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都給我住手!住手!”
齊蘿一一拂開他們的身子,大聲的斥責着,以強硬的姿態讓他們停下了動作。
待那些孩子看到朝景的時候,忽地一鬨而散,朝景這才發現了坐在不遠處輪椅上的八皇子宇文逸凡,他步伐沉穩地走了過去。
“天吶!是西西!”
只聽得齊蘿一聲驚吼,朝景忽地站定扭回頭望了一眼,果真是西西,然,他還是走向了宇文逸凡。
“微臣參見八皇子。”
“景世子不必見外,本皇子被養在宮外,沒有那麼多禮節。”
朝景直立起腰桿,深深地打量了一眼宇文逸凡,他六歲那年因一場火災失去了行走的能力,生母賢妃爲他尋遍天下名醫,也無法挽救。
他也從此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任誰也想不到,如此老成的宇文逸凡,不過才九歲,三年的時光在他身上映出了三十年的光景。
宇文逸凡沉沉的看了齊西西一眼,出聲同朝景道別,“本皇子身子不適,便先行告辭了。”
朝景點了點頭,目送着他遠去,他的雙手沉穩的推着輪椅,脊背孤傲挺拔,身上倒有些他小時候的味道。
而在另一邊,齊西西在看到齊蘿之後,突然伸出手臂一把抱住了她的脖頸,大聲的哭了起來,將先前受到的委屈盡數發泄了出來。
已經走遠的宇文逸凡輪椅忽地一頓,脣角邪惡的揚起,又推着輪椅緩緩地走了。
聽着齊西西的哭聲,齊蘿只覺得萬分的心疼,她從來沒想過西西在這裡居然會被人欺負!
齊蘿輕輕的拍打着她身上的灰塵,又拭去她臉上淚珠,坐在地上冷冷地問道,“那些人爲何要針對你?”她心中的憤怒值飆升!
齊西西的臉上一片水亮,身子因爲抽泣而上下劇烈的聳動着,哽咽地說道,“我、我見有個哥哥一直坐着帶輪子的椅子,沒、沒人和他說話,也沒人陪他玩,就好心過去幫他推椅子。他不同我說話,我以爲他是啞巴,便講了好多自己的事說給他聽,沒想到他竟會說話,還告訴那麼多人我的身世,讓他們來欺負我,嗚嗚……”
齊蘿一把抱住了她,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朝景也聽到了齊西西的話,然,他與齊蘿的心境卻大不相同,八皇子想必是不想讓任何人親近他,而西西又趕不走,纔出此下策。
齊蘿見朝景走了過來,猛地扭頭衝着朝景說道,“我要帶西西回府,我看這書不念也罷!反正當文盲也沒什麼不好的!”
她突然發現她很討厭森嚴的等級制度,血統普通平凡便是有罪,到哪裡都要受到欺凌!
到底憑什麼!同樣是流在身體裡的血液,究竟是哪個成分讓她們低人一等了!
然,她討厭,卻又無能爲力做出任何改變。
朝景莞爾,“好。”
朝景抱着齊西西,齊蘿沉悶地走在一邊,一道回齊西西的住處。
剛一推開門,便看到一白色的信鴿自窗外飛出,棋枰詫異地站起身來,欣喜的喊道,“小人蔘見世子爺!參見世子妃!”
朝景黑着臉走了進來,將齊西
西放下,他斜視着棋枰,冷冷地道,“本世子讓你來陪讀,不是讓你與人互通書信!”
棋枰這才發現齊西西的不對勁兒,當他看到她衣服上的腳印時,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前兩日他便看到她身上的腳印,盤問她時,她只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可如今看來,她撒了謊!
他忽然雙膝跪地,面朝着朝景,垂下頭聲音低沉地說道,“爺,是小人疏忽了,小人甘願受罰!”
齊西西見他如此,也學着他的模樣,跪在了他旁邊,昂着頭大聲的說道,“不是棋枰哥哥的錯,書院規定夫子授課的時候不許有人陪讀,是我讓棋枰哥哥先回來的。”
齊蘿從後面走了上來,她笑着捏了捏齊西西的臉蛋,“棋枰不是你哥哥,是叔叔!以後就叫……棋枰叔叔!”
棋枰眼角抽搐着看了齊蘿一眼,垂下了頭。
齊西西瞪着大眼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朝景問道,“景世子叔叔?”
齊蘿笑着重重的點了點頭,一臉孺子可教的表情摸了摸她的腦袋。
齊西西眨巴着明亮的大眼望着齊蘿,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笑着喊道,“齊蘿姐姐!”
“乖!”
齊西西之所以會這麼喊,是齊蘿早先就教過她,還特意糾正了要喊姐姐!
朝景和棋枰的眸瞬間都望了過來,齊蘿眨巴着眼與他們對視。
齊蘿打定了主意要帶齊西西回去,便在吃過午飯之後,由齊西西帶着去找夫子說明情況。
而朝景和棋枰便回房間裡去收拾東西。
棋枰沉着臉不安的問道,“爺,究竟是何人與鷹組作對?”
