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救救我……”
標準的中文普通話,特徵明顯的華裔面孔,滿臉的驚恐與淚水,顫抖着、因爲過度緊張而導致有些痙攣的手指緊緊地抓住了自己的袖子……
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感謝漢字的博大精深,在短短的幾秒鐘內,荊楚鋒的腦子裡已經閃過了十來個能夠形容眼前這名亞裔女子的詞彙!
在剛剛到達非洲小國岡比亞、走出機場後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手裡提着個破牛仔包的荊楚鋒便遭遇到了這麼令人詫異的一幕。
接下來的,理所當然的,就該是英雄救美四個字了吧?
擡起頭看看周遭,四個身高足有一米九以上,體型健碩得如同步兵裝甲車般的白種男子氣勢洶洶地朝着自己撞了過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多半分鐘後,那四個白人男子便會像是四堵牆壁般地,將自己和自己面前這個楚楚可憐的華裔女子圍堵起來。
無奈地嘆息一聲,荊楚鋒鬆開了自己的手指,讓手中那個有些沉重的破牛仔包落到了堅硬而又灼熱的水泥地面上,再將那個幾乎掛在了自己手臂上的華裔女子輕輕推搡開來,嘆息着用一口標準的倫敦腔英語說道:“求求你們,放過我,好不好?”
指點着那幾個髮型完全一致、就連行進步態也幾乎完全相同的白人壯漢,荊楚鋒近乎呻吟般地低聲笑道:“英國SAS的人馬,而且還是現役人員。如果猜得沒錯的話,街角的那輛貨運麪包車裡,還應該有至少三個後勤支援小組的人?”
絲毫不顧忌四個白人壯漢已經將自己圍攏起來,而且滿臉兇相地像是要朝着自己動手,荊楚鋒順手從自己的口袋裡慢慢摸出了一支皺巴巴的香菸叼到了自己嘴裡:“至於您,MI6的非洲區行動小組第三順位負責人蘇小蘇小姐,承蒙您青眼有加,居然親自出馬來實施這麼個誘騙計劃,我是該說不勝榮幸呢?還是該說黴運當頭?”
用一個微小的動作制止了那四個壯碩的白人男子作出下一步的行動,方纔還滿臉淚痕的華裔女子在瞬間擦乾了眼淚後,變得笑顏如花:“那麼您呢?荊楚鋒先生,您在最近兩年內以旅遊或商務考察爲名目,頻繁出入各個戰亂國家或第三世界國家。而且每次在您出現之後,總會有些人倒黴,甚至是莫名其妙的失蹤?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只要您出現的地方,就一定會有麻煩出現?對此,您是否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利落地用一個古舊的黃銅打火機點着了那支皺巴巴的香菸,荊楚鋒一本正經地朝着蘇小蘇說道:“出於對女士的禮貌,我可以對您給出我的解釋——這一切純屬巧合!當然,出於對貴機構的尊重,我也可以給出我的解釋——這一切關你們屁事?現在,讓我安靜的走到那輛出租車旁邊好麼?或是你們打算在公開場合,公然對一名守法的中國公民實施攻擊性行爲?”
也不等蘇小蘇作出任何的反應,荊楚鋒就像是游魚般地一晃身子,竟然從兩個幾乎肩並肩圍堵着自己的SAS成員中擠了出去,一步三搖地朝着機場馬路對面那些正在排隊候客的出租車走了過去。
揮手製止了四名很有些惱羞成怒的SAS成員追擊荊楚鋒的腳步,蘇小蘇死死地盯住了荊楚鋒的背影,狠聲低喝道:“現在沒必要發生直接衝突!回到車上去,通知另外的人對這傢伙進行二十四小時追蹤!方纔我已經在那傢伙的包上裝了個追蹤器……”
話沒說完,蘇小蘇猛地意識到荊楚鋒竟然遺棄了那個看上去已經破爛到了極點的牛仔包。
還沒等蘇小蘇回味過來荊楚鋒到底是什麼意思,從那個破舊的牛仔包裡猛地冒出了一股淡淡的白煙。
伴隨着那股白煙冒出來的,是已經走到了街對面的荊楚鋒那誇張得令人憤恨的聲音:“天啊……炸彈!那幾個人,他們有炸彈啊……”
滿街人潮頓時紛亂!
在岡比亞這種政變頻發的小國家,所有的土著居民最爲熟悉的就是槍聲與爆炸聲時不時地在自己的身邊響起。尤其是那些窮到只能用得起羅馬尼亞版二手AK的軍,三不五時地朝着街上扔個炸彈已經成了彰顯自己存在的家常便飯!
紛亂逃離的人潮過後,是一羣同樣端着羅馬尼亞產AK的政府軍士兵,亂糟糟地嚎叫着圍攏在了預計的爆炸範圍之外。所有暫時沉默着的槍口與所有怪叫着的喉嚨都朝着蘇小蘇和四個SAS成員發出了同樣的信息——舉起雙手,趴在地上!否則……
毫不猶豫地,蘇小蘇立刻命令四個SAS士兵像自己一樣,立刻雙手抱頭趴在地上!
岡比亞這種國家的政府軍士兵或許沒經歷過任何系統的軍事訓練,但對於使用手中的粗劣武器打完一個加長版彈夾還是沒太大問題的!
在不到五十米的範圍內,被將近一百支羅馬尼亞產AK步槍掃射……
蘇小蘇的腦子裡猛地被唯一的一個英文單詞所佔據——肉醬!
