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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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兒見我搖搖欲墜,忙扶着我趁機小聲說“小姐,清水庵。”我點頭“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大娘願意怎麼想便怎麼樣罷,明日我要帶玉兒回清水庵,繼續給我娘守孝。”大娘聽我這麼說皺皺眉頭“你要守孝,你便自去了。玉丫頭既然已經是沖天的人,今日就收拾收拾到沖天屋裡去伺候罷。好了,你們都退下吧,沒得總拿這些骯髒事來煩我。”

我一動不動“玉兒要和我一起走。”大娘有些惱怒,復又笑道“你莫擔心,等你期滿,我必定會讓你嫁入我們陳家。”我伸手拿下玉簪抵住喉嚨“玉兒要同我一起走,現在便出發。若你不同意,我們便都死在這兒罷,你也落的清淨,我們也得了自在。”

大娘猛然站起,手指指着我“你!”我冷冷昂首看着她,手中玉簪慢慢刺入皮膚,血滴滲出,我卻感覺不到一絲痛意,反而有種爽快淋漓的解脫感。凌才見狀,撲到在地,跪在大娘面前“娘,你若不答應,你以後也見不到你兒子了!”

大娘有些猶豫的看向沖天表哥,沖天表哥嫌棄的看着我和玉兒“姑媽,侄兒還是等表妹期滿罷,那丫頭玩過就算了,娶回家還是免了罷。”

大娘見沖天表哥開口,忍住怒氣“好,我且容你。張嬤嬤,讓人備車,連夜送這兩個賤貨去庵堂!你給我好好在那裡想明白,三月之後,你除服之時,我便派人接你回府,嫁給你表哥。你最好別想給我玩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事兒,我有得是辦法整治你。”

我冷哼一聲,慢慢將簪子插回頭上。凌才走過來扶起我,大娘見狀越加惱怒,硬從牙縫裡擠出“我知道你們不怕死,不過你們可想嚐嚐這不死不活的滋味!”

一路顛簸,總算是到了清水庵。到了之後,玉兒便有些撐不住,強忍着還想來扶我。我忍住心酸滋味,反而扶着玉兒“好妹妹,你先別管我了。你伺候了我那麼久,今日就讓我好好照顧照顧你罷。”

凌纔跟在身後默默不語,見我們兩人東倒西歪卻還要互相攙扶,快步上前,一把抱起玉兒“二姐,你快去準備些熱水,給玉兒清洗清洗,便早些睡罷。今日我在這裡守着你們,你們別怕。”

我擡頭看着凌才,本來盤旋嘴邊拒絕的話,卻見他一副愧疚的神色,便嚥了下去。拉拉衣角,正兒八經給凌才福了福“多謝你。”凌才見我舉動,忙轉過頭去不看我,過了小會才道“你總是我二姐,可我,二姐,你別怨娘,她也是一時糊塗。”

我張口結舌,確實,大娘是凌才的親孃,他再把我當做親姐姐,也不如他娘來的親近。不管大娘怎麼對我,凌才也只能讓我別怨而已。

我低頭扯了抹冷笑,復又擡頭已經恢復正常神色“別多說了。快些走罷。”

我們幾人快步走回我原先住的地方,凌才小心翼翼將玉兒放在牀上。忽得驚叫“二姐,玉兒額頭好燙。”我一把推開凌才,衝到牀前,顫抖着摸上玉兒的額頭,確實燙手。

“快,快去叫大夫。”我衝凌才大吼,凌才被我吼得一愣,醒悟過來,拔腿就往外跑。我匆忙打水給玉兒擦拭額頭,卻發現她已經開始糊塗起來“小姐,小姐快跑,快跑!”

“玉兒,我沒事了,我真的沒事了。”

“小姐,快。不要,表少爺,你不要,走開走開,放開我!放開我。好疼啊,求求你,不要不要啊,啊啊!”

我抱着玉兒越來越燙得身子,手足無措,只能呆呆流淚。覺得我是那麼的無能,救不了娘,救不了玉兒,反而還讓玉兒爲了我受如此苦楚。難道這天地之大,根本就沒有我鄭影兒的棲身之地!難道只有追隨娘到地下,才能換來些安寧嗎!可是,可是大仇未報啊!

菩薩,我心裡暗道,你睜眼看看這裡的苦命人吧。你給她一條活路,我這條賤命,隨你拿去罷。

“二姐,二姐,大夫來了。”我聽見屋外凌才大呼小叫。我忙將玉兒平躺在牀“玉兒,你有救了。大夫來了。”

我快步走出屋子迎了上去,卻見眼前的那個少年大夫,不就是那日在桃花林中見到的周旭臣嗎?

周旭臣也沒想到求病得是我,慌忙走了過來“小姐,小姐,在下得見小姐,真是三生有幸。啊,小姐,你哪裡不適,容在下給你把脈。”我惱怒不去瞧他,怒氣衝衝對凌才嚷“我讓你去請大夫,你找了個什麼人來。若你不願意救玉兒便明說,何必故意耍弄我們!”

