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太子殿下和自家老師上門,馬周趕緊小跑着迎過去,“弟子不知老師到訪,未曾給您準備零食。”
墨雲擡起手臂將手上的布袋子在馬周眼前晃了晃,“無妨,我們自備了。”
李承乾很慶幸這是在自己人家裡,不然不送拜帖就到訪還這個作態,又得出醜。再看立在房遺愛身旁恭敬答話的馬周,連頭號小弟舒福佳都覺得可憐了馬周這個人才。
“咱們先進去吃點茶點,我們方從衙門那看熱鬧回來。”一路走着給弟子講述方纔看到的熱鬧,不顧自家大師兄的顏面狠狠笑話一番李氏後,房遺愛話鋒一轉:“爲師今日到來可不是因爲李家的事情。”
瞧房遺愛擺着張一本正經臉,馬周沒由來得心臟一緊。自家小老師很負責,知道自己只有沐休的時間才能跟師尊學習,老師走讀的時候經常到府上來檢查武藝和教些玄學知識。便是那會兒他也是嘻嘻哈哈進門,這樣擺着臉說有正經事兒可真是頭一回。
馬周細細一想,“可是有人讓老師不痛快了?誰那麼大膽子,弟子明日上朝參他。”
一國太子在旁邊坐着呢,公報私仇的話要不要說得這麼直接。想想之前有跟房玄齡不對付的人想拿房遺愛說事兒,結果不用房玄齡應對就讓馬周先一步給收拾了,自那以後沒人再用房遺愛給房家找不痛快。
本以爲王縣公不上朝,只要對着房玄齡來應該不礙着她什麼,沒想到馬周還真拿房遺愛當老師敬着。大家都是消息靈通的人,不信這麼多人護着房遺愛還有來找他茬的。若說本人主動惹事兒也不對,房遺愛真的好陣子沒犯錯誤了。
就在大家陷入思索疑惑之際,房遺愛衝馬周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自從你收拾了幾個不長眼的混蛋,更加沒人敢惹我了。我今日來是爲了你的親事,大部分人似你這般年紀娃都能打醬油了,這個事情不好再拖。上次你說未婚的年齡太小不好溝通,寡婦又多數帶着孩子與夫家有牽扯很麻煩,你的婚事真不好辦。好在,爲師能耐大,給你找了一個年方十八尚未婚嫁的世家女!”
說完,又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紙,打開後上面赫然是女子畫像。大家湊頭過去看,長得倒是真不錯,不過這圖是誰畫的,若是房遺愛……
“怎麼樣,我的畫技雖然比不得諸葛師弟,但是畫個圖還是可以滴。”
除了馬周,其他人皆驚訝。一是驚訝房遺愛這種年齡不大又吊兒郎當的人居然連弟子婚事都考慮到了,再則是驚訝馬周對女方的要求,如此要求羅列起來真的不好找,何況是畫上那般靚麗的。
只是,聽說對方還是世家女,諸葛恪提醒道:“若是世家女這個年齡還未嫁,是本身有隱疾還是名聲有污?”
這麼想的不止諸葛恪一人,對於世家來說聯姻非常重要,沒理由好好的姑娘放着不用。房遺愛能想到給弟子說親是好事,但他到底年齡小不瞭解其中的道道,大家都怕他好心辦壞事讓人給騙了。
房遺愛得意一笑,“自從瞭解到徒兒的想法,我便找墨家暗暗關注符合條件的人。最後挑出三人,我挨家、每夜去他們府中探查。
其中一家是寡婦無子,也算個小世家,只是那娘子的兩個兄弟皆不爭氣,若結親便是擔個倒黴岳家。另一家祖上出過幾個名臣,只是如今已落魄成所謂的耕讀世家,那娘子父母早逝,因爲兩個弟弟還年幼故此一直到最近才動了說親的念頭。看着家庭簡單又無長輩壓着好像還成,但測算後發現那娘子八字跟我徒兒不搭。
最後這個,我原本的想法同師兄們一樣以爲那娘子有什麼隱疾,探查後才知道原來是宅鬥。也是弄巧成拙,怕繼室背景太硬怠慢了現有的一女二子,那家主找了個小門小戶的擡進來。結果那個眼皮子淺的瞧着繼女說門好親就暗地裡給破壞了,那家主又忙又自以爲小戶女不敢做手腳竟什麼也沒發現。如此兩次快定親的時候突然不成,外面就傳聞人家閨女有問題,再就沒人敢上門了。
那個未嫁女不是精明人,不然早就發現情況不對了。此女的優點就是漂亮、賢惠、敬重長輩,缺點就是未曾有人教導過她涉世,心智上還不如當年五歲來入學考試的武師妹。我觀察過她幾天,覺得若有人教導不至於單純到如此地步,總得來看還是很不錯。”
我去,房二這回真的太靠譜了!
聽他說完,李崇義歪頭問道:“你說的可是禮部劉侍郎長女?若是他們家下手要快,前日我聽爹爹說那個老小子到處託人給閨女說親,似乎要給誰家送去做繼室。”
“就是他們家!”聽李崇義這麼一說,房遺愛有些急了,他衝着馬周問道:“你覺得他家怎麼樣?若還成,咱們上門去瞧瞧他家閨女,先把人穩住再說。”
馬周答道:“聽着還不錯,不用稟報師尊嗎?”