破牛仔包中的白煙在三十秒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還沒等蘇小蘇擡起頭看一眼那牛仔包裡到底裝了些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幾雙粗糙的大手已經毫不客氣地將蘇小蘇緊緊按在了灼熱的水泥地面上。
隨之而來的,是一副堪稱古老、但卻絕對性能可靠的柱鎖式手銬銬住了蘇小蘇的手腕。
很快,從蘇小蘇的腰後,以及幾名SAS成員的腋下搜出的手槍讓那些岡比亞士兵們的情緒再次激昂起來。推推搡搡與厲聲喝罵中,蘇小蘇與幾個SAS成員被毫不客氣地朝着一輛停放在機場馬路邊的軍用卡車上押去。
至於那個冒出了白煙的破牛仔包,天知道荊楚鋒究竟在裡面裝了些什麼玩意。在蘇小蘇偷眼觀察中,也只是看見了幾名岡比亞政府軍士兵從那個破牛仔包裡翻出了幾件包裹着啞鈴的破舊衣服,還有一兩個已經碎裂開來的護膚品玻璃瓶……
惡狠狠地瞪着已經坐上了出租車、正一臉怪笑地朝着自己拋飛吻的荊楚鋒,蘇小蘇一邊努力讓自己不被那些粗魯的岡比亞士兵佔到太多的便宜,一邊壓低了嗓子朝着幾個SAS成員低聲喝道:“什麼都別說,不超過二十四小時,我們就能重獲自由!”
儘管同樣被戴上了柱鎖型手銬,身上也或多或少地捱了好幾槍托,幾名SAS成員卻依舊保持着精銳職業軍人所應有的良好素質。尤其是在蘇小蘇被押上了卡車之後,幾名SAS成員都有意無意地繃緊了自己的胳膊,儘量爲蘇小蘇爭取到了一個相對寬敞的獨立空間,同時也有效地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那些岡比亞政府軍士兵們對蘇小蘇的騷擾。
儘量讓自己不去理會那些岡比亞政府軍士兵身上散發出來的濃厚體臭味道,蘇小蘇的眼睛除了盯着荊楚鋒之外,同時也用餘光看向了那輛停在街角的貨運麪包車。
正如荊楚鋒所言,街角的那輛貨運麪包車的確是MI6的後勤支援技術車輛。除司機外可載員八名。看上去並不算太大的車體中密密麻麻的裝置着各種電訊器材,通過車頂上經過了精心僞裝的平板雷達訊號接收器與外界取得聯繫,並通過裝置在車輛周遭的六個微型攝像頭將觀測畫面實時發回指揮中心,供專職情報人員進行現場判讀後再將進一步的指令反饋回現場。
所以這種車輛在歐洲情報界有個響亮的諢名——天眼!
整個中部非洲,MI6也只有這麼一輛寶貝,相信通過車上的那些微型攝像頭,自己的遭遇已經被髮回了MI6駐非洲指揮中心。雖說面子上肯定不會好看,但至少自己能在最短的時間裡重獲自由,然後……
莫名地,蘇小蘇盯着荊楚鋒的眼神中,有了一股子決不善罷罷休的狠辣意味!
但也就在蘇小蘇那滿含着怨毒的目光中,已經坐到了出租車中的荊楚鋒施施然的跳下車來,手中輕輕搖晃着一罐看着像是塗鴉專用的顏料罐般的玩意,慢條斯理地踱到了那輛被叫做‘天眼’的後勤支援車邊。
瀟灑地揮舞着手臂,也不過就是三兩下的功夫,荊楚鋒已經在那輛後勤支援車的車體上寫下了‘叛軍奸細’幾個單詞。也許是害怕有人看不懂自己寫下的英文字母,荊楚鋒甚至極爲體貼地在那輛後勤支援車上畫出了個叛軍旗幟上的徽章圖案——一頭張牙舞爪的非洲土狼。
不得不承認,荊楚鋒所畫出的圖案在畫風上或許乏善可陳,但在給人的直觀印象上卻完美地做到了傳情達意。還沒等荊楚鋒走回出租車邊,幾個膽大些的平民已經看清了那個土狼徽章,大驚小怪地叫嚷了起來!
再一次的嚎叫與紛亂之中,蘇小蘇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更多的岡比亞政府軍士兵包圍了那輛後勤支援車,再用槍托砸開了那輛技術支援車的車門,從車上將幾個驚恐的後勤技術支援人員拖拽了下來……
與蘇小蘇的猜測一樣,在短短的三個小時之後,還沒等蘇小蘇適應岡比亞政府軍監獄的昏暗光線與腐臭味道時,洞開的監獄大門與一臉鐵青的外交秘書讓蘇小蘇明白了自由已經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與蘇小蘇所猜測的完全不一樣,MI6非洲地區指揮中心的負責人並沒有對蘇小蘇弄砸了的行動過多的責難,甚至都沒提起那輛被岡比亞政府軍士兵砸成了廢鐵的寶貝‘天眼’後勤支援技術車。
這一切都讓蘇小蘇忐忑不安……
直到兩個小時後,某個多嘴的文員私下裡告訴蘇小蘇,經常與荊楚鋒同時出現在同一個地點的某個目標人物,很不幸地與美國CIA蘭利總部直接派出的人員發生了正面衝突!
然後,當兩名CIA特工與六名正在美軍海豹六隊服役的輔助戰鬥人員再次醒來時,他們的身邊已經圍滿了岡比亞政府軍的士兵和那些擋也擋不住的記者!
在他們的身邊,是一包足有五磅重的C4炸藥和兩磅裝在鉛罐中的鈷-60金屬粉末。而在他們所處的公路上,二十分鐘後將會有國際人道主義救援車隊經過!
該怎麼解釋這一切?
相比之下,蘇小蘇所招惹的麻煩,不過像是幾個童子軍在野營時打錯了個繩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