凌才站在那裡直喘氣,卻委屈不答話,推推周旭臣“周大夫,病人在裡屋,你快去診治罷。”周旭臣見狀,倒也正色,疾步走了進去。我冷冷看了凌才一眼,快步跟了進去。

走進去發現周旭臣已經在給玉兒搭脈了。他見我進去,皺着眉頭問“這位姑娘似乎受了極大的驚嚇,而且我看她似乎有些受傷。到底是怎麼了?”我看着玉兒只問“周大夫,麻煩你救救她。”周旭臣搖搖頭,我心一緊,他又說“受了驚嚇,又受了風,寒氣入體,我開幾幅藥便是了。”我聽他說得輕鬆,又見他神色不似作僞,才鬆了口氣。

又喚凌才“剛纔是我一時心急,你別見怪。還要麻煩你隨周大夫去拿藥。”凌才點頭,周旭臣搖搖頭“不用,我剛出發時就聽了鄭公子所說症狀,多拿了些藥材,好在都是能用的。我去煎藥,鄭公子幫忙照顧你姐姐罷。”

我點點頭,不再說話,坐回牀邊,繼續拿冷水給玉兒敷額。過了好一會兒,周旭臣端着湯藥進來。我一點點給玉兒餵了下去,見她終於臉色不似剛纔那般血紅才慢慢放下心來。

等到玉兒安心睡着,我才發覺自己剛纔一陣忙亂時,手臂不知在哪裡劃了一道血口,還在流血竟然也不知道。我扯着嘴角苦笑,慢慢走了出去,想隨意找塊布條包紮一下。

沒想到周旭臣還在院外,凌才卻不知跑到哪裡去了。“鄭小姐,你,啊,你手流血了。”周旭臣走上前來,卻驚呼道。我把手放身後一藏,淡淡說道“無礙的。”周旭臣微微皺眉“看你也是嬌滴滴的大家小姐,有什麼事情需要你如此忍耐。”說着便抓過我藏在身後的手,拉着我坐在石凳上,瞧了瞧,擡眼看着我笑道“雖說沒什麼打緊,不過還是要小心些,別留了傷疤便不美了。”

我抽回手臂“無礙。”周旭臣輕嘆,起身離開。我見他走了,也不說什麼,擡眼看着天上月色,這月色皎白,清塵無暇,倒有些像我還小,那時娘還沒失寵,又懷有身孕,爹偶爾還會來看我們。我也曾無憂無慮的在娘懷裡撒嬌,想哭便哭。只是,有日娘突然跌倒,肚裡的小弟弟沒了。自從那日起,娘哭起來也是壓抑的哭,而我則慢慢習慣忍受。

“啊。”我忽的抽疼,就見周旭臣半蹲在我身邊,正拿着一塊乾淨的帕子給我擦拭傷口。“你!”我又狠狠想抽回手,周旭臣緊抓不放“一會兒就不疼了。”擡頭對我一笑,我一個失神,周旭臣卻抓緊將我手給包紮了起來。

我見手被包紮好,不再說話,淡淡瞥了眼“多謝費心。”周旭臣站直身子,低頭緊盯着我,我滿臉羞紅就待發作,就聽他說“小姐若有什麼苦楚自可跟在下說。在下雖無萬貫家財又無官職在身,但在下一片真心,可昭日月。在下願爲小姐分憂,在下,在下,願爲小姐做任何事情。”

我擡眼看他,周旭臣一臉誠懇,我淡淡一笑“既如此,今日得蒙公子相救,無以回報。請公子去我家提親罷,若我家不願將我嫁你。請公子便討要我的丫鬟罷,她叫玉兒。”說完,便站起身,轉身回房。就聽身後周旭臣興高采烈道“在下必定去求親,只是,在下願只與小姐相守,丫鬟的話,還是,呵呵,在下,在下還是不要了。”我轉過身,關門前冷冷看着周旭臣道“周公子不是說任何事情都願意做嗎?”

我走回牀邊,看着玉兒發呆。但願那周旭臣能去提親,就算我逃不脫表哥魔掌,起碼能讓玉兒逃脫了。想大娘也不願意爲了一個丫鬟鬧得家宅不寧罷。到時候,回家待嫁時,就讓我先殺了大娘替母報仇,再殺了表哥替玉兒報仇。

我緊緊握拳,卻忽得放開,泄氣般的斜靠在牀上。上次爲了下毒已經害了玉兒,如今若我又要報仇,卻無完全之法,不僅不能得報大仇,反而又會要連累玉兒罷。到底,到底我該怎麼做纔好啊!

這時,卻聽凌才叫門聲。我忙穩定情緒,走去打開門。“二姐,你居然讓周大夫去提親?”凌才連聲問道,我點點頭,看了看周旭臣已經走了“難道你想我嫁個那個畜生嗎!”凌才愣愣點頭,卻又有些爲難道“怕娘不會同意。周大夫雖然醫術高超,又考過學,只是家境貧寒。”我嘆了口氣“如果大娘一定要我嫁給那個畜生,我也唯有一死抗之。凌才,我若不在了,你一定要多多照顧玉兒,萬萬不可讓她再受屈辱。”

凌才見我說得堅決,便堅定神色道“二姐,你放心,我定然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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