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塵師太……”
顧玉柔不相信地重複着這個名字,慌亂地轉頭看着南安太妃,眼中似有詢問之意:“顧念雲怎麼可能請得動苦塵師太?該不會是假冒的罷?太妃您一定見過苦塵師太……”
“坐下!”
南安太妃被顧玉柔這個蠢貨氣得幾乎要一口血噴在她臉上!
她挑選顧玉柔作爲栽培對象的時候,想的就是對方容易控制。可是她卻沒想到,蠢人好控制是好控制,可是真拖後腿的時候,也絕對是當仁不讓啊。
看着場中夫人小姐們的目光都投射過來,南安太妃趕緊站起來遮掩一二。
“我與苦塵師太也是多年不見,顧大小姐去迎接師太,我也一同去好了。”
她回頭暗示兒媳:“你在這陪顧二小姐好好……地坐着。”好好兩個字被她拉得很長,示意南安王妃看着顧二小姐。
顧念雲看着這一桌人形態各異的表演,心裡只覺得暢快。不光是她,整個百花宴上的賓客都看見了顧玉柔出醜的樣子,再和有能耐請來苦塵師太的顧念雲做對比……
同樣是顧家的小姐,差距爲何如此之大?
輕輕扶着南安太妃的手朝花圃外走去,顧念雲只覺得對方聲音中暗含威脅,稍稍用力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兩下:“你……很好。”
這是威脅她?
顧念雲心中暗裡哂笑,聲音謙遜端莊,可是內容卻只比先前顧玉柔更加囂張:“我自然很好。”
顧玉柔的囂張不外乎是坐井觀天夜郎自大,可是她卻是有着囂張的本錢的!
重來一世,難道她還會輸給顧玉柔那個蠢材?顧玉柔背後有南安太妃做靠山,她的靠山卻是所有人提起都不敢有絲毫不敬的苦塵師太!
她扶着南安太妃,意有所指:“您走穩些,看着點腳下……可千萬小心,莫要摔着。”
南安太妃被這小輩的囂張口氣氣得幾乎要冷笑出來,可是,迎面苦塵師太正走過來,她哪裡敢當着苦塵師太的面前冷笑?
“師父!”
就在這個時候,顧念雲丟下她,親親熱熱地去抱住了苦塵師太的一邊手臂。南安太妃只覺得胸口更加氣悶,可是卻什麼也不敢說,只能向苦塵師太和秦國夫人見禮。
顧念雲本來只想着苦塵師太和秦國夫人都能在身份上壓過南安太妃,可是待得南安太妃一開口……她忍不住一下笑了出來!
“見過姑母、見過姨母。”
南安太妃是當今聖上的弟媳婦,苦塵師太是當今聖上的姑母,秦國夫人是當今聖上的姨母。
這麼一來,不光是身份上壓過了南安太妃,連輩份上都生生地壓了過去!
偏生,苦塵師太畢竟也是大長公主出身,出家之前也是個促狹的。她張口便說:“雖然掄起輩分來你和南安太妃是平輩,不過,南安太妃的年齡畢竟放在那裡,你們互稱身份也就是了。”
這一句話,就把以後南安太妃倚老賣老的可能性封死了!
如果不是前日得了苦塵師太的教訓,決定以後戒怒戒嗔,顧念雲幾乎就要當場笑出來了。
南安太妃的臉色看起來已經有些青了,偏偏又不敢對着面前兩位貴婦人說什麼,只得顧左右而言他:“眼看着這及笄禮的吉時就要到了……”
在苦塵師太看來,這些貴婦人都不過是跳樑小醜一般,完全沒放在眼裡,她也懶得爲難這人。
她好不容易收到這麼一個心意相通又上應天象的徒兒,自然不希望影響了徒兒及笄禮的吉時,轉頭對着秦國夫人笑了笑道:“秦國夫人,不如我們一同進去吧。”
在一旁看笑話看夠了的顧念雲也慌忙上前,顧夫人也趕了過來,兩人一邊一個,引着兩位身份貴重的夫人進了花圃。
待得兩位夫人坐下,顧念雲與顧玉柔各自去換及笄禮用的禮服,及笄禮上要用的三枚髮飾先被侍女們用托盤託了上來。
及笄禮因爲象徵着小女孩長大成人,所以參加及笄禮的女孩子第一套禮服通常是粉紅色,象徵着清純無憂無慮的童年。顧念雲與顧玉柔穿着粉紅色的大禮服走了上來,跪坐在已經鋪設好的地毯和坐褥之上。
曲麗雪和流雲公主分別走上去,幫顧家二位小姐把垂下的黑色長髮梳成髮髻。
這兩位可都是千真萬確的公主,連給自己梳頭髮的時候都沒有,更別提給別人了。顧玉柔的髮質頗硬,曲麗雪下手又重,顧念雲聽着顧玉柔的悶哼聲,心中不由得有些幸災樂禍。
可是,與曲麗雪不同,流雲公主卻明顯地似乎是練習過了,動作又足夠小心翼翼。雖然最終梳成的髮髻肯定不如侍女打理得美麗,可是全程卻沒讓顧念雲有一絲兒不舒服,也不像顧玉柔的髮髻那樣,看起來幾乎搖搖欲墜。
不過只是個細節,卻讓顧念雲心底暗暗下定了決心。雖然今生流雲公主免除了和親慘死的命運,可是公主的婚姻始終不能由着自己。但是,只要她顧念雲能夠做到,一定會盡力讓流雲公主有個更加快活的今生!
