑,沒有見過世面。”
“公主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鬥獸場中,都有何人?”
冷月再施一禮,南宮琪漫不經心地說道,“鬥獸場中,除了豺狼虎豹,就是一個賤婢……”
忽然間,南宮琪似乎回想起了什麼,花容失色,立即回過頭來正眼看着冷月。
冷月這時也揚起頭來,和南宮琪對視着。
一陣沉默,南宮琪搖着頭說道,“眼神,是那一雙凌厲尖銳、寒氣凜冽的眼神,沒錯,就是你,你竟然就是那個與野獸搏鬥而不死的賤婢!”
南宮琪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滿頭珠翠鈴鐺而響,臉上瞬間沒有了血色。
“剛纔公主殿下能透過太子殿下的雙眸看到他潛藏在內心的悠悠心事,我還暗自道不信,到現在,我才真正爲公主的美貌還有智慧所折服。”
冷月嘴角一彎,如同天上新月一般,款款說道,“不錯,就是我,那個多年前在鬥獸場中與野獸搏鬥、用鮮血和生命來供你們取樂、最後還被你們稱爲賤婢的女子。”
這個“你們”,分明還包含着正在一旁品味茶點的夏侯宇,這讓他差一點噎住,連連咳嗽。
“不,不是。”
南宮琪忽然搖頭,像是在極力否認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
“早先聽聞,那個賤婢因爲在一個雨夜出逃,而最後被那皇城禁衛軍所杖斃,又怎麼……”
冷月不卑不亢,接過話到,“託公主洪福,到最終賤婢得以大難不死,順利出宮,在機緣巧合之下,竟得到北明太子的垂愛,今天才能在此和公主閒談,暢想往事。”
冷月的話,登時就將南宮琪拉回到了這對她而言殘忍的現實。
“你,就是夏侯宇屬意之人?”
南宮琪正說話間,夏侯宇已經走到了冷月的身邊,輕輕挽住她的肩。
“沒錯,就是她,她叫做冷月,我夏侯宇今生今世,只愛冷月一人而已。”
“冷月,冷月?”
南宮琪連連後退,大惑不解。
“這就是你口中比我美上千倍萬倍的女子?
我不服,她有哪一點比得上我?”
冷月和夏侯宇相視一笑,旁若無人,然後冷月纔對南宮琪閒閒說道,“我想問公主一個看似簡單卻又晦澀的問題,那就是,什麼是美?
什麼又是女子的美?”
南宮琪不知道冷月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連連搖頭。
冷月輕輕一笑,侃侃而談。
“雖然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一點,那就是女子的美
,需要由男子來肯定,正所謂女爲悅己者容,就是這個道理。
如果沒有男子,那麼就算女子有再傾城傾國的容顏,也是枉然。
這下,公主明白了嗎?
姑且不說我究竟是否比你美,單單就夏侯宇心之所屬這一點,我就比你強,我在他眼中的美,自然勝過你千倍,萬倍!”
最後幾個字,冷月故意加了重音。
“冷月說得不錯。”
夏侯宇輕執冷月的手,從容說道,“即使在世人眼中,你是西商國第一,甚至是天下第一,可是在我夏侯宇眼中,冷月和你,就是雲泥之別,你永遠也比不上她,甚至還不及她的一根秀髮。”
夏侯宇將冷月抱得更緊了些,聞着冷月似有若無的香氣,夏侯宇感到心曠神怡。
“本太子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知公主殿下可還有話可說?”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南宮琪,怎麼會比不上這個小小賤婢呢?
任你們說破大天我也不相信。”
南宮琪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冷冷一說,“冷月,你膽敢跟我在大庭廣衆下一比嗎?
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是美是醜,自有公論。”
聽到南宮琪這話,冷月輕嘆一聲。
“公主殿下,爲何還要如此這般執迷不悟呢?
你剛纔不是能從人的眼睛,看透那人的心思嗎?
怎麼就是看不透這一件如此簡單明瞭的事情呢?
在太子殿下的眼中,只有我,冷月,纔是這世間最美麗的女子。
難道公主殿下,你沒有聽說過情人眼裡出美人嗎?”
冷月的話,只會激怒南宮琪。
“什麼情人眼裡,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南宮琪是西商國,更是天下第一的美人,無論是在他人,是在情人,還是在夏侯宇眼中,都是這樣。”
冷月兀自長嘆一口氣,想不到這世間竟還有此等爭強好勝之人,都替她感到可憐起來。
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想想南宮琪在西商國內的所作所爲,登時冷月可憐之心大減。
“公主殿下,我想我的意思,您也已然明瞭,我邀你前來的目的也已經達到。
總而言之,我夏侯宇還是要感謝公主錯愛,只是我已心有所屬,還望公主能夠成全。”
夏侯宇說完,冷月便如小鳥依人般,依偎在夏侯宇的懷中。
“公主,我非常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這樣我和太子殿下,才能了無遺憾。”
“就你這樣的骯髒污穢的賤婢,還妄想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嫁於太子殿下?”
南宮琪冷“哼”一聲,“就別癡心妄想了。
太子殿下,我勸你還是小心爲妙。
這等女子既然能夠與野獸搏鬥,可見其心腸是何其狠毒,太子殿下可要小心啊。”
冷月同樣語氣森冷地迴應道,“公主殿下還有所不知吧,我現在早已經不是那個任人擺佈的小宮女,在北明國,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
“笑話,這怎麼可能?
一來你不是皇親國戚,二來你又不是攝政大臣,就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