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侍寢那一夜後,良美人的紅疹也就“治”好了。
她聽說了薛寶林的遭遇以後,徹底見識到了喬綰乾淨利落的處事風格,有些慶幸自己並沒有與喬綰交惡,於是就在這看起來天氣還不錯的時候來了凌菡宮拜訪。
來到的時候,見到喬綰正在院中指揮着小太監們把樹上的雪打下來,以免雪積得太多壓斷了樹枝,砸到人。
那些小太監們力氣不夠,打着打着便舉不起來掃帚了,又因爲喬綰在一旁看着,不好偷懶,只能硬着頭皮伸直手臂,動作卻像軟皮蝦一樣。
那滑稽的樣子看得喬綰直髮笑。
後宮裡傳得多麼霸道的獨佔寵幸的琬修容,如今卻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拍着手哈哈大笑,讓看到的良美人覺得反差得有些大。
喬綰餘光掃到院子中多了一個人,轉過身來,見是良美人,就調整了一下臉上過於燦爛的笑容,道:“良美人怎麼來了也不叫一下本宮,進來坐吧,外面冷。”
進到主殿內,良美人見殿中正燒着內侍省特供的銀骨炭,這銀骨炭白霜,無煙,難燃,不易熄,放在室中點燃,溫暖如春,是木炭中的精品,算起來,這後宮裡只有妃位以上的與琬修容能用。
良美人坐下來,說道:“沒想到雖然我沒有去甘露殿,但終究還是有另外的人去了。”
喬綰笑了笑,不爲意的說:“沒事,最後那個人不還是走了。”
良美人點點頭,知道喬綰沒有記恨她,她就放心了。
“對了,良美人,你覺得楚貴人這個人怎麼樣?”喬綰像是隨便的問道,卻時刻留意着良美人的反應。
其實即使良美人不來找她,她也想去找良美人的了,良美人對楚貴人最後的忌憚,還是要重視才行。
良美人先是震了震,然後抿着嘴脣,斟酌的說:“楚貴人,不太友善。”
喬綰看了她一眼,雖然用詞很禮貌,但終歸是表達出來了楚貴人刻薄的性子,倒算是實誠。
喬綰也就開門見山了:“你是不是在擔心楚貴人手中握着的你的把柄?”
良美人“啊”的一聲,緊接着連忙喝了一口茶,鎮定自己的情緒,說道:“琬姐姐你在說什麼呢?什麼把柄?我不知道。”
喬綰知道她不會一下子就承認的,便繼續說:“關於你父親在邳州大旱中的……”
還沒說完,良美人就立刻截住了話頭,緊張的說:“琬姐姐,不要再說了。”
喬綰依言停住,她定定的直視良美人的眼睛,問:“你很害怕楚貴人把這一件事情說出去?”
良美人擔心的點頭。
喬綰說道:“可是你繼續擔心下去有用嗎?”
“你已經與本宮一起把麗美人推進了冷宮,楚貴人早就恨你入骨了。即使你一味的退讓,她也不會對你心慈手軟。那她爲什麼還沒有把你父親貪污的消息告訴陛下?你有沒有想過,其實她根本沒有實質的證據,她只是知道有這個消息而已。”
這一句話醍醐灌頂般讓良美人豁然開朗,是了,這就是爲什麼楚貴人只能不停的威脅自己,而在自己把她那一邊的麗美人扳倒的時候,她依然沒有用父親貪污的消息反擊。那是因爲,她根本沒有證據!
喬綰注意到了良美人茅塞頓開的表情,便把面前的一塊桂花糕遞到良美人手中,說道:“所以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是兩條路,一是繼續退讓,繼續受楚貴人欺負,直到有一天她真的抓到了能治你罪的痛腳,然後告訴陛下,讓你不得翻身。不要懷疑這個的可能性,在你扮作被麗美人的蛇咬傷的時候,她就沒可能與你和諧相處了。”喬綰一頓,又捻起一塊蓮蓉酥,“第二便是,與本宮聯手,把楚貴人扳倒,徹底除掉這個後患。”
“兩塊糕點,良美人你愛吃哪個?”
良美人的眼中閃爍不定,目光在桂花糕和蓮蓉酥之間逡巡着,最後,她拿起蓮蓉酥,笑着說道:“我一向不愛桂花那股子味道。”
“那就一起吃蓮蓉酥吧。”喬綰也笑了笑,反手把那碟桂花糕扣轉在桌上,吃起蓮蓉酥來。
吃着糕點,兩人又聊了一下接下來的事情,良美人就起身離開了。藍嵐拿着小托盤,把桌上的桂花糕掃到小托盤上,喬綰說道:“一碟桂花糕,換一個盟友,倒也值得。藍嵐,你把這桂花糕拿去喂御花園池子中的魚兒吧,那些小魚雜食得很,什麼都吃。”
藍嵐“哦”了一聲,想到御花園那個池子,剛巧在溫泉眼旁邊,地熱溫得荷花池冬天也不會結冰,也便宜了在裡面的小魚。
“去餵魚的時候,叫上些小宮女,一起喂唄,幾個人一起聊聊天。”喬綰又說道。
聽到這話,藍嵐終於知道喬綰叫自己去,不單單是去喂那些貪吃的笨魚了,就望過去,果然見到喬綰對着她笑,笑容是喬綰獨有的狡黠與靈動。
第二日,喬綰去驛殿找顧伊辰,卻被門外的侍衛告知說顧伊辰去了金殿上。
喬綰奇怪:“爲什麼突然使臣要上朝?不是隻要前幾日的時候去一下嗎?”
侍衛表示並不清楚:“只是聽說西遙又來了禮物。”
喬綰皺了皺眉,她沒有聽顧伊辰說過西遙還有禮物要送來呀,而且哪有禮物還要分兩批帶進齊佑的道理。
就回到凌菡宮,等到用完午膳後,休息了一會兒又來到驛殿。
這回侍衛倒是說使臣回來了,還有一個男子隨着使臣一同來了驛殿。
男子?
莫非這男子也是從西遙來的?
喬綰走進驛殿,見到顧伊辰正和一個人說這話,那人背對着門口,喬綰看不到他的樣子,只見到他穿着淺藍色的衣服,束着一個書生髮型,個子挺瘦小的,只到顧伊辰的肩膀。
喬綰更加不懂了,她怎麼不記得西遙的官員或者皇室當中裡面有這樣書生氣的人?而且看樣子,他與伊辰還聊得不錯,應該是熟人。
帶着疑惑,喬綰叫道:“伊辰。”
聽到這聲叫喚,顧伊辰望了過來,而那個人也隨之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