終於梳好了髮髻,兩位公主拿起發笄插上去。
爲了讓顧半城滿意,顧夫人給顧玉柔選的發笄也是顧家庫房中最上好的貨色,可是又怎麼比得上流雲公主拿出來的這枚貓兒眼發笄?大宛國進貢的寶石,皇宮中雖然不少,可是外界卻是萬金難求!
這枚貓兒眼拿出來的時候,陽光下散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芒,讓在場的賓客們不由得都低呼出聲……
前世的時候,顧念雲的及笄禮雖然也是顧夫人極用心張羅的,可是當時顧念雲一心都沉浸在新嫁娘的歡喜之中,絲毫沒有注意到這種感覺。
看着顧玉柔腫脹成豬頭,又因爲惱怒漲紅的臉,顧念雲只覺得心頭痛快到了極點。前世所受之辱,她定要千百倍地叫顧玉柔償還回來!
一死了之怎麼夠?她必然要讓顧玉柔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發笄加好,秦國夫人和南安王妃又各自取了托盤上的髮簪,隆重地隨着古琴曲插到二人的頭上。這其中,隨着南安王
妃的動作,顧玉柔本來就不太牢固的髮髻幾乎要被她的動作散開了。
南安王妃本來就不願意來趟這一趟渾水,雖然是跟着婆婆來,可是這婆婆卻只是個繼母,哪裡有什麼好心情?若是顧玉柔壓得過顧念雲也就罷了,偏偏剛剛又丟了那麼大一個面子。
她看見這情景,哪裡還有耐心給顧玉柔整理髮髻?隨隨便便重新用髮簪插.了幾下,她便轉身離開了。
顧念雲用餘光看去,發現顧玉柔的眼睛裡幾乎已經有淚水在打轉了,她頓時心情極好,從跪坐的姿勢站起來,準備好及笄禮的最後一步。
下一步,便是請身份最高貴的正賓替二人穿上正紅色外袍,然後加上髮釵,整個儀式就結束了。雖然簡單,但是行完及笄禮,就象徵着女孩子正式成年,可以嫁人了。
苦塵師太和南安太妃把髮釵加在二人頭上,又扶着二人穿上了正紅色的大禮服,這才宣佈禮成。
一開始還隨着各種高.潮讚歎的賓客們,現在已經不出聲了。
苦塵師太和秦國夫人做正賓,流雲公主做贊者,三支髮飾一支比一支更加價值連城。從前在京城中毫不起眼的顧念雲今日裡,竟然是全場最耀眼的那個人!
更有那心細的,甚至發現流雲公主爲了今天的及笄禮練習了梳髮……這樣天大的面子,居然只是一個三品官的長女?
然而,讓她們驚駭的還在後頭!
整個儀式結束,苦塵師太站了起來,示意琴聲稍停。所有賓客的目光,一下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她少有地微笑了一下,這纔出聲。聲音雖然不是十分高亢,可是因爲所有人都安靜到了極點,因此足夠每個人都聽清她說什麼了。
“感謝各位夫人小姐,前來參加我這徒兒的及笄禮。”
徒兒!
苦塵師太能賞臉出面,就已經讓所有人都驚駭了,可是她居然是顧念雲的正賓!
苦塵師太能成爲顧念雲的正賓,就足夠所有人都津津有味地說上半年了,可是她居然還是顧念雲的師父!
苦塵師太的徒弟的身份,幾乎已經比得上顧家珍藏的那一枚免死金牌了!
重生回十六歲這年兩個月,顧念雲終於再一次成爲了所有人目光中的焦點。
她低下頭,略有些羞澀地笑着,可是那抹紅色的身影,卻成爲所有人眼中揮之不去的焦點。
“氣死我了!”
及笄禮之後,剛剛送走臉色同樣不好的南安太妃和曲麗雪之後,顧玉柔就氣沖沖地回到了自己的桃花塢。
一把把桌子上一套精緻的官窯瓷器盡數推到了地上,顧玉柔尖叫了兩聲,發現梳妝檯上又擺上去了一面精緻的銅鏡。
“誰?”她大聲地喊叫着,“誰又把銅鏡擺出來了?我不是說了把所有的銅鏡都收起來嗎?”
她的臉現在還腫着,銅鏡只能提醒她這一點,她顧玉柔在自己的及笄禮上不但丟了面子,而且連引以爲榮的容貌都成了豬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