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十二人小隊,除了卡其夫一個人僥倖活下來之外,其他的十一個人全都被掩埋在了那幢驟然垮塌的大樓下……
緊握住手中的象鼻刀,卡其夫幾乎是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一雙眼睛也死死地盯住了眼前這幢廢棄建築物的高層位置。
在踏進廢棄建築物的瞬間,即使在黑暗之中的光線變幻並不明顯,尤金與卡其夫卻依舊各自尋找了個能夠掩藏自己身形的水泥柱停頓下來,靜靜地等待着自己的眼睛完全適應廢棄建築中更爲黑暗的視覺環境。
黯淡的星月之光透過廢棄建築上的孔洞與門窗投射進來,在堆滿了瓦礫與各種垃圾的地面上刻畫出了各種各樣的古怪圖案。尤其是在靠近一處樓梯的位置旁,兩塊並不規則的光斑照射着的瓦礫堆畔,赫然躺着兩具身上釘滿了螺旋狀雙頭尖錐的屍體。
注視着那兩具屍體旁巨大的兩灘乾涸的血跡,再看看那兩具分別失去了左臂和右小腿的屍體,尤金無聲地朝着卡其夫做了個‘安全’的手勢。
將自己僞裝成屍體後、等對方前來查看具體情況時暴起襲擊的手段已經屢見不鮮。尤其是對那些具有豐富實戰經驗的職業軍人或是職業刺客來說,這種傻乎乎的誘導攻擊模式簡直就是送死!
試想一下,在殘酷得如同地獄般的戰場環境中,能夠看到一具完整屍體的可能性比中樂透彩票的頭獎還要低!如果看見這麼一具完整的屍體躺在自己面前,那麼幾乎百分之百的職業軍人能夠作出的舉動,就是朝着那具屍體來上一梭子子彈,或是乾脆扔過去一顆手榴彈!
出乎尤金的預料,卡其夫對尤金作出的‘安全’手勢卻沒有給出讚許的迴應,反倒是朝着那兩具屍體上方的樓板指了指,比劃着手中的象鼻刀作出了個‘盯住上面’的戰術手語。
小心翼翼地從藏身的水泥柱後露出了一隻眼睛,尤金眯起了眼睛朝着卡其夫指點的方向看了過去。
在那兩具屍體斜上方的樓板上,或許是因爲年久失修,又或許是因爲那原本就是個預留的電氣線路通道,一個看上去足有浴缸大小的窟窿赫然在目。
盯着那個黑漆漆的窟窿看了小半天,尤金有些不解地扭頭朝着卡其夫揮了揮手中的藤盾,比劃着藤盾與象鼻刀作出了個‘有何問題’的手勢。
沒有搭理尤金,卡其夫卻是轉頭朝着已經跟着自己走到了廢棄建築入口處的葛洛耶維奇晃了晃手中的藤盾,再朝着那兩具屍體的方向比劃了幾下,作出了個‘安全’的手勢。
眼看着還沒弄清楚狀況的葛洛耶維奇端着一柄粗大的二十四磅尖刺戰錘朝着那兩具屍體慢慢走去,尤金幾乎要忍不住朝着卡其夫伸出自己的大拇指!
葛洛耶維奇曾經是一名鋼鐵工人,同時也是一名精神異常的連環殺人犯。在被送到西伯利亞的監獄服刑兩個月零一星期之後,監獄方不得不專門爲葛洛耶維奇專門增設了一間單人牢房。
理由很簡單——與葛洛耶維奇同一個牢房的犯人通常都活不過一個星期,就會在某個月黑風高的晚上被葛洛耶維奇拆解成破爛不堪的人體零件。
而最爲恐怖的一次,是在某個月圓之夜,葛洛耶維奇將與他同牢房的七名重刑犯撕成碎片後,再將他們的頭顱堆疊在一起,跪在那堆猙獰的人頭前朝着慘白的月亮虔誠地祈禱着……
天知道那個神秘的俄羅斯富商,究竟是通過怎樣的方式,將葛洛耶維奇這麼個只應該活在地獄中的怪獸弄到了這裡?
不過……這樣也好!
只對殺人有興趣的葛洛耶維奇從來都不在乎除了殺人之外的任何事情,哪怕是讓他徒步走過一堆燃燒的火炭之後再去殺人,這個明顯有些腦子不對路的傢伙也會甘之如飴!
有這樣一條可以前去探查陷阱的探路犬,何樂而不爲?
寂靜深夜中,除了葛洛耶維奇那沉重得絲毫不加掩飾的腳步聲,唯一還能聽見的,便是尤金與卡其夫那愈來愈粗重的喘息!
眼看着葛洛耶維奇一步步地走近了那兩具倒臥在樓梯口的屍體,尤金與卡其夫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握緊了手中鋒利狹長的象鼻刀,眼睛也死死地盯住了那個看上去就隱伏着殺機的樓板洞口!
