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麗質與杜小妹二人,回去的時候,臉蛋兒都是紅彤彤的一片,隱約還帶着一陣發燙,在正月十五月光的照映下,顯得格外地紅裡透粉。
那是來自幸福的羞紅、澀燙。
琳琅的臉蛋也不例外。
雖然她心中知道,有可能,李逸並沒有用那首詩來誇讚她,但當時,她明明也是在邊上坐着的啊!
“其中肯定也有我,李伯安今夜,也給我買花燈了呢!”
帶着這樣的自戀心情,琳琅與李麗質,一道美滋滋地回了皇宮。
終於得到了放鬆,李逸伸了個懶腰,轉身準備打道回府去。
卻不想,就在這個時候,李逸突然聽到一道熟悉的喊聲,由遠而近地傳進耳邊:“伯安兄弟,請留步!”
聽到這道喊聲傳來,李逸停下步伐,轉身回望。
但見喊他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上官儀。
“上官兄?”李逸心中微一錯愣,看着朝他走來的上官儀,笑着拱手一禮,出聲道:“上官兄,天色如此之晚了,你還不回府去?”
上官儀先是一愣,隨後便哈哈大笑起來。
若是別人如此而說,那肯定是一句委婉的勸辭話,但李逸這麼說,上官儀心中,一下就明白過來了。
李逸是在變相地邀請他,一起去喝兩蠱。
“哈哈,伯安兄弟,愚兄今夜是否有幸,能夠邀請你這個大才子,與愚兄一起去醉仙樓喝兩盞?”上官儀爽朗笑道。
李逸樂呵呵地看着上官儀,微笑說道:“你請客?”
“……”原本還大笑的上官儀,嘴角頓時就忍不住一抽,面帶尷尬地搓了搓手,像是心中在做難以決斷的掙扎一樣。
最後,他才忍下一口氣,又咬了咬牙,點頭說道:“行,沒問題,愚兄請客!”
“哈哈!”李逸忍不住搖頭而笑。
輕輕拍了拍上官儀的肩膀,李逸一邊往醉仙樓方向走,一邊笑說道:“走吧,上官兄,剛纔跟你開玩笑的,怎麼能夠讓兄長來請客?還是我來請。”
“呃……不是說好了,我來請的嗎?”上官儀一邊跟着李逸走,一邊出聲問道。
“那要不……還是你來請?”李逸笑了笑,轉眉看了眼上官儀。
“……咳咳,既然如此,那愚兄……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上官儀趕緊點頭答應,笑着拱了下手,也不再與李逸客氣。
雖然請人在醉仙樓吃一頓,並不是‘很貴’,但對於上官儀這種階層來說,目前……確實是非常奢侈。
不過,若是花錢來請李逸的話,上官儀還是捨得的。
至於請別人,那就得看是什麼人了。
在醉仙樓中吃一頓,可是要花費他整整半個月的俸祿,若是沒有什麼特別重要之事,上官儀還是捨不得。
畢竟窮啊…
他也要用朝廷發放的俸祿,來養家餬口,如今的官職並不是很高,俸祿雖然也有,但也只夠他用來養家餬口而已。
更何況,上官儀又是一個心性高潔之人,從來都不去整那些「暗中行賄」的污穢之事。
如此一來,與其他官員相比,他就顯得有些窮了。
二人一路閒聊着長安城的美景,不知不覺間,便已然來到了醉仙樓的大門前。
“公子,您樓上請。”店小二見此情況,立馬笑迎上來,同時伸手示意。
“行,勞煩了,去做點下酒菜來吧。”李逸笑着點頭。
“公子說的哪裡話?不勞煩。公子,那您自己先請,小人這就去吩咐。”店小二點頭一笑,便告辭李逸,趕緊去吩咐後廚做菜。
倒是上官儀,瞧見店小二對待李逸的態度,並沒有對待其他人那般諂媚,就算是在百忙之中,也率先趕來先招呼李逸,臉上也是帶着真心笑容,不得不佩服起來。
還是老地方,天字一號房。
上官儀纔跟着李逸一起,坐下沒多久,店小二便已經上了菜。
“公子,您們慢用,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小人便是。”店小二笑着招呼一聲,便關上了房門退去。
上官儀頓時看得哭笑不得,由衷讚歎道:“伯安兄弟,你在醉仙樓裡,挺受歡迎的啊!”