“事急從權,也不說今日就定下,只是先表達一下意圖省得對方再換了庚帖。”
房遺愛今天真挺靠譜,當然大半夜跑人家偷窺還畫像的事情被所有人忽略掉。大家聽着他的說辭也覺得有道理,如此說走就走隨便拿了點禮物,一行人就大咧咧往人家劉侍郎府上走。儲君拜訪蓬蓽生輝,想來對方應該不會怪我們冒昧纔是。
劉侍郎給嚇到了,他平日跟百家派之人無交情。聽說太子殿下打頭、房遺愛手上提着禮物,劉侍郎第一反應就是沒有好事。
瞧着劉侍郎一路小跑過來滿頭虛汗誠惶誠恐,房遺愛皺眉撇撇嘴突然覺得這樣的岳家有點寒磣自己弟子,小二郎一下就沒了好臉色,“劉侍郎任職於禮部,這就是您的禮儀?!”
房遺愛果然是來找茬的!
“聽說太子殿下來訪,微臣何德何能,恐慌之下略有失態還請各位擔待。”真憋屈,堂堂官員居然要跟房遺愛低聲下氣,然而誰讓人家靠山硬而咱只是分過家的劉氏旁支呢。
嗯,這個說法勉強可以接受,但到底第一印象不太好,啥好東西都往自家弟子那拿的房遺愛還是覺得他不夠好。算了,先讓徒兒看看他家閨女再說。
李承乾的想法類似,他非但沒訓斥房遺愛給劉侍郎留面子,反而微頷首說道:“我們路過你家進來坐坐,上些茶點就好。”
劉侍郎迎着人往堂屋走,管家突突着小腿趕緊去準備茶點。劉家僕從聽說太子殿下到訪都像小兔子一樣嚇丟了魂,與他們主子一樣以爲是無意間得罪人,人家來找茬的。
稍微穩住情緒,劉侍郎的表現慢慢好起來,總之是跑不了了,那還不如展現出氣節。
沒說兩句話,房遺愛再次挑刺:“劉侍郎在禮部主要做什麼?聽說禮部是個清水衙門,你就一輩子在那了?”
劉侍郎瞅瞅不言語的李崇義,這位的爹可是自己頂頭上司,難道因爲禮部任職的時候事情沒做周全得罪人?
“這,自然聽聖上安排,如若聖上需要,微臣什麼事兒都願意做。”這是衝着李承乾對皇家表忠心呢,看我這麼忠心耿耿,能不能別太找茬。
接到房遺愛的眼神示意,墨雲裝熊開始不講理道:“聽聞劉侍郎的妻兒都是大唐有名懂禮儀的人,爲何不叫出來待客,可是看不起我等?”
沒辦法,只有盧薈一位女師兄在,他們這些外男提出見人家閨女實在失禮,倒不如裝紈絝裝找茬來變相達到目的。劉侍郎果真中招,他現在又以爲是妻兒中的哪位得罪人了。如此真的該叫出來,若有誤會咱們當面解決。
沒一會兒,劉侍郎的繼室就帶着閨女和兒子們出來了。聽說要見的是太子,對方又好似來者不善,慣來窩裡橫的繼室差點沒嚇跪了,緩了會兒才能正常走路。
“奴家劉氏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各位郎君。”劉氏說完,時候的兒女也紛紛出言拜禮。
目光掠過一臉小家子氣的繼室,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劉大娘子身上。其實從他們進堂屋開始,百家派衆人就在觀察那娘子。見她果真如房遺愛給的畫像一般面容靚麗,笑起來也很溫暖,儀態上更是挑不出毛病,一路皺眉的衆人終於露出了笑模樣。
待劉侍郎的妻兒入座後,盧薈開始提起女兒家的話題,“劉姐姐平日都在家中做什麼?”
“主要幫母親處理家務,剩下時間或讀書或作女紅、練琴。”
“姐姐不喜歡出門嗎?待天氣好,可以到南山尋我玩。”
劉氏原本以爲是劉大娘子得罪人,剛在心裡暗自得意,沒想到盧薈竟出言邀請。想到自己的小兒子,以及對原配留下的一女二子打壓計劃可能失控,劉氏有點慌。
之後李承乾的態度也緩和,他又變回如沐春風的大唐好太子開始跟劉侍郎聊天,話語中不乏鼓勵認可之言,把劉侍郎喜得都快忘記先前以爲人家是來找茬。
最後在人家留了一頓飯,一行人才挺着小肚、手拿禮品往大門處走,這下劉侍郎終於相信人家真的是恰巧路過。待到大門口話別,盧薈說道:“聽聞劉姐姐的婚事還沒定,待我回去問問老師。”
原本就爲閨女親事發愁的劉侍郎喜出望外,實話說他也不想把閨女嫁娶給人當繼室,那家可是已經有兩個半大的孩子了。
劉侍郎這人還成,雖然進取心不足卻勝在本分不惹禍。他出自世家但已算旁支,家裡人口還算簡單,孩子不管能否成纔沒有不省心的就好。李承乾看好馬周的未來,若有個強勢岳家也未必是好事。劉大娘子瞧着挺好,這門親唯一不足的就是劉侍郎的繼室,只是人家已經有子又不能輕易休棄。
馬週迴府等消息去了,房遺愛也回家跟他爹說這事兒,李承乾自然直接回宮不再折騰。這下李晉江可高興了,他回南山盡情發揮,將事情講得生動有趣。
房遺愛可算做好事兒了,王珏聽了不可思議事件很是驚訝了一下,她決定讓盧薈邀請劉大娘子到南山來,若真的不錯就趕緊定下,畢竟雙方都老大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