坑窪不平的水泥地面上,雜亂的建築垃圾絲毫沒能引起葛洛耶維奇的注意。甚至在遇見一些明顯已經有了風化痕跡的水泥疙瘩時,葛洛耶維奇更是狠狠地一腳踏了上去,讓那些看上去極其堅硬的水泥塊在自己的腳下變成一灘細碎的粉末。
眼看着兩具屍體已經近在咫尺,葛洛耶維奇獰笑着舉起了手中的二十四磅重的刺錘,打算再來一次早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動作——狠狠一錘,敲碎那些傻瓜們的腦袋!
驟然而起的轟然巨響中,已經高舉起了手中的二十四磅刺錘、正打算全力打擊的葛洛耶維奇頓時消失在了尤金與卡其夫的視線中。
出乎尤金與卡其夫的意料,那個天花板上的黑洞中並沒有出現任何的異常。反倒是在葛洛耶維奇的腳下,看上去坑窪不平、但卻異常堅固的水泥地面卻驟然坍塌了下去。激盪而起的煙塵中,葛洛耶維奇的慘叫聲短促地響過了一聲之後,便再也沒有了任何的聲息!
瞠目結舌地,尤金與卡其夫呆愣了好半晌,方纔明白過來這個用屍體布成的誘殺陷阱究竟來自何方!
用一個看上去就極具威脅性的黑洞來吸引視線,而真正的陷阱卻來自腳下的那個用廢棄的建築材料掩蓋的大坑!
從葛洛耶維奇那短促的慘叫聲來判斷,葛洛耶維奇顯然已經凶多吉少……
冷汗潺潺地相互對望了一眼,尤金與卡其夫小心翼翼地從藏身的水泥柱後挪動着身體,儘量小心地貼着那個陷坑的邊緣朝着樓梯口的位置挪了過去。
整個廢棄建築的一樓空蕩蕩一覽無餘,除了幾根水泥剝落的粗大水泥柱之外,根本就沒有任何能藏人的地方。再加上對手設置了這麼個緊貼在樓梯口的陷阱,那麼幾乎可以肯定,活下來的對手就在這樁廢棄建築的樓上。
站在陷坑邊緣,尤金心有餘悸地朝着陷坑底部掃了一眼,葛洛耶維奇那被好幾根鏽蝕的鋼筋穿透的身體赫然在目。也許是因爲體格強壯、又或是是因爲那幾根鏽蝕的鋼筋並沒能穿透葛洛耶維奇身上那些能立即致命的要害,一息尚存的葛洛耶維奇掙扎喘息着,朝着站在陷坑邊的尤金無力地伸出了雙手。
與卡其夫對望一眼,尤金冷冷地搖了搖頭,扭頭朝着黑漆漆的樓梯口看了過去……
即使是在具有完備醫療條件的地方,葛洛耶維奇的傷勢也難保能救活,更何況是在這樣的荒郊野外?
而起……在這種只能留下兩個活人作爲戰勝者的黑市拳賽中,誰又會樂意花力氣給自己留下個致命的對手?
無獨有偶,卡其夫也將注意力集中在了黑漆漆的樓梯口上。
也許是因爲這幢建築物在被廢棄之後,曾經遭到過流浪漢們的洗劫。原本存在的金屬樓梯扶手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是在樓梯的臺階上留下了或大或小的一個個窟窿。
尤其是在樓梯的轉角處,也許是因爲那些拆除金屬扶手去賣錢的流浪漢們太過賣力,一整塊水泥板都被撬得斷裂開來,只留下了剛好夠讓一個人立足的一小塊平臺。
用手中的象鼻刀指點着那塊只夠一個人立足的平臺,卡其夫壓低了嗓子朝着站在更加靠近樓梯口的尤金低叫道:“你先上!”
只是瞥了一眼那塊僅能供一人立足的水泥平臺,尤金立刻堅決地搖了搖頭:“絕不!”
血腥的搏殺已經到了尾聲,在這個時刻,任何一個人都會成爲自己活下去的障礙,任何一個人也都會是自己的死敵!
在那樣的一小塊水泥平臺上,如果遭受到前後夾擊的話,哪怕是萬能的戰神也逃脫不了隕落的命運!
有意無意地,尤金手中的藤盾已經再次護住了自己的身體,另一隻手中抓着的象鼻刀也指向了陷坑另一邊的卡其夫,冷着聲音低喝道:“要不你先上,否則的話,我不介意先解決掉一個麻煩!”
不甘示弱地同樣舉起了手中的藤盾與象鼻刀,卡其夫針鋒相對地朝着尤金冷笑起來:“就憑你?”
眼睛飛快地轉動着,尤金迅速地打量着周遭的地形,慢慢朝着那堆趴着兩具屍體的瓦礫堆挪了過去:“別拿着你那內務部特別小隊的頭銜嚇唬人!我在莫斯科街頭拿刀捅人的時候,恐怕你還在小學裡掀女孩子的裙子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