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凌菡宮,看到臉上寫滿了期待的藍嵐,喬綰更加泄氣。
“怎麼樣,娘娘,陛下怎麼說?”
“他根本不信我,我再說什麼都沒有用。”
與莫瑾泓多次的不歡而散,喬綰有些心灰,剩下的禁足日子裡,她也沒有再查到關於零陵香的事情。
轉眼半月的禁足過去,喬綰恢復自由的第一天便是梳妝打扮前去立政殿向皇后請安,以前她不懂得後宮裡面請安的必要,有次發燒得厲害就沒去。
莫瑾泓知道以後,自然就說請安可免,只管好好的歇着,可是被後宮的其他妃子知道以後,喬綰就落下了一個“猖狂”的名聲。
立政殿這個時候正熱鬧着,皇后坐在主位上,聽着賢妃在說笑,賢妃是標準的江南美人兒,身材玲瓏,巴掌大小的臉,眸亮如星。她不知道是在說什麼有趣的事情,逗得滿屋子的妃嬪染上幾分笑意,喬綰望過去,就連武將出身,平日裡不善言笑的德妃也嘴角彎彎。
當喬綰緩緩走進立政殿,行了一個若是教導嬤嬤見到一定是最滿意的標準蹲安禮後,皇后只是看了她一眼,說:“琬充媛起來吧。”
可還沒等喬綰坐到後排的座位,就聽到楚婕妤的聲音響起了:“哎呀,琬充媛不是一直坐前排座位的嗎?怎麼走到後頭來了?”
麗美人坐在楚婕妤後幾個座位,聽到這話,趕忙附和:“楚姐姐自己不都說了嗎,是琬充媛,可不是往日的修容了。”
喬綰聽到她們酸死人的話,就知道當天裂掉的酸枝桌已經被她們忘得差不多了,原本想出口震懾她們一番,不過餘光瞄到高位上的幾個人後,心裡笑開了,這楚婕妤不管不顧地打擊自己,哪知道“誤傷”了旁人。
確實,被楚婕妤和麗美人這一打岔,賢妃的趣事也說不下去了,只能收住,臉色有些不好看,正要發作,坐在賢妃上座的淑妃就出場了。
淑妃笑着罵了楚婕妤一句:“就你好眼力,賢妃妹妹這故事還沒講完呢。”
淑妃容貌與賢妃截然不同,雖然都是美,淑妃的美卻帶有侵略性,整體的妝容都透着一股高高的上位感,眼尾是細長的牡丹紅勾線,微微上翹,與豔紅如血的薄脣相得益彰。
喬綰自然知道淑妃這明面上是幫着賢妃說話,可是卻堵住了賢妃的那點點小火氣抒發,這讓賢妃的臉完全垮下去了。
喬綰心裡感嘆果然是三個女人一臺戲,後宮的女人,可悲又可嘆,想着,悄悄坐到自己位置上,準備做一個看客。
皇后看到她的動作,眼光頓了頓,然後收回來,望向窗外,似是有感而發:“夏日炎炎,倒讓我想起邳州,也不知道那裡的災民日子過得怎樣。”
賢妃聽到這話,說道:“皇后娘娘說的可是那一個發大旱的邳州?”
皇后點點頭:“百年不遇的旱災,連朝中的大臣們一時間也束手無策。上天有好生之德,可得保佑那裡的民衆。”說完,雙手合十,閉眼祈禱。
賢妃接着說:“皇后娘娘真是心善,依妹妹的愚見,不如咱們各宮姐妹籌個款,多少也算是我們的心意,或許還能幫幫那裡的災民。”
淑妃聽到,當即說道:“可不是,本宮便先捐一千兩,聊表心意。”
一千兩……喬綰聽到不禁驚訝,好大的手筆,按妃子的月俸可得攢上一年多兩年,不過轉念一想,淑妃的父親是安國侯,朝中的一品大員,身份尊貴,想必平時補貼女兒的錢財也不少。
皇后像習慣了淑妃這樣的搶話,也不怪她禮數不周,只說:“如此也好,箬竹,你負責去各宮收一下大家的捐款吧。”
站在皇后身後的大宮女箬竹行禮答下。
幾位位重的娘娘的父親都是朝中不容小覷的大臣,此時說到邳州,就像討論日常話題一樣抖落着自己家族裡知道的關於邳州旱災的消息,彷彿說得越具體,自家的消息就越靈通,而能消息靈通者,自然是位尊一等。
喬綰一邊聽,一邊捻起一塊桂花糕,不緊不慢的吃着,這時,賢妃說道:“不止邳州受災嚴重,災民大量涌到旁邊的州府,旁邊的新沂、睢寧可都遭了秧。”
喬綰聽到這情況,皺了皺眉,繼而仍然埋首吃着桂花糕,心裡卻想着事情。
從立政殿中跪安出來,已是辰時三刻,藍嵐看着日頭正好,就問:“如今剛剛解禁,娘娘要不要去御花園逛逛?”
喬綰搖搖頭,朝着凌菡宮走去。
看着喬綰的背影,麗美人湊過去楚婕妤處,說:“楚姐姐,我總覺得那個琬充媛怪怪的。”
楚婕妤不經意似的朝殿裡望去,與某人對望了一眼後轉頭說:“哼,她降爲充媛,能翻起什麼浪,走吧。”
回到凌菡宮,喬綰就找出了一本介紹西遙風土人情的藍皮書,蜷在軟榻上開始細細地翻着,竟是連續兩個小時沒有說話,期間藍嵐見喬綰看得入神,便點燃了香氣清新的冰薄香。
絲絲涼煙繚繞在主榻旁,漸漸降低周遭的溫度,使人更爲舒爽,也讓喬綰的模樣在煙霧中變得有些模糊。
到了午膳時分,喬綰忽然合上書,見到藍嵐呆呆地站在一旁,就彎起左手食指,笑着輕輕敲了敲藍嵐的額頭:“傻丫頭。”
藍嵐吐了吐舌頭,轉身出殿準備布膳,心裡則升起疑惑,怎麼感覺公主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午後,喬綰只休息了半個時辰就起了,問正在爲自己穿衣的藍嵐:“現在是什麼時辰?”
“未時五刻。”藍嵐爲喬綰順了順衣裙的紋理。
喬綰點點頭,想到每日的未時三刻起皇帝便會在甘露殿批閱奏章,以前剛進宮,她很多時候都會留在甘露殿,實則也沒做什麼事,只是在莫瑾泓一旁看着自己感興趣的書,間或練字,莫瑾泓總會在此時放下奏摺,從背後擁住她,右手握上她的手,美曰其名“教導”她練字。
舊事溺人,喬綰定了定心神,說:“隨本宮去一趟甘露殿。”
“甘露殿?可是娘娘不是說陛下不信你說的零陵香的事情嗎?”
喬綰目光堅定,語氣穩然:“這次可不是零陵香,而是一件,他不得不聽,不得不照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