“上官兄,我在哪裡,不是都受人歡迎嗎?”李逸來了興致,笑着打趣一句。
“哈哈!”二人皆是一陣大笑。
雖然此時的天色已經較晚,但門外的喧譁聲、繁華聲,卻是仍然絡繹不絕。
難得的正月十五上元節,很多人還捨不得歸家。
“來,碰一個。”李逸舉盞笑道。
“走一個。”上官儀點頭一笑,與李逸對飲一盞酒,頓覺渾身舒爽地笑道,“伯安兄弟,不瞞你說,愚兄今夜來找你,是有件非常重要之事……要與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但說無妨,上官兄。”李逸笑着放下酒盞。
“那我就不客氣了啊?”上官儀笑了笑。
李逸微微一笑,點了下頭。
見此情形,上官儀也不再藏着掖着,而是直聲說道:“是這麼回事,伯安兄弟。今日,愚兄也是聽到了你作的那兩首詩,特別是第二首,簡直可以說,是難得的絕唱之詩!”
說到此處,上官儀不由豎起大拇指,由衷地稱讚了聲。
只不過隨後,他便面頰帶苦地看向李逸:“就是不知道,伯安兄弟,可否能將那首詩的詩名……告訴愚兄一下?”
“詩名?”李逸頓時一愣,滿臉詫異地看向上官儀,不解地眨眼問道,“上官兄,你就因爲這事兒,特地來找我?”
“什麼叫就因爲這事兒?”上官儀很認真地反駁了李逸一聲。
然後,他面色非常莊重,甚至帶着嚴肅,說道:“這可是一件大事兒,今夜,愚兄若是不知道這首詩的詩名,估計……愚兄晚上都會睡不着。”
“……”李逸忽然感覺,好像有些尷尬了。
就因爲一個詩名,會晚上睡不着覺?
是不是有些太浮誇了?
雖然李逸不知道,上官儀心中究竟是何想,但李逸心中,確實是這麼認爲的。
“伯安兄弟,你別笑,這件事很嚴肅的。”
但見李逸忍不住咧嘴發笑,上官儀一板一眼地說道:“或許……對於你這種天才來說,並沒有什麼,但是對於咱們來說,難得遇上一首好詩,雖然不是咱們自己而作,但能夠早日聽到詩名,那感覺……簡直比娶了婆娘還要高興!”
“……”上官儀這番非常認真之話,再次刷新了李逸對‘詩人’的認知。
他倒是沒想到,詩詞這東西,在他們心中的分量,竟然佔據得如此重。
李逸忍住了笑聲,盯着身對面的上官儀,說道:“上官兄,其實這首詩的詩名,叫做青玉案,元夕。”
“青玉案,元夕?”
上官儀反覆地念叨了兩聲,忽然臉色徒然一喜,不斷地點頭讚道,“不錯,好名!好名!哈哈,伯安兄弟,此詩的詩名,簡直是好名啊!”
“……”李逸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一邊大笑不斷的上官儀,一邊端起酒盞,猛地喝了一口,滿臉痛快,看到李逸的表情後,他甚至還帶着幽怨地看了李逸一眼。
“伯安兄弟,你不知道,就因爲你這詩名……可是把愚兄整得好苦啊,現在,愚兄終於知道了,來,咱們走一個!”
說話間,上官儀便將酒盞湊過來,與李逸碰了一下,而後,他便大口喝了一口酒。
“咳咳……”也顧不得被嗆,上官儀再次倒酒。
李逸看得一陣哭笑不得。
上官儀今晚,怕不是要去長安城的大街上,裸奔慶祝吧……
……
此時此刻,世家大族,王家府邸內,正堂大殿之中。
王家的族老王老,鄭家的族老鄭老,還有盧家的族老盧老,三人紛紛聚集在王家內,一邊笑着喝茶,一邊安靜地等待消息。
過了沒多久時間,突然,一道急促聲傳了來:“不好了,老爺!”
這道急促聲,瞬間打破了王家內的寧靜氣氛。
與此同時,一名家僕快步朝正堂跑來,甚至還險些跌倒,直到來到正廳內,家僕才滿臉着急地說道:“老爺,今夜派出去的門客們,一個都沒有回來,老奴……老奴……”
說到此處,家僕甚至呈現出了結巴之狀,不敢將後面的話,完全說出來。
“怎麼了?”王老心中暗道不妙,捏緊了茶盞,瞪着家僕說道,“別結結巴巴地,趕緊全部道來!”