前幾日有人連夜闖入鷹組,殺了不少的人!雖說鷹組並無受到重創,卻也損失了不少的人!
朝景冷笑了一聲,淡淡地吐出三個字,“北家軍。”
“北堂世子?鷹組從未冒犯過北家軍,北家軍爲何如此!”
棋枰在得知這件事情到現在也沒有想清楚。
朝景冷冷地負手而立,目光怔怔地望着窗外,脣角扯出一抹嘲諷的弧度。
見朝景沒回他的問題,棋枰也不再詢問,他只想着等見到棋聲之後要問清楚,這次的事情不會就這麼算了!
齊蘿牽着齊西西剛從夫子房間出來,她心情大好,沒想到夫子竟如此好說話,她還未張口,他便知曉了她的來意。
不過也好,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她們剛走到拐角,齊蘿擡眸望去,便看到一坐着輪椅的少年,目光怔怔地望着平靜的湖面,眼底一片深邃。
“逸凡哥哥!”齊西西松開齊蘿的手掌,邁着小短腿跑了過去。
齊蘿因爲好奇也跟了上去。
宇文逸凡彷彿沒有聽見一般,保持着他的姿態,身子一動不動,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
齊西西跑到他身邊才停了腳步,她直視着他,“西西知道你很討厭我,不過從今天開始,我也開始討厭你了。我今日就要離開書院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似乎是在道別,又像是在賭氣。
“嗯。”
宇文
逸凡的眸波瀾不驚,依舊看着湖面,心中卻因她的話激起了一絲漣漪。
齊蘿聽到那少年的聲音,不由得腳步一頓,她順着視線往下,看到了那雙蓋着棉被的雙腿。
“哼!”
齊西西大聲的哼了一聲,突然伸手一推想要將他推進湖裡。
齊蘿心頭一緊,趕忙出聲阻止,“齊西西!”
可齊西西並未撒手,只是將他的輪椅推到湖邊,一隻輪子懸在湖面上,用盡全身的力氣死死的拽着,不讓輪椅滾下去。
齊蘿陰着臉上前將輪椅拽了回來,然,令她驚奇的是,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這少年的神色始終未變,彷彿看破了生死一般,她不禁懷疑,他真的只是一個少年嗎?
齊西西的臉漲得通紅,她是想把他推下去報這些天那些人欺負她的仇,可到了最後,她還是拼死把椅子拉了回來!
讓她更生氣的是,逸凡哥哥居然什麼反應都沒有!
“對不起啊,西西,道歉!”齊蘿瞪了齊西西一眼,默不作聲的盯着宇文逸凡。
齊西西氣呼呼的別開了臉,絕不道歉!要道歉也該是他道歉!
宇文逸凡這才轉過頭看着齊蘿,淡淡的笑着說道,“想必這位就是救了皇奶奶的齊蘿皇姐吧?在下是八皇子宇文逸凡。今日之事,本皇子不怪她。”
齊蘿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的聲音正處於變聲期,低沉有磁性。可他說話卻無比的老成,若是在他面前遮上一屏風,說他與朝景同歲,想必也無人懷疑。
齊西西瞪着他反駁道,“逸凡哥哥說反了吧!”
齊蘿詫異的看了齊西西一眼,她平日裡從不如此,爲何今日如此偏激!她忽地想起方纔她的話,原來害她被欺負的便是他!
她同宇文逸凡道了別,牽起齊西西便往回走。
齊西西皺着小臉扭過頭深深的瞪了一眼宇文逸凡,而與此同時,宇文逸凡竟轉過頭與她對視,脣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好不容易把他倆分開了,齊蘿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今日的齊西西可真是讓她大開眼見,這個地方可真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她帶着齊西西直接出了荊博書院,此時棋枰和朝景已經侯在馬車旁了。
“齊蘿姐姐,我想騎馬!”齊西西忽然伸出短短的胳膊指了指棋枰身邊的俊馬。
棋枰笑着,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放在馬上,他利索的翻身上馬。
棋枰拽着繮繩,回過頭和他們道別之後,絕塵而去。
齊蘿翻了翻白眼,她忽地扭過頭對着朝景說道,“朝景,我也要騎馬!”
朝景淡淡地瞥視了她一眼,淡漠地說道,“不行。”
齊蘿的眸垂了下來,她就知道不行,他這特殊的身份真是讓人抓狂!
他們的馬車回到王府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二人下了馬,一道走進了府裡,芰荷忙走去前廳回稟夏侯笙晴。
剛走進府裡沒多遠,朝景突然彎腰打橫抱起了齊蘿。
齊蘿的心一沉,正想出聲詢問,但當她看到他眼底的戲虐時,不由得伸出雙手捂住了自己紅透了的臉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