“是……老爺。”家僕狠狠地沉了一口氣,方纔說道,“老奴在東風亭,臨十三巷,發現了他們的屍體…”
“你說什麼?!!”家僕此話一出,不光是王老頓時大驚,就連座下的鄭老、盧老二人,也是同時大驚,不敢信地看着家僕。
“你再說一遍?”王老凝眉深呼吸,看向家僕。
“老爺。老奴在東風亭,臨十三巷,發現了他們的屍體。”家僕趕緊老實回答,不敢有所隱瞞,整個人都躬直了身,不敢貿然擡頭。
“屍體?死了?”
“怎麼會全都死了呢?”
“這不可能!”
王老等人,頓時相互對視了一眼,完全不敢相信這個消息,但確實是直到現在,他們都沒有發現門客回來的消息。
只怕這件事……應該是真的了。
沉吟了片刻之後,王老立馬問家僕道:“你派人去查了沒有,究竟是什麼人出的手?竟然能夠同時間,將七名高手都殺了?”
“老爺,老奴派人去查過了,但目前,也只能查到了一點消息。”
家僕稍稍頓了頓,方纔接着道,“老奴查到,最近新興起的那個魚龍幫,高手人數究竟有多少,並沒有人知道,但老奴能夠確定一點,冷麪花受了重傷,逃了。”
“她逃到哪裡去了?”王老急聲問道。
“國公府,李府。”
“李府?李伯安那小子的府中?”
“是的,老爺。”
王老的面色,瞬間就凝重了起來,看向另外二位族老,他們的臉色,也是瞬間凝固。
他們心中都覺得,此事……似乎有些嚴重了。
“王老,會不會那魚龍幫,是李伯安那小子,暗中整出來的?專門用來對付咱們?”盧老眯了下雙眼,看向王老。
王老沒有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搖頭說道:“不可能,應該是巧合,李伯安若是敢暗中整幫派,肯定會被聖人知曉,那下場,你們應該知道。”
一聽王老這麼說,盧老心中頓時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倒是邊上的鄭老,突然出聲道:“那會不會……是冷麪花與李伯安認識?”
“此事……倒是有可能!”王老點頭,說道,“曾經,老夫暗中派人去找過冷麪花,但派去的人,都被冷麪花殺了。”
“這麼一說,此事,應該極可能與李伯安有關了。”鄭老點頭說道。
而後,他看向王老與盧老二人。
眯眼之際,鄭老眼中寒光一閃,冷聲冷氣地道:“要不,咱們將李伯安綁走?說不定,咱們便可以藉此順藤摸瓜,挖出魚龍幫背後的真正之人?”
王老與盧老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便點頭說道:“此言有理!”
隨後,不容鄭老與盧老二人提醒,王老便立馬看向家僕,鄭重吩咐道:“你現在,就去東風亭找人。切記,一定不要露面,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要找一個與咱們任何人,都沒有關係的幫派,將李伯安給綁了!”
“呃……是,老爺。”家僕點點頭,便趕緊轉身而去。
瞧見王老做事如此迅速,鄭老與盧老二人,這纔將心中的心痛,強行忍了下去。
死掉的那幾個門客,可都是他們這些世家大族,花費了不菲的金銀錢兩,好不容易纔培養出來的高手,如今死得不明不白,怎麼說,也不能就此算了!
在王老等人看來,一切的突破口,都在李逸身上…
只要將李逸綁了去,他們就不相信了,他們找不到躲藏在暗中的魚龍幫幫主!
今夜的正月十五,註定不會太平…
而此時此刻,告辭了上官儀之後,在醉仙樓喝了不少酒的李逸,人還算保持着清醒,一個人走在回府的道路上。
今夜的月亮,很圓,但是沒有打更人,也沒有巡街的武侯。
走着走着,李逸感覺到一陣冷風吹過。
“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傳入到李逸耳邊。
緊隨着,前方出現了兩個蒙面人,紛紛手持唐刀,在皎潔的圓月下,唐刀泛起了一抹幽冷的光芒。
李逸瞬間停下,掃視了一圈,發現前前後後,一共有三個人。
“上!”
不等李逸有多餘的功夫思考,那幾人便已經率先動手,化作一隻只猛獸,朝着李逸衝了上去。
前方,兩柄唐刀,來勢兇猛地一左一右砍來。
後方,一柄唐刀從背後刺來。
這種前後夾擊、不給人活路的攻勢,李逸根本就躲